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年的元夕,窗外的雪还在落,案板上糯米粉堆出小小的雪山。我学着母亲的手法,将母亲亲手拌制的黑芝麻馅儿在案板上切成丁,放进铺满糯米粉的竹匾里,轻轻摇啊晃啊,看粉粒簌簌落下,像春天提前降落的雪霰,一层层裹住甜蜜的心事。滚动中,方方的馅料逐渐圆圆,北方的元宵,原是这般在时光里慢慢滚出来的。</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多年没有动手滚过元宵了,日历从一页页的手撕换做电子产品里的一个程序,南方快节奏的汤圆几乎取代了北方元宵的汤碗。</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铁锅咕嘟着将沸未沸的水,元宵沉在锅底静默。大火煮开小火慢煨,待它们吸饱了温热,才肯浮出水面透口气。这多像某些文火慢炖的时光——奶奶教我初写字时要缓,母亲纳鞋底时针脚要匀,父亲画的铸造件的图纸要细致,小宝贝的奶瓶清洗要不留盲区,连檐角冰棱消融也要趁人不备,悄悄滴答整夜。</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街角卖糖葫芦的吆喝被北风揉碎,邮政员的称呼被丢在风里,快递车在雪地上碾出焦灼的辙痕。我们却守着这锅慢吞吞的元宵,看白汽爬上玻璃,将霓虹氤氲成朦胧的月亮。原来最金贵的情意,总要经得起滚水千转,容得下糯米百叠,在急景流年里守住自己的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