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事

Trombone

晨雾还裹着料峭，青石阶已渗出苔花的潮意。转过第九道竹篱，忽有细雪拂面——原是山风摇落满树玉尘。

老梅虬枝斜逸如篆，花瓣却新得透亮。五片素绡拢住鹅黄心蕊，像谁把月光裁成小笺别在枝头。枝桠间悬着隔夜的雨珠，坠下来时惊醒了蜷在萼底的七星瓢虫。

石亭残碑旁，两株朱砂梅正与返青的松针交换体温。去年刻在树干的笑话已生出淡褐痂痕，倒是树根处钻出几簇紫花地丁，捧着去年秋天收藏的蝉蜕。

林深处传来孩童脆笑，他们用校服接住飘摇的梅瓣，却不知衣领早沾了冷香。我靠着最粗的那株坐下，看阳光将花影烙在《陶庵梦忆》的书页间。忽然明白赏梅不必效仿古人煮雪，单是凝望这些穿越寒冬的皎洁掌纹，便足够让胸腔里淤积的都市锈色，一寸寸褪成春水初生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