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三金

外婆今年八十五了，一个人住在漳州城的老房子里。那是一座九十年代层的居民楼，阳台铁网外爬满了青苔，阳台边口被岁月磨得发亮。阳台上种满了菊花，都是外公生前最爱的品种。

记得小时候，每到秋天，外公就会牵着我的手，一盆一盆地数着菊花。"这是'金凤朝阳'，这是'玉壶春'......"他的声音总是那么温和。如今，这些菊花依然年年开放，只是照料它们的人换成了外婆。

外婆每天清晨都会提着洒水壶，慢慢地给每一盆菊花浇水。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醒了什么。有时候，她会蹲在花盆边，轻轻拂去叶片上的灰尘，嘴里念叨着："老头子，你看这花开得多好。"阳光透过她的银发，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去年秋天，我回老家看外婆。推开门，就看见她弯着腰在阳台给菊花施肥。她的背更驼了，手上的老年斑也多了些，但眼神依然明亮。见我来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拉着我进屋喝茶。

"你外公最爱喝这种白芽奇兰了。"外婆颤巍巍地取出一个褐色瓷罐，那是外公生前常用的茶具。茶叶的香气在屋里弥漫，和着阳台飘来的菊香，让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傍晚时分，外婆执意要留我吃饭。厨房里，她熟练地翻炒着青菜，灶台上炖着排骨马蹄汤。我站在一旁帮忙，看着她布满皱纹的手在案板上切着葱花，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公也是这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外婆忙碌的背影。

如今，菊花品种偶有更迭，依然年年盛开。外婆说，只要她还能动，就要一直照顾这些花。因为这是她和外公的约定，是他们在漫长岁月里，最温柔的牵挂。

清晨了，我站在身后，看着外婆在屋里忙碌。晨光中，她的身影和那些盛开的菊花融为一体，仿佛一幅静谧的水墨画。我知道，在这个小屋，时光从未走远，爱也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