东坡人的美篇

东坡人

雪中骑行

　　清晨，天还未完全放亮，我就早早出门。我非常喜欢大雪纷飞的场景，选择了在雪中骑行。

　　大概人还未完全睡醒，似乎眼睛才被这眼前的飞雪，或是被飞雪装扮的景象完全惊醒，却又一次被深度蒙蔽，蒙蔽了出行的目的，思想和行动都处在飞雪的漩涡之中，受到严格的控制。

　　先是眼前灰蒙蒙的世界，天地像被碾成一块铅灰砚台，看不清前方，而后就是对我痴情般的一阵倾诉。这雪也不是落下来的，是风把云絮撕碎了往人间泼洒。最初还能辨出树枝在雾霾中挣扎的轮廓和声音，很快连最近的路灯都化作毛玻璃后晃动的光晕。只有成千上万的雪花在狂舞中织出素纱，对面商铺的霓虹招牌成了洇湿的水彩，在雪幕里晕染出玫红与钴蓝的漩涡。行道两旁的树枝突然发出簌簌呻吟，积雪成团砸在柏油路上，飞溅的雪花像打碎的瓷碗碎片，看样子深夜的雪也下了不少。

　　渐渐地马路上有了行人，上班族骑着电动车小心翼翼地碾过雪地，车灯切开灰幕的刹那，能看见亿万晶体在光束中清晰翻卷，宛如银河坠落的星尘重获呼吸。

　　公交站台蜷缩着稀少等车的人，衣领积了雪也浑然不觉。呼出的白雾刚要成形就被风劫走，鼻尖冻成玛瑙红，睫毛却缀满厚厚绒毛——原来雪片也喜欢在温热的皮肤上暂作栖息。早餐店的热气伴随着老板娘的吆喝声往外涌，在混沌中撕开一道颤抖的暖黄色裂痕。有人在喊，“他妈的，这天真冷”！我愣了一下，又进入到忘我的状态。

　　看下雪最妙是在辽阔的地方，我来到了渭河边上，一个人仰头瞭望，雪粒没有了任何的阻挡物，从无限高处俯冲而下，像上帝撒落的盐粒，像亿万支射向地面的银簪，又像逆向升空的流星雨，浩浩荡荡。有那么几秒钟，连时间都被漫天旋舞的白点搅成稠密的浆，直到有一片雪花跌进我的瞳孔，凉意刺穿视网膜的瞬间，方知这场盛大的混沌里，每朵雪花都在雕刻着独一无二的飞行轨迹，他们欢呼着： “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算”…

　　我羡慕他们的自由，被凝固在这世界里，变成河岸边堆砌的雪人，手中的方向盘便成了唯一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