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大地飞歌

<p class="ql-block">  年近花甲,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起起伏伏,看惯了世间的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但是记忆中的新年,却像一本尘封的老相册,每一页都写满了温暖与期盼。小时候,过年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是掰着指头都盼不来的欢喜。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可那份浓浓的年味,却在岁月里沉淀得愈发醇厚。 </p><p class="ql-block"> 九岁那年,过年的喜悦里藏着一件特殊的礼物。那时,冬天的寒风总是无孔不入,我们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棉袄棉裤,走在上学的路上,风顺着袖管和裤脚就像一条条冰冷刺骨的蛇,直往身子里钻,冻得人瑟瑟发抖。就在过年前夕,远在北京的伯父伯母寄来了一套秋衣秋裤。当我第一次穿上它,温暖瞬间包裹了全身,那种舒适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开学后,我成了全班第一个穿秋衣秋裤的人,同学们新奇的目光和围上来的好奇劲儿,让我小小的心里满是自豪,那套秋衣秋裤,也成了那年新年最耀眼的存在。</p> <p class="ql-block">  十岁那年,年味藏在排队买豆腐的艰辛里。县城里只有一家国营豆腐店,买豆腐便成了过年的一件大事。腊月二十五,天还没亮,我就被母亲叫醒去排队。当我五点赶到时,队伍已经排得老长。寒风中,又冻又饿的我眼巴巴地望着前面的人,满心期待着能早点买到豆腐。可等轮到我时,豆腐早已卖光。无奈之下,第二天半夜三点,我就再次出发。这次,尽管前面已经有三个人,但幸运的是,我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豆腐。过年时,爸爸炸的烧豆腐放进一大碗香喷喷的烩菜里,那浓郁的香味,至今仍萦绕在舌尖,成为记忆中最美味的年夜饭。</p> <p class="ql-block">  十一岁的新年,有些特殊。父亲哮喘的老毛病突然犯了,住进了医院。母亲也因为引产手术躺在病床上。照顾父母和年幼的弟弟的重任,一下子落到了我的肩上。生活的艰难并没有因为新年的到来而停歇,后来,我还因为把玩捡拾的铅字引起铅中毒,高烧昏迷住院。弟弟没人照看,大弟弟头上起了黄水泡,小弟弟右手无名指冻伤,一家人都住进了医院。原本喜庆的新年,被病痛笼罩。然而,就在大年初一,妈妈的干妹妹送来了一锅红烧肉。在医院的病房里,那冒着热气的红烧肉,香气四溢,驱散了冬日的寒冷,也温暖了全家人的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饱含着亲人之间的关爱与支持。</p> <p class="ql-block">  十二岁那年新年,放鞭炮挨打是记忆的主题。大年三十午夜时分,整个山城沉浸在轰轰烈烈的爆竹声中,漫天飞舞的礼花照亮了半个夜空。好热闹啊。我和二弟抓起桌上的鞭炮和礼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耳畔不时传来父亲的声音“管好弟弟、注意安全!”院子里满是燃放的人。我往地上放好一个礼花,示意二弟躲开。二弟躲到了我的身后。我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引信,随着“哧——”的一声,礼花腾空而起,没料到却鬼使神差地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径直朝身后的弟弟飞去,我大叫一声“快躲!”二弟头一偏,礼花弹“嗖——”的一声从二弟眼前窜过。二弟大哭不止,我连忙拉起二弟跑回家。妈妈连忙查看弟弟伤情,父亲二话不说,一脚把我踹倒在地,嘴里愤愤地念叨“你是怎么照看弟弟的……”妈妈连忙劝阻爸爸“孩子没事,就是火药把眉眼熏黑了。”我一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又跑到院里放鞭炮去了。我心想,挨打算什么呀,只要让我放炮,再挨一脚也值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如今,日子越过越富裕,新年的物质也越来越丰富。秋衣秋裤早已不再稀奇,各种美食在超市里琳琅满目,买豆腐也不再需要辛苦地排队,鞭炮也不让随便燃放了。可不知为何,小时候那种浓浓的年味却渐渐淡去。新年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假期,少了曾经的期待与兴奋。或许,年味的变淡,是因为生活节奏的加快,让我们少了那份对新年的耐心与期待;又或许,是因为曾经的艰难让新年的美好更加珍贵,而如今的富足让我们忽略了那些藏在生活细节里的温暖与幸福。但无论如何,儿时过年的记忆,都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成为我最珍贵的回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