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西门故旧

## 背影

安检口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廋高的儿子站在其中，随人流慢慢向前，离我越来越远，而我却不再是那个背着行囊的少年。望着儿子快要消失在检台后的背影，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那是1994年的秋天，我即将北上求学。父亲执意要送我到车站，一路上，他沉默地走在我前面，深蓝色的中山装被风吹得微微鼓起。那是他生来少有的几次进城，这一次，他是以一个骄傲的大学生父亲身份进城送儿子，而我，是一只从山沟飞出的金凤凰，准备飞向山外的广阔天地。

此刻，我站在同样是送别的位置，目送着儿子走进候机厅。他穿着崭新的白色卫衣，背影笔直如松。记得他刚上小学时，我每天都要送他到校门口。那时的他总是一步三回头，书包在背上晃来晃去，像只不安分的小鹿。现在，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步伐坚定。

他转身朝我挥手，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顶棚洒在他的脸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已经隐约可见棱角。我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几个小时后，他将去到数千公里外的都市，去寻找他崭新的人生，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想起他小时候，每到下雨天，我都要背着他去上学。他趴在我背上，小手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畔。那时的他那么小，那么依赖我。现在，他已经可以独自远行，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了。

送机的人来来去去川流不息，我站在原地，呆呆地不知所往，良久良久后才颓然地走出大厅、上车、回家。天南微暖的风拂过，却似乎有一丝凉意。我忽然明白，所谓父爱，就是一次次目送背影的远去，在牵挂与放手之间完成生命的传承。

三十年前，父亲目送我远行；三十年后，我在这里目送儿子启程。时光流转，场景依旧，还有那些背影，永远定格在记忆深处，分不清走的是谁，送的又是谁，但记忆却是温暖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