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农村的生活在那个年代显得格外单调。每天的生活轨迹似乎被固定在出工、收工、吃饭、睡觉这几个简单的环节里。夜幕降临后,山村被黑暗笼罩,娱乐活动几乎没有。我们刚到的头几年,村里还没通电灯,家家户户只能依靠小煤油灯那微弱的光亮。就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一些活跃好交际的同学不甘寂寞,开始四处寻找那些打扑克或偷偷打小牌九的社员家和小队部,一群人围坐在小油灯旁,玩得不亦乐乎。起初赢些烟卷,后来逐渐升级为赢鞑子饭。那些玩上瘾的男生有时候干脆就在青年点里玩,先赢米后赢油,如果平了,就最后一次论输赢,输了的油米全拿。有时候这三锅打完就得打到下半夜,正熟睡的时候几乎全被那冲天的香味熏醒。那鞑子饭是真香啊,对于那些不参加玩的同学来说,是一种折磨,即使把头蒙在被窝里,也无法隔绝那香气冲进鼻孔里,口水一个劲地往外流,真难熬啊!</p> <p class="ql-block">说句老实话,我们知青在交流时听到很多议论,说知青下乡有些学生非常坏,偷鸡摸狗啥事都干,把农村人祸害够呛,农村人一提起知青都咬牙切齿地说这些人都是在城里打砸抢干坏事被毛主席给下到农村的。这有点冤枉我们了,我们这茬68届毕业生,是在上山下乡运动中最好的那一届。从上小学到中学都受到了正规正统的教育,学得非常扎实,尤其我们铁中,那可是一般学生进不去的市里有名的好学校,文化大革命之前,学校教学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可谓是德育体全面发展,我们也只有一个目的:考上高中考上大学,报效祖国光宗耀祖!当然有好学校就有坏学校,那些在市里排名在后甚至被私下称流氓学校的同样是68届的下乡知青确实在农村干不少坏事。在学校时就吊儿郎当不好好学习,下乡后就更没说没管了,那时候农村真穷啊,青年点也一样,天天大饼子高粱米饭,菜就是汤里有几片菜叶几滴油花我们称之为高汤。那些落后学校出来的知青就开始偷社员家的鸡鸭乃至大鹅,勒社员家的狗拔社员园子里的菜,让咱们68届知青挂上了一些坏名声,其实绝大多数68届知青还是表现最好的。真正招人恨的是72届及以后下乡的知青,小学没上几年,啥也没学着就停课闹革命,没学上就在家里乱混,按年龄是中学身份下乡,实际啥也不是,就这帮人从小在没受多少教育的情况下来到农村是闹得最凶的,什么坏事都干,那可真把农村人祸害不清,把我们知青的名声彻底葬送了。</p> <p class="ql-block">虽说我们铁中这届知青来农村表现不错,但个别的调皮捣蛋的还是有的,初二的齐××就是其中一个,在学校时就流里流气爱欺负人,那时我家离学校比较远,就骑自行车上学。那天我骑车刚到校门就被他截住了,把自行车抢去说要骑一圈,我哪敢不让啊,眼睁睁看他把车骑跑。没想到这次插队下乡他竟然也分到了我们同一个大队,牛哄哄劣性不改还爱欺负人。他早已忘了学校的事不认识我,可我却忘不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8队的在我们宿舍东头,我们在西头,各自生产队出工没有交集,偶尔见面也不说话平安无事,可他坏毛病不改。由于他住东山头,每天去队里出工必定从我们这边经过,可他从来不准备农活的工具,经过别的宿舍需要啥拿啥,我们宿舍是把西头,更倒霉,有时我们出工,工具干找也找不到,急得没法,可他流氓哄哄的我们又不敢惹他。但有一次他真把我惹毛了,让他体验了什么叫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让他嚐嚐把老实人逼急了的后果。那天,我正准备下地,刨高粱楂子(割完高粱剩下的根),提前就把镐头拿到了屋里,这小子他们队当天也是这个活,在外面没找到镐就进屋了,一眼就看见了我的那把镐,拿起就走,我急了,你拿走了我拿什么干活,一把就抢了回来,我俩就在屋里抢了起来,他没我力气大,始终没把镐抢走,急眼了,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嘴巴子,给我脸打的火辣辣的,这下子可把我惹着了,新仇旧恨涌心头,我俩就打起来了,这小子比我灵巧,也是打人炼出来了,没打着他却挨了他好几下子。