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留痕

惠风清流

文图:惠风清流 1970年11月中旬的一天，一列满载着数千名刚入伍新兵的灰黑色铁罐军列，缓缓驶离中原大地上一个不显眼的小车站--驻马店，迎着初冬的寒风，向着孔孟之乡飞奔而去。 列车里的我和新战友们怀着刚穿上绿军装的兴奋和幢景，期待着尽快到达那日思夜想的军营。 当时只知此行要去的是驻山东的6177部队，但究竟去山东何地？到部队具体干什么？会有怎样的经历？并未多想。 几个月后才知道：我们去的单位，是地处鲁中山区，原济南军区部队中最艰苦也最具高危风险的部队之一的基建工程兵第219团。 　我入伍第一年的照片当时没有手机，照像机也很稀缺。记得这是假日跑了好几里山路到离驻地最近的一个小镇照像馆照的，很难得。 　　1971年与战友合影 前排左为作者 1971年2月，新兵下连。我被分配到位居山东腹地大山里的二营六连。当时条件艰苦，全连一百五六十人，驻在大山深处一个相对平缓的山坡上。营房是我们自己用石块砌垒成的草棚瓦房。就是用三角铁搭框架，就地取材，用石块和稻草砌盖起来，房顶是在稻草上盖上瓦片。和当年“大庆油田”工人创业时住的“干打垒”房相似。 每个班一间屋，大概有十几平方大小。内有两排用石块和铺板担起的床铺，全班十几个人，人挨人的睡在上面。屋子中间有一条不足一米宽的过道，我们每天学习开会吃饭睡觉都在这间屋里。这种房冬天不保暖，但夏天倒是凉快，主要是漏风漏雨。记得有一次半夜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漏的很历害，全班人都起来清理雨水。有的人上房顶盖好被风雨掀开的瓦片，有的用洗脸盆去接住仍在滴落的雨水。好在是夏天，大家穿着背心裤头，笑对风雨。掘进连队，就是一个工程项目中打先锋的连队。它要在没有路的地方开出路，在荒无人烟的大山腹地中打出一个个巨大的能防核武袭击的军用物资储备仓库。由于当时的条件差，我们每天要面对的是大山里阴冷潮湿，粉尘污染，塌方落石的高危环境。施工大部分要靠人工：钻孔、放炮，抡大锤，砸石头，扒石碴，推矿车，运石块…，是我们每天工作的日常。我的战友们大多来自农村，在伟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与“帝修反争时间”的号召激励下，大家都是争先恐后，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繁重的施工任务中。在闷热潮湿的洞库里，许多人经常身穿短裤，赤膊大干。为抢进度，我们三班倒施工。较难受的是上夜班，尤其是冰天雪地的冬季，大约凌晨3点多，正在睡梦中，突然就被值班战友叫起来，顶着山里刺骨的寒风，沿着山间小路走向洞内作业区干活，那种觉没睡够，立马又要投入重体力劳动的感觉很是不爽。虽然有安全作业规章，但繁重的任务，简单的防护，很难完全防止关节炎，矽肺病、胃病等工程兵职业病的发生。但那时官兵们想的更多的是怎样完成好领导交给的施工任务，加之年轻力壮，没人过多地去想可能患病的事。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有的战友病痛找上门来，才认识到职业病对身体健康的影响。意外和明天不知那个先到。施工中，作业面塌方落石、装填炸药失误、石块搬运中的磕磕碰碰，伤胳膊伤腿，运送石碴的矿车掉落山沟等高危险情，随时可能发生。 我曾经历过一次因矿车车匣失灵，差点连人带车翻入山沟的意外险情。当时若不是同车的副班长拉我迅速跳下了飞驰的矿车，后果不勘设想。现在回看当年，基建工程兵219团，就是当时山东的一支“基建狂魔”呵！虽然这支部队在圆满完成了施工任务后，于2000年前撤消了，但他们转战齐鲁，以苦为荣，精心施工所留下的不朽业绩，将永载史册。 