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如此认真地对待一本书了。</p><p class="ql-block"> 去年腊月二十三,我和外孙女在沈阳逛书店时幸遇了这本自己关注已久却一直未能到手的网红书——《在峡江的转弯处——陈行甲人生笔记》(以下简称《人生笔记》),便如获至宝地收入袋中。回来打开一看版权页,“人民日报出版社2021年1月出版,2025年1月第14次印刷”,果然很热销。从那天开始,这本不算厚(不足300页)但份量很重的书,占据了我从腊月到正月近一个月各种忙碌后的所有闲暇时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以前我也有过看书很投入的时候。记得年轻时,有一次从别人手里借到赵树理的中篇小说《小二黑结婚》,晚上没吃饭,没睡觉,看了一宿到亮,第二天如约把书还给了人家。</p><p class="ql-block"> 那时年轻,荷尔蒙过剩,看书囫囵吞枣,真是那种如饥似渴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后来,再后来,看书就没那么急了,慢慢默读,细细咀嚼,不是为了消磨时光,而是静心品味各种不同人生带来的心灵感受,尽情领略似曾相识或未曾见识过的异样风景。</p><p class="ql-block"> 这次遇到《人生笔记》,似有一种心仪已久,相见恨晚的感觉。虽然我尽量保持一种理性阅读,不想轻易被共情,孰料刚看到作者《前言》“我们那一代人都是草根”,瞬间就被共情了。作者是七十年代的人,和我中间还隔着一代人,但我们都是草根出身,相同的起点让我读起他笔下的文字有了一种天然的亲近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作为对自己人生轨迹的真实记录,《人生笔记》分七记讲述了他从儿时到中年的生活经历,这里讲了童年岁月里的他和他的母亲;讲了大学生活中的他和他的爱人;讲了9年基层工作时的他和他的穷“亲戚”们;讲了清华园里的他和他的老师与同学;讲了远赴美国深造期间的他和他的异国教授与朋友;讲了县委书记任上的他和他的百姓们以及反腐败斗争中的对手们;最后还讲了辞去公职投身公益后的他和他的合作伙伴们。</p><p class="ql-block"> 看似平静的讲述,却让我的心情难以平静。多少次,书翻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翻开,看过了这段,又返回来再看。书放下了,思绪还在脑袋里转悠。都这把年纪了,还是那么脆弱,每读到动情处,总是难以自已。</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作者有着光彩夺目的履历:清华大学硕士毕业,历任镇长、(县级市)市长、县委书记等职,2015年被评为“全国优秀县委书记”,获“2017年中国十大社会推动者”、“2018年中国公益人物”、2019年《我是演说家》全国总冠军等荣誉……</p><p class="ql-block"> 不用说,这是一个妥妥的社会精英,一个写满辉煌的成功人士!</p><p class="ql-block"> 然而,从作者那诗意荡漾又严谨准确的讲述中,我看不到一丝成功后的自负与豪气,也没有一句豪言壮语和劝世良言。有的却是脆弱、迷茫、挣扎甚至抑郁,以及找不到答案的思考。当然,也有欣慰和感恩,也有爱和希望。由此我感受到了作者为人为文的坦荡与真实,正如《前言》所言,写出真实的自己,这样的文字才会有意义。</p> <p class="ql-block"> 读《人生笔记》,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对母亲的爱和对弱势者的悲悯。</p><p class="ql-block"> 作者与我虽处于不同的年代,但我们却有着相似的童年。都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又都是母亲独自从小带大的(他父亲常年在大山外200里地没有交通的地方工作,很少回家。我父亲在我4岁那年病逝)。那时我们的母亲还都不到30岁,在贫瘠而封闭的大山里自己带孩子(他母亲带着他们姐弟俩,我母亲带着我们哥俩)生活,家里外头就她一个人忙活,既当妈又当爹,那种艰难至今都无法想象。母亲对于他和我,何止是爱,那是相依为命啊!我们是母亲的命,母亲是我们的命。母亲在,我们的命在,母亲不在了,我们的命到哪里去寻啊!所以那年在《我是演讲家》演讲大赛现场,他在演讲《我的母亲》时,竟忘了自己在演讲,讲着讲着哭了,没哭出声,但已泪流满面,手脚发麻,全身颤抖,不能自持,最后靠双手扶着膝盖支撑身体,才完成向观众的鞠躬致谢。读到此时,我已泪眼模糊,无法再读下去。</p><p class="ql-block"> “走到哪里都把妈带着”,这是他母亲临终时对当了领导的儿子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请求,也是他对母亲的最后的承诺。</p><p class="ql-block"> 他多次被跨区调动工作。每次上任,都带着母亲的遗像,并把她摆放在自己的办公室,任何人走进他的办公室,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书柜正中间母亲的笑容。他说:“在母亲的目光中工作和生活,我心里踏实”。