气得我火冒三丈,把手边的镐头举起来就朝他身上抡了过去,这小子一看不好,身子一扭就从门缝钻了进去,撒腿就跑,我那一镐下去收不住,也不知是谁的箱子,一下子就干掉一个角。我看姓齐的跑了,提起镐就开追,连追了两个山头也没追上,气得我冲着拼命往另一个山头跑的他喊:你等着,抓住你整死你!真是气疯了我,连续三天拿着烧火棍去他宿舍找他,他也没回来,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去了。后来我们班分到他们队的同学于仁广好奇的问我你找他干嘛呀,等他回来我告诉他你找他。人哪!都有这个毛病:软的欺硬的怕,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我的麻烦。那年秋天,我妈来队里看我,回去时我送到照壁山班车站,等车的时候,只见他提前一网兜不知从哪摘来的海棠果,气喘吁吁的跑来,对我母亲说:大娘不知道你走,我来送送你,让我母亲感动了一回!</p> <p class="ql-block">打那以后,他对我敬而远之,互不打扰。可这小子也不知道咋回事,老犯病,那年的夏天他又犯病了。我们的青年点是盖在东山脚下,在临近山根的斜坡上平整了好大一块地,给我们盖了很气派的两大趟砖瓦房,由于是山边,往上就没有人家了。虽说没有活人住了,却是全大队集中埋死人的地方,无论村子里谁死了,都埋在这里,放眼望去上百个坟头密密麻麻,一到晚上阴风阵阵无人敢进,最近的坟头离我们东边的山墙也就十来米。说实在的,这些坟对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火气十足又是城里来的学生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没有什么可怕的。可这是指白天,晚上的时候我们是不敢往那边去的,可是我们的厕所却是建在靠山根的东北角上,离最近的坟包还不到5米,所以晚上谁也不去那边方便。说句实话,我们男生并不是怕,而是懒,太懒了,半夜醒来有尿了,懒得下地去外面,干脆就站在窗台上往外浇,你这样我也就这样,日子一久,各个男生宿舍窗下就猴臊猴臊的,结果惹得那个管我的那个阮少庭大发脾气,在青年点集体会上发飙:你们男知青太不像话了,半夜不上外边尿尿,就站在窗台上掏出来就往外滋,你们闻闻那都什么味了?你们还是城里来的学生呢,还要脸不?结果那些女生们一个个捂着脸偷偷的笑,弄得我们也怪不好意思的!后来这事就真的杜绝了。女生和男生就不同了,她们半夜起夜的时候绝对不敢一个人出去的,有尿了,先是忍着,实在憋不住了,就悄悄捅捅旁边的女生:上厕所不?结果起来一帮同样憋尿的,忽啦啦一起往外走,不过她们从不往东北走,那边是真的渗人啊!有一天晚上,实在记不起什么原因了,我们五、六队男生这屋就我一个人在睡觉,半夜时分我被外屋地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惊醒,仔细一听,原来是对面那屋的女生往回跑,还骂骂咧咧的。我很奇怪,以往女生起夜都静悄悄的往外走,今晚这是怎么啦?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了,我就听见这几个女生又悄悄往外走,出了门口又轰轰往回跑,就这样又折腾了一回,我就起来了,我很奇怪,外边有什么让女生怕成这样,来狼了?于是我拿把镰刀就走出房门,刚出去,就听东边有人喊:谁?干什么?边说边往这边跑。黑咕咚的把我也冷不防吓一跳,可我马上就听出这是姓齐的那小子的声音,于是我马上就喊了一嗓子:干什么?三更半夜的你咋啥?那个身影一楞,嘟囔了一句:是你呀!然后转身回屋了。过了好一会,外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了,那屋的女生又悄悄摸出屋来,小心意意的迈出门外,那人没有出现,于是集体鸟悄的出去方便了,打那以后,女生起夜再也没出现这种情况。时间过去好久,我也没琢磨明白,这小子没发现什么异常啊,那天夜里怎么就闹这么一出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