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元宵

静言

昨日，上元，不知你在何处，是否有最爱的人一起看看各式各样绮丽的花灯，有至亲之人一起吃着甜甜的汤圆？若能如此，一如千百年前，既繁华美满，又深情万千，便是最珍贵，最欢喜的元宵节了。

元宵。元，为始，宵，为夜。有始，是万象更新有盼头，有夜，要火树银花不夜天。自有元宵节起，这天就是极为浪漫的，尤其到夜里，万里长街如银河倾泻，观花灯、猜灯谜，游人如潮，烟火盛，舞狮闹，一浪一浪。

汪曾祺回忆起童年元宵节时，说家乡管这一天叫做“灯节”，夜幕降临，上了灯，才算元宵节。街上有花灯，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灯，兔子灯、绣球灯、马灯......有的是家里长辈早早帮着买好的，像西瓜灯、鱼灯，这些手提的灯，是孩子们自己做的。

南岳的元宵节，总是热闹的。灯如昼，火树银花不夜天，宝马雕车香满路，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众多市民、游客走上街头，欢庆流传千年的“火灯节”。由龙狮队、庙会排街队、鱼灯队、朝圣队组成的火灯巡游队伍从大庙出发，沿御街、南街、祝融南路、广济路蜿蜒行至“南岳里”，宛若一条“火龙”游弋于街巷之间。

许是过了凑热闹的年纪，当然主要是没时间，高三，不只是学生卷，学校、老师也在卷，这是卷的时代。没时间出去体会元宵节的欢乐气氛，学校干脆把龙狮接到了校园，走进每个教室，让学生们在书山题海中，依然感受到了元宵浓厚的节日气息。更是祝愿学校龙腾虎跃，生机勃勃，越办越好！祝福2025届孩子们金榜高中，高考大捷！

快到家时，看到胡同里的一对母女，穿着中式的夹袄，红彤彤的喜庆母女装，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小圆啾啾，手里还拖着一个带轮子的兔子灯。那兔子灯像纸做的，摇摇晃晃，跟在小姑娘屁股后面，乖巧得很。小姑娘一路欢呼雀跃，高兴至极。那一刻，心里涌出许多温情。想起每逢元宵节，母亲就会大早做好了准备，先天上街采购些食材，第二天清早又会起来去街上买元宵买花炮，买新鲜味美的鱼肉之类，准备给她的孩子们做一顿丰盛可口的饭菜，给孩子们一个温暖温馨的元宵节……

有时候，千万里璀璨灯海也点不亮一颗寂寞的心，而有时候，一盏小小的兔子灯，几个花炮和一碗元宵，便能让一个孩子的元宵节灿烂辉煌。

昨晚几个班主任给孩子们的甜酒煮汤圆，莫不让呆在学校没回家的孩子们心里暖洋洋的，记住了这个有爱而温馨的元宵节！心里有爱，灯火便一如旧日般明亮，元宵便一如旧日般温暖。

小时候最期盼过元宵节，一半是为了东南西北四街的龙狮争霸，踩高跷，民俗表演之类，另一半就是为了甜甜的汤圆或元宵。牙还没换完的年纪，能“光明正大”吃糖的机会不多，但软糯甜蜜的汤圆却可以“理所应当”吃一大碗。

自家包的汤圆，豆沙馅细腻，黑芝麻馅甜香，糯米粉擀成皮，填入馅料，揉搓成汤圆。那汤圆皮薄馅大，尤其煮熟后，隐隐能露出馅料的颜色来。牙尖小心叼破汤圆，融化成浆的馅料就势要流出来，这时要抓紧吹吹，然后一口送进嘴里，一点儿蜜意都不能浪费。

北方这天要吃元宵，元宵与汤圆的样子极像，都是圆滚滚麻溜溜的，但其实很不一样。元宵是“滚”出来的。先备好馅料，切成四方一小块，然后放进装满江米粉的簸子里，不断晃动，黏合，直至滚成圆圆的元宵。滚出来的元宵煮熟后，口感是糯中带韧的，很是特别。

不管是元宵，还是汤圆，暖暖腾腾的，天南地北，都是一样的饱满，都是一样的香甜。捧着这样一碗，挤挤挨挨，这就是团圆最美好的样子了吧。有竹枝词说：“明月今宵第一圆，横窗梅影夜谈天。汤元吃罢心香祷，愿似囫囵过几年。”今夜，是天上月圆，是人间团圆，是碗里汤圆，是心里蜜甜。

自古，月圆与团圆紧密相连。从前的人们，把正月十五，唤作“正月望”，那是新年迎接的第一轮圆月，承接了人们最热切的期盼，与郑重的心愿。

对于古时足不出户的女子来说，今夜则更添几分缱绻。“问帘底纤纤，甚时重见，不解相思，月华今夜满”，在这样的夜里，连月光也不再羞怯了，只想趁着这人声鼎沸，趁着花灯盈盈可掩，心上的人儿，请在灯火阑珊处等待，万勿错过这场春约。

余光中先生说，“人家的情人节是2月14日，我们的情人节就是元宵节。我们的诗词里，‘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多么浪漫！”月上柳梢头，约的是心上人，而元宵节，就是中国人的情人节。

满月和心上人同在，是最温暖最浪漫的元宵节。这是热闹的一夜，也是美好的一夜。从这一夜起，月移西去，春晖恰临，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从这一夜起，众生安乐，蓬勃自由，灿烂明媚，福满人间。

过了这一夜，年，就算过完了。有的人早已在坐在岗位上开始工作，有的人即将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不知你在何处，不知今夜要如何过节？经历过三年大疫的我们，更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

月圆，月缺，周而复始，如同人们相聚，离别，再相逢。灯火再恢弘，好不过良人常伴，街井再喧嚣，抵不过家人平安。无论在何处，无论去何方，只要家里灯火如旧暖，只要元宵依旧甜，只要爱人相伴，便依旧欢喜，便万事皆安。

2025.2.13. 于紫云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