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春早

独行蜗牛

南 国 春 早

王学祥

几阵寒风的吹袭，让叶本还见绿的木棉，一天天由青转黄逐渐飘零，尽显铁杆虬枝的铮嵘本色。冬来了，万物在冬的季节里枯萎凋零，也在冬的冷冽中陷入休眠。万物都在萧瑟的寒风中等待，等待春的到来。

依然是料峭的寒风刮面，劲风依然透衣，只是缺少了北国的冰雪覆盖，寒冬也不过是北国的初秋，劲风徐来暖阳轻晒，一日日寒意深重，漫山绿叶由深转黄继而籁籁而落，茂盛的山林顿时显得寂静而虚空，目光可以透林而过。满地枯叶在冬的暖阳下不见萧杀，反有淡淡的暖意。过去只闻鸟鸣不见鸟影的鸟儿们，终于在稀疏的枝叶间，在冬日的暖阳下飞扑嬉戏的身影展露在眼前。

　　年还未过，立春也未至，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眼见高大的木棉树上还残存着稀疏的叶子，但木棉花蕾的骨苞已在枝头孕育，春意不经意地已在寒风中萌生，这从侧面证明寒是春的产房，春意已在寒意中涌动。木棉花在南国叫英雄花，实为标准的迎春花。它比杜鹃花期更早，随着大地暖流的浸染，迎春花踩着春的气息次递盛开，在料峭的寒风中盛放那焰火般的嫣红。给在寒风中挣扎苦熬的人们传递了春来的气息，天虽冷但春已不远。

但从家中电视荧屏中得知，北方的寒流滚滚南侵，雪原霜花寒风共华夏，我与祖国共御寒。我们地处岭南之南的南海之滨，我知道南太平洋的暖流蕴藏着强大的能量，正顺着马尼拉弯、吕宋岛、南中国海，急速地滚滚而来，朝古老的大陆奔来，在这南海之滨海陆交接之地进行着激烈的寒热大对抗，这是天候的战争，我们处在天时对抗的前沿，寒进热退、热进寒退冷热交换，薄衫厚袄不时转换，寒的冷冽热的舒爽，一时老天爷的坏脾气好脾气俱都在我们身上张显，我们成寒热交战的转化场。冬矣？春耶？孰冬孰春如何分辩，俱都在这方天地藏。

　　人被冷热交织的天时弄懵，就连对天时节气最为敏感的树木，也一时绪乱。你看枇杷花在寒风中绽放，是否错把寒冬当早春，早早地在暖阳下催花绽放，好结出自己的硕果。就连苦楝、香椿这类高大乔木，光秃秃的枝头都睁开醒松的睡眼，萌生出星星点点嫩芽，春已在枝头上闹。我想不久的将来暖流携带强劲的暖意将大举登岸，冲破寒意的严防死守。霜冻如城池，突破一点以点带面，不久的南国将是绿意盎然的春天。春进寒退雨意弥朦，天潮潮地湿湿，万物都在料峭的蜜意中浸泡复苏，只是如雾的水气穿门破户防无可防，湿了我的衣衫润了我的被裖，墙挂流地呈露，生活一时乱了方寸。伴随而来的是蚊虫的集体苏醒，蚊呐的和音激灵起我疏淡了一冬的神经，十天半月再不放晴，我担心我的脊骨和脏府里都会漫溢出蚊呐的声音。

　　春既以登岸，将不会放缓洒播春意的脚步。寒冷的坚城以五岭为烽磊筑城以拒，对抗裹挟天地大势而至的春的先锋。冻解城摧那时岭北、三湘及至荆楚，一时冰化霜消，桃花、映山红、油菜花及旷野中的青青野草万物生发，好一个姹紫嫣红的新春世界就将降临人世间。

自然的冬去春来寒来暑往，自有其不为人更改的自然规律。一年一度总会踩着点到来，我们闲看岁月变迁，清赏叶落花华，一年一度春秋事转眼成云烟。与自然相比人世间人为凝练的坚冰更难融化，比如思想、文化甚或是一种制度，由最初的欣欣向荣到沉寂到固化，让人在这坚冰中习以为常，再难得到稍稍的改变或进步，人间成了一潭死水，而打破坚冰需百年甚或是千年。比如欧洲的文艺复兴、中国的新文化运动，都是一场思想启蒙运动，也是一场融冰化雪的春风。

近现代以来，中国的民族救亡、民族变革、社会改良及体制改革，均是由南方发起及至蓬勃发展，随后由南向北逐渐漫延形成燎原之势。太平天国运动、辛亥革命、北伐战争乃至共产党人领导的农民运动莫不如是。农民运动为北伐战争及之后的国共分裂的武装割据，起到了助推和思想的动员及人力的储备，为夺取全国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之后的经济体制改革，更是如春风登岸，在南方划定几个经济特区，进行经济改革的试点，得到有效的经济成果和经验教训后，逐步向全国推广形成深化改革的大潮，吹响了复兴中华民族的号角。其间港台文化、歌曲、电影等影视作品形成强劲的南风，吹向思想文化僵化的大陆，掀起阵阵港台文化潮，成为人们欣赏、学习、模仿的范式，为大陆的思想文化百花盛开送去阵阵春风春意。

南国既是地理之上的热土，更是思想文化睁眼看世界的高地。霜冻是肃杀是僵化、是凋零是沉寂，让万事万物失去了生气。而南国总是最先纳海洋的暖湿气流入怀，融冻化霜还古老的大陆，一个欣欣向荣鲜活的世界。花神临花城，人间尽春风。

2025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