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晚晴

2月15日是我的知青纪念日，54年前的这一天开启了我5年的知青生涯。

十六七岁的我们插队下乡在黄土高坡的一个小山洼里。没有钟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报纸、广播等所有信息，面朝黄土背朝天，战天斗地。

单调乏味的生活，不免勾起对家的思念，但如何越过这几十里山路回家却是个难题。

我们所在的村庄紧挨着一条公路，是为修建三门峡大坝而建的一条专用公路，那时大坝修建已经结束，往来的车辆很少，且都是货车。

按说这是回家最便捷的一条路。

我们几个知青站在公路边上，期盼着车辆的出现，看到驶来的车辆就招手。但司机无视我们，絲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车扬长而去。

失望的我们改变战术，男生躲到了路边的沟里，只留我们几个女生在公路上面。

时间在等待中过去，沮丧中希望的泡沫几近破灭。终于又看到一辆车驶过来，几个女生不顾一切冲到了路的中央挥手。司机从我们的穿戴上判断出是下乡的女知青，动了恻隐之心，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我们高兴的向司机师傅大声道谢，几个躲在沟里的男生也兔子似的蹿出来欢天喜地的爬上了车。

车开动了，呼呼的风吹透了我们的棉衣，但我们的心是热的，庆幸我们遇到了好心的司机；兴奋我们很快就会到达期盼的家里……

虽然有几次拦车成功的机会，但成功的几率还是比较小的，有时等待了一天也还是失望。

（航拍的唐洼村）

还有一条路是坐火车回家，但需步行翻过几道沟梁到大安火车站。

那一年冬天下了大雪，不能下地干活，我们决定回家。清晨看见窑洞的窗纸上透出了亮光，立即起床赶往大安车站，准备乘九点半的火车回家。

山路崎岖，雪没过了脚脖，三个男生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我们三个女生踩着他们的脚印跟在后面。不敢左顾右盼，只拍一个闪失发生意外。

到了大安车站，火车来了，我们没有买票，硬着头皮挤上了火车。

开始查票了，女列车员走到我们身边：“把票拿出来！”我们几个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装着没听见。

她上下打量我们，确认我们是下乡的知青，犹豫了一下，从我们身边走开。

那个年月几乎家家都有下乡的知青，对我们的境遇她默默地选择同情。

我们虽然躲过了查票，内心却感羞愧，这样的事情断不能常做！

（大安车站旧貌）

如此，我们选择了全程徒步回家。

秋天刨完地里的红薯，天下起了雨。对于农民来说下雨天是休息天。

我们三个女生躺在窑洞里，产生了强烈的回家愿望。三人几乎同时从床上蹦起来，“回家！”

每个人装了一口袋红薯，扛在肩上淋着小雨走上了回家的路。

回家的小路是在黄土高坡的田地里，从山上往下走，路又窄又陡，有些地方仅仅是踩出的一段脚窝窝，湿滑且泥泞。肩上扛着几十斤重的红薯，累的从左肩换到右肩，来回的倒腾。为了抄近道，我们就从梯田上一级一级的往下跳。

终于下到了山底，来到了通往市区的铁道上，我们沿着铁道往家走。途中必须要穿过一个火车山洞。山洞里漆黑没有灯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呜……”身后传来了火车的鸣笛声，一列火车轰隆隆地驶进了山洞。我们惊慌失措，顺着火车的灯光，看见山洞里有个小小的壁洞，几个人赶紧挤了进去。火车呼啸着从身边掠过，震的脚下地动山摇。我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心扑通扑通地跳，只恐被车轮卷了去。

穿过山洞，肩上那一口袋红薯越发沉重，脚上的布鞋已经湿透。铁道边上铺满了石子，走着走着感觉脚咯的疼，脱下鞋一看，我的新布鞋底竟磨出了一个大洞！

没有办法，只好忍痛咬牙前行。回到家里，感觉浑身都散了架，这是我终身难忘的一次回家旅程。

后来，生产队里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为生产提供了一些便利，偶尔也成了去城里办事的交通工具。那时没有钱买拖车，就在拖拉机的前梁上绑上一块木板，除驾驶员外，木板一边可以坐一个人。

那年夏天，我随同队里的会计去城里办事，他驾驶着拖拉机，我坐在前面木板上。进了城，路人都投来诧异的眼光，没见过这样装备的交通工具！竟然还坐着一个梳辫子的姑娘！那是怎样的风景哟？

（现在的唐洼村）

现如今曾经的那个山村，家家都有农用车，有些人家买了大货车拉货，有些买了轿车在城里开起了出租。进城似乎成了一脚油门儿的事。

岁月如梭，人生一路走来所有的苦难都已成过往，那些人性的善良仍在我心头闪亮。

感恩那些给予我同情和帮助的人，感谢知青伙伴的陪伴。

今在，岁月在，愿所有的知青朋友们拥有一份淡若清风的心境，共渡晚年幸福时光！

（知青岁月条件所限没留下照片，文中图片来自网络，在此致谢图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