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廷模的美篇

秦廷模

**往事如烟——我的初次恋爱回忆**

秦廷模

1875年6月1日傍晚，我在外滩黄浦公园门口等待着阿玲。28岁的我，将她视为初恋的对象。这次见面，是我们分手三年后的“第二次握手”。

夕阳西下，江边的树木繁茂，挡住了黄浦江上湿冷的海风。路旁的“大批判”牌子在风中摇晃，行人匆匆而过，只有少数游客在欣赏江景。外滩的独特魅力，历经政治风云仍未改变，依旧迎接着往来的人们。

我们沿着江边默默走着，黄浦江水无声流淌。最后，我们在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我忍不住问起当年关系中断的原因，她言辞闪躲，对话莫名有了政治辩论的严肃感。她轻声说，这些问题或许会给未来的关系蒙上阴影。

七点半，天色渐暗，我们准备告别。尽管约好了下次见面，但我能感觉到，她和我一样心情低落。

当晚，我骑车回家，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和阿玲相识的过往。

阿玲是我中学的学妹，低我两届。因为亲戚关系，又同属学校田径队，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一次训练间隙，我看到她坐在体育室门口的水泥低栏上，便上前打招呼，还互相邀请对方有空去家里玩。

后来她训练受伤在家养病，我偶然得知后，去富民路她家看望。从那之后，在学校里我们交集不多。

1968年，经历了两年“文化革命”的我，进了工厂工作。在当时，能成为一名工人，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我表面沉稳，内心却满是对知识的渴望，盼着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进厂不久，我意外被选做“团干部”，后来又进了材料组当材料员，因此有了不少出差的机会。

那时，很多同学都去农村务农了，阿玲去了崇明岛的国营农场。1970年，因工作原因我多次前往崇明农场，在那里，我感受到了独特的青春气息和宁静风光，看过文艺表演，听过有线广播，对这片土地和这里有抱负的同龄人，都多了一份亲切感。

一次去农场出差，在新七队的职工名册上，我看到了阿玲的名字。1970年9月11日，我再次来到农场，清晨被广播吵醒后，便去小桥边散步。看着东方日出，感受着生活的希望，我决定在回上海前，去新七队看看阿玲。

在平房前打听她的消息后，我们绕着房子找了好一会儿才碰上。我跟着她来到简陋的宿舍，她热情地冲了麦乳精招待我，同寝室的女孩也很友善。坐了一会儿，我便告辞，她坚持送我到大路。我暗自高兴雇的车已经走了，能和她多走一段路。

后来她跟我说，同寝室的女孩不太好相处，自从我去了之后，就有人认定我是她的对象。

从农场见面后，我给她写了信。几天后，收到她的回信，看到信上熟悉的字迹和亲昵的小名，尽管内容多是对农场生活的赞美，我心里还是十分欣慰。

此后，我们开始频繁通信。我第一次去她家时，她正在厨房忙碌，看到我，兴奋得大声喊着“妈妈！妈妈！他来了！”。后来，她也来过我家，我也常去她家。有次在她家吃生日面，饭后还一起欣赏了留声机里的音乐。她家是独立的楼房，父母都是体面的职业，她作为家中独女，备受宠爱。

阿玲十分优秀，功课好，手也巧，会做各种点心和针线活，还为我做过一双手工鞋，穿起来特别舒服。

那时，我们最亲密的事就是一起去看电影，大多是阿尔巴尼亚的影片。有一次，她来我家后，我们和姐姐、姐夫一起去长风公园游玩。

那段日子，就像韩素英《many a splendid thing》里描绘的那般美好。但当时，她在农场，我在支内筹建组，未来充满未知，我们的心情常常被忧愁笼罩。

后来，她来了一封信，询问我们之间是否了解不够。我没回，她又来信表示担心，我回信时却掩饰自己的情感，故作乐观。再之后，我们便停止了交往。

其实，我的心里满是惆怅，可因为骨子里的自卑和要强，我表面上装作很自尊。我觉得用感情去博取女孩的芳心，是件丢人的事，便干脆关闭了自己的心门。

三年多后，她亲戚叫我去她表弟家，我们再次见了面。

我怀疑这次见面是她特意安排的。三年过去，她变得更苗条了，还调回了上海工作。

我问她当初断联的原因，她称多次联系我都没有结果，甚至还有人代她打过电话。我对她在感情中的应对能力深感佩服，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于是，就有了这次“第二次握手”。

这三年，我从未忘记过她，心里既有对她的喜爱，也有因爱而生的怨气。我喜欢她的容貌、性情，还有她的优秀。

因为有感情基础，又彼此牵挂，在她的主动下，我们又频繁来往起来。但我的自尊心作祟，明知自己不想去内地，却故意对她说可能会去，还多次追问她当初犹豫的原因。

后来，我们的关系变得若即若离。她表明自己择人更看重志同道合，而非物质条件。可我还是心存疑虑，直到去她家，看到写给我的信，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听到关于她择友的传言后，我心里不甘，冲动之下给她单位领导打了电话，表明我们的关系，还说她在挑选其他人。领导答应帮忙了解情况并催促她。我没想到，我的行为到底是在催促她做决定，还是深深伤害了她。几天后，她打电话告诉我，我们结束吧，那一刻，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从那之后，我们不再往来，我也成了家。

八九年过去，在公交车上，我和阿玲偶然相遇。交谈中，我不自觉流露出成家后的自得，她却依旧那么沉静。

近两年前，她父亲去世，我和姐姐去参加追悼会，又一次见到了她。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得知她生活得不错，在单位担任重要职务，还有个比我儿子大一岁的女儿。

回首往事，那些曾经让我窘迫的经历，已被时光慢慢冲淡。那时，我们因学识、情趣相投走到一起，却没能真正进入热恋，也没意识到感情里互补的重要性。

追求爱情，是一场心灵的碰撞，有甜蜜，也会有痛苦，是对一个人能力和耐力的考验。

我经历过痛苦和考验，却从未想过她也同样如此。她的犹豫本无可厚非，可我却没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她主动表达心意和行动，需要很大的勇气，比如她曾说愿意跟我去内地，还主动联系我。

现在想想，我所谓的“怕丢面子”，不过是自卑在作祟。因为害怕被轻视，我不敢坚持，最终选择了逃避。

我渐渐明白，恋爱不只是婚前的事，爱情需要长久经营。爱情和婚姻，是男人一生都要面对的课题，对男人能力和耐力的考验，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2025年2月14日再次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