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妈妈的厨艺

周矩

  每年过年,妈妈都会念叨着 “三十的火、十五的灯”。这句话就像春节的序曲,宣告着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三十夜,一定要将火烧得旺旺的,做一桌丰富的年夜饭;元宵节,则一定要把灯点得亮亮的,寓意着来年生活兴旺。<br>  在我的记忆深处,妈妈大概并不能算厨艺高手。 <br>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极度短缺,吃饱是父母的终极奋斗目标。那时,家里做菜的追求主要体现在 “能下饭” 上,菜的最大功能就是把口感不佳的陈米饭、包谷饭送下肚。因为家里四口人却只有三个人的粮食和副食品定量,所以母亲日常操心的是吃饱而不是口味。但春节,这个特殊的节日,却成了例外。<br>  七十年代初,贵阳的春节副食品供应会有所增加。一人能有一斤半或两斤肉、一斤白糖、半斤花生、干黄花和木耳各一两,副食品商店可能还有广味小腊肉和香肠。当然,所有食品都是凭票定量,而且得排长队购买。粮店凭购粮本和粮票可能会有糯米供应,这时,就到了妈妈大显身手的时候。<br>  那年头,买什么都需要排队。小孩做不了什么正事,排队便成了对家里准备春节的最大贡献。也许是小时候排了太多的队,我现在特别讨厌排队,看到年轻人排长队买奶茶、甜点,心里满是不解。<br><div>  妈妈忙着蒸盐菜肉、小米鮓。把花生炒熟,剥出花生米,用擂钵擂碎;用大针把夹壳核桃中的核桃肉挑出来,加上白糖和珍贵的猪油,做成汤圆芯子。把糯米洗净,用水泡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派我到用石碓碓糯米面粉的地方去排队,有时我还要参与一上一下地踩碓,经过细筛,才成为汤圆粉。家里会撮两斤老包谷、一斤米,叫我去打苞谷花、米花,排队有时会排到天黑,然后我便心满意足地用盆或桶盛着,边走边吃地回家。<br>  妈妈最得意的手艺,当属酿甜酒。先蒸好糯米,然后拌上酒曲,放进我家的一个宝贝坛子,还要捂上棉絮。一天以后,酒曲开始发酵,散发出淡淡的甜酒味。孩子们趴在坛边,流着口水,那种盼望的感觉,即便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格外温馨。<br></div>   八十年代后,物资逐渐丰富起来,我们也长大了。半成品的食物多了起来,过年期间,妈妈主要负责理菜、洗菜、准备配料等事情,很少直接上灶,动勺的主要是父亲和我。但有一样,始终是妈妈的专利,那就是拌折耳根。妈妈拌的折耳根,咸酸辣味恰到好处,是我们过年必备的解腻开胃小菜。<br>  后来,物资越发丰富,什么都能买到了。这些年,我们甚至在外面订餐,不再自己做年夜饭。但妈妈一如既往地要准备折耳根。<br><div>  如今,妈妈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我们的年夜饭,一定还有凉拌折耳根。每一次品尝,我们都会说,还是妈妈拌的最好吃。这道简单的小菜,承载着妈妈的味道,也承载着我们对妈妈无尽的思念。<br></div>           2025年2月12日农历正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