在洞库内查看施工作业面 　　用风钻打炮眼开风钻机既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力气活。当年不象现在有盾构机，既安全又快速。那时打洞库遂道完全要靠我们人工操作这种钻机去打炮眼，然后人工往炮眼里装填入炸药、雷管，最后点燃导火索，爆破作业面。等烟尘散后，我们再进去清理出石块石碴。如此循环往复，一点一点的推进遂道及洞库扩大延伸。爆破后产生的烟尘，含有刺鼻的火药味及大量的岩石粉尘。有时为抢时间，赶进度，不等硝烟散尽，我们就要进到作业面工作。 砸石头用的铁锤钢钎当年我们常用的是图中下方那种18磅重的大铁锤。主要用于砸开隧道里作业面爆破后产生的较大的石块。因为只有用大锤将大石砸开成小石块，才便于搬到矿车里，运到隧洞外。没有强壮的身体和冷静的头脑，是很难适应这种重体力劳动的。 熟悉的洞口，熟悉的矿车 用矿车向坑道外运石碴 1972年春，我在连队驻地留影 上图我所在的六连驻地四面环山，头顶篮天，人烟稀少。我左后侧不远处有烟囱的建筑是我们连队的伙房。每天施工，对身体消耗很大，饮食营养全靠这个伙房供应保障。记的刚来连队时，连里选炊事员，不少人都争先恐后报名。因在炊事班工作近水楼台，吃喝不成问题。比进洞库干活也轻松不少。虽有伙房，但没有吃饭的食堂。开饭时都是每个班派两人提着桶或盆到伙房去打回到班里去，然后大家再分歺。因住屋内地方狭小，大多时候我们都是在各自的班排屋外露天地里吃饭。 1971年的冬天我在连队驻地 这张50多年前拍的我爬冰卧雪的照片，是当时我们连队驻地的历史见证。照片中在我身后不远处那栋房顶被雪覆盖的低矮的瓦房，是我们连队存放炸药雷管导火索等危险品的仓库。我们日常居住学习的营房，与这间仓库模样差不多，只是高度和空间要大一些。 我当年在连队的持枪照 枪，对于我们那个年代当兵的人来说，不仅是必备的手中武器，更是一位情有独钟不可或缺的军中伴侣。 当时美苏争霸，我们和这两个超级大国关系都不太好。伟人号召“备战备荒为人民”，既是当时的国策，也是全国上下的行动。所以，除了施工，我们还有軍事训练任务。连队每人都配备有冲锋枪或是半自动步枪及班用机枪。平时就放在各班屋里枪架上，随时可以取用。 连队十分注重思想文化建设。设有蓝球队、演唱组。每个排都有一块用砖石水泥垒成的约1.5米见方的黑板，不定期更新黑板报。当年我既是连队蓝球队和演唱组的成员，也是我们四排黑板报的“主编”。后来到通信连以及训练大队仍与黑板报有缘，不仅“主编”黑板报，还积极向军内外报刊投稿。 实践出真知。长期坚持写黑板报，向报社撰投稿的实践，督促自学，丰富新知，拓宽视野，提高思想写作水平。 乐观面对艰苦 图右为老班长徐永兵，左为刘志胜。徐永兵后调任驻济铁军代表办事处副主任。 　　排除险情刚爆破后的施工作业面，需要去排险，就是检查处理未燃爆的炸药，用长杆清理悬在空中或松动的石块。一般都是班排长和有经验的老兵去干这种十分危险的活。 　　1971年老战友合影后排右一为郑斌，他后来任济军医学校学员大队政委。后排左1是刘志明，中是殷承涛，前排左是张世俊，右边是郭海波 219团2营的战友郭亚军（左）他后来成为我国著名肝胆外科专家吴孟超麾下的博士后主任医师。 　　“东风快递”车 《铁手赞》 题基建工程兵顶风冒雪进深山，铁手打开万仞关。矿车推出云外月，钢钎凿破雪中峦。 大锤砸碎顽硬石，汗碱凝衣透骨酸。待到“铁马”驰疆场，*“快递”畅达保平安。* *注释:“铁马”指各种军用车辆装备。*注释:这里主要指“东风快递”等车辆装备畅达离不开油料的供给保障。当年我所在的连队打造的就是某油料仓库，储备并保障各种军车及战机用油。 部分图片来于网络，致谢！ 2025年2月20日惠风清流写于泉城英雄山下心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