</p> <p class="ql-block"> 然而,更让我感动的是,他把母亲对他的爱和他对母亲的爱转换成对弱势者的悲悯,充分利用自己的资源和能力,为那些生存艰难的穷“亲戚”做事,帮这些最弱的人找回活着的尊严,让母亲的爱仍在世间延续,以此来告慰自己深爱着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当团县委书记时,他牵头发起了“让千名流失学生重返校园”活动,而且自己带头到最偏远的村落寻找失学的孩子。最终,经协调有关部门,缓解了失学家庭的困难,让全县近千名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应该入学而没有入学的孩子回到了校园。</p> <p class="ql-block"> 当镇长时,与许多普通老百姓保持联系,特别是对特殊困难家庭更是挂在心上,即使工作调走了,也仍然联系不断。一位女村民重度残疾,下半身瘫痪,腰部以下裹着一块塑料布,双手分别套着一只拖鞋,在地上爬行。她男人是智障,衣衫褴褛,看人只知道傻笑。村里没人瞧得起他们,家里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帮衬,日子过得异常艰难。</p><p class="ql-block"> 这是他下村里调研时遇到的,当他详细了解了她家的情况后,决定要亲自帮帮她,除了经常资助肉菜米油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外,还负担了她的孩子从小学到中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虽然两年后他离开了这个镇,但无论是在清华读书还是后来辗转到各地工作,他每年至少都会去她家看一次。过年了,他像走亲戚一样,带着爱人和孩子一起去拜年。他坦言,这样做,不仅是给这个孤苦无依的家庭一些温暖,也是想让村干部和附近的村民知道她家有我这样一个亲戚,让他们不再歧视和欺负她。</p> <p class="ql-block"> 当县委书记时,搞“县委书记边界行”,其实就是访贫问苦。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艾滋病重灾村,请全村35个仍在世的艾滋病患者吃饭,和他一桌吃饭的除了他,都是艾滋病患者,他和他们一起喝酒,互相夹菜。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全县的老百姓,艾滋病一般接触不传染,这些人已经够苦了,他们不应该受歧视。</p><p class="ql-block"> 他到巴东访贫问苦大调研后,搞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号召全县干部结穷亲。在全县动员大会上他表态带头结穷亲,他结的就是访贫问苦中遇到的一个8岁的艾滋病儿童,帮他上学,帮他治病。至于怎么结,帮到什么时候,他说了10个字:“只要我还在,只要他还在”。要求大家向他看齐,跟他学。县新闻中心制作了专题《贫困乡亲,让我握住你的手》,他亲自为这个专题写了开篇语:</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些穷乡亲,在等待着我们!他们期待的目光早已穿越万水千山,风霜雨雪,我们奔向他们的脚步,大地会聆听。人间最冷的不是冰寒,而是麻木。你不是太阳,但你可以发出比太阳更温暖的光!”</p><p class="ql-block"> 一位祖籍巴东在外地工作的大学师兄听说后也加入了结穷亲的队伍。师兄在给他的短信中说:我也响应你的号召在老家结几户穷亲,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实事求是的精神,诗人一样的激情,圣徒一般的真诚,你让我看到了家乡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 他主政巴东期间,他和大家一起凝炼并身体力行的“干净、自强”的巴东精神,明显就是他母亲的遗训“干净、勤快”的翻版与传承。</p><p class="ql-block"> 2016年年末离开巴东前的最后一天,他在回宿舍的途中反抱着母亲的遗像,让母亲的面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又想起母亲最后说的那句“甲儿,带妈回家”,眼里不禁有了泪光,但是心中充满了力量。</p><p class="ql-block"> 他离开巴东,转场做慈善公益后,如鱼得水,全身心投入到对弱势群体的救助中来,并得到了社会慈善机构和爱心人士的积极响应与支持,经过几年的努力,已经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赢得了广泛赞誉。</p><p class="ql-block"> 他说:“感谢我善良的母亲,因为您对我的爱,让我学会了爱别人”。</p><p class="ql-block"> 他对母亲的爱和对弱势者的悲悯正以更大范围、更强力度在世间传播着,延续着。</p> <p class="ql-block"> 我也深爱着我的母亲,每当听到怀念母亲的歌曲,看到年龄和长相跟母亲相近的老太太,就禁不住眼眶湿润,鼻子发酸。但惭愧的是,我远没有做到他那种程度,更没有达到他那种境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中照片均取自网络)</p><p class="ql-block"> 2025年2月於半岛假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