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转发我姨夫老章头写的稿子</p><p class="ql-block"> 在我小时候,新年过了以后,我们除了盼正月十三上灯,(野沐庄有个热闹的赶集)那就是盼正月半这一天了。我们希望正月十五这一天是晴天。每逢正月半,家家户户的夜饭都吃炒糖圆儿。炒糖圆儿是个技术活儿,一些年轻少妇把灶膛点燃火,热锅之后便倒入油,糖圆儿受热后膨胀,在锅里噼里啪啦炸开了花,招架不住的娘儿们只好用锅盖盖上,经验丰富的老手燃锅后,讲究干炒,中小火,不停地翻炒,糖圆儿起了硬壳儿后,滴上少许油不停翻炒,直至色微黄炒出装盘,摆放在家盛柜上,燃香烛敬祖先。</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了,“炸麻串”的陆陆续续从家中走出来举行祭祀活动。现在乡下炸麻串儿的民俗几乎不见了。有民谣“灯笼亮,火把红,正月十五炸麻虫。场头田边都炸到,炸得害虫影无踪”是对“正月半,炸麻串”习俗的生动描述和真实写照。“炸麻串”又称“炸麻虫”,每逢正月十五,邻居们就早早忙碌起来,有的用稻草做草箍,有的用细绳儿,收拾柴草,扎起类似火把一样的“麻串”。“麻串”一般碗口粗,一人多高,平常年景扎十二节,象征十二个月,闰年扎十三节。每一节里散放几个小炮仗,有的在中间包上葵花杆儿,既硬铮,又助燃耐烧。举行炸麻串仪式后,接着点燃“麻串”的一头,朝上举起,快步向自家田头走去,在田埂上边走边舞,边引燃田边地头的枯草,边高唱祖辈传下来的“麻串谣”:正月半,炸麻串,拾了个芋头称斤半。爹爹称给奶奶看,奶奶称给爹爹看,大家笑得团团转。正月半,炸麻串,人家的菜铜钱大,我家的菜盘篮大,人家的菜生了癞,我家的菜上街卖。人家的菜挑一行,不够老娘尝一尝,我家的菜挑一棵,全家吃得暖和和。人家的麦子齐脚板,我家的麦子齐腰杆。人家的穗头狗尾大,我家的穗头牛尾巴。人家的豆儿鹅眼大,我家的豆儿鸡蛋大。人家的葵花脸盆大,我家的葵花磨盘大。“麻串”最多,火把最稠密的时候,满眼望去,到处是忽闪漂移的火龙,到处是噼里啪啦的声响,到处是枯草燃起的火光,到处是“麻串谣”的传唱,到处是追着火光疯闹的孩童。无数舞动的火把,从南乡到北村,从东庄到西舍,飞凤游龙一般,在春寒料峭的夜色中画着金色的弧线,交织成古老而奇特的乡下人闹元宵的“火把节”。几位老人站在田头,刁着旱烟,观察着麻串儿的火色,预测着年景的好坏。</p><p class="ql-block"> 月上树梢,“炸麻串”的人们带着未烧完的火把根回家,在猪圈和牛棚旁再“炸”上一回,据说,在田里“炸”会五谷丰登,在家前屋后“炸”会六畜兴旺,自然还会驱邪避灾,保佑一家人平安顺遂。人们将最后一节火把根竖立在门口或院落中间,重新焚香,并摆上供品,虔诚地敬月光。最后剩下的一小节,灭尽余火,架在屋后树叉上,保留到当年落谷育秧时,再编成小小的芦柴篱笆,插在秧池入口处过滤流水,认为这样做,可望秋熟高产丰收。</p><p class="ql-block"> “正月半,炸麻串”,尽显古代“刀耕火种,治虫肥田”的遗风,尽显乡民对“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渴望,尽显人们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期盼,而那上下翻腾的火把,那酣畅淋漓的呐喊,那四处奔跑的人影,更显乡下人雄浑、粗犷的乡野气势和厚重淳朴的民风。</p><p class="ql-block"> 退休教师:章根林同志撰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