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六十岁的的自己

袁金泉

<p class="ql-block">《花甲酒话》</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飘落,而包厢里的酒香却愈发浓烈。望着眼前这些跨越三十多年光阴的面孔,恍惚看见无数个自己倒映在酒盏中——那个初出茅庐的青年,那个在名利场边徘徊的中年,此刻都化作六十岁鬓边的霜雪,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p><p class="ql-block"> 记得刚参加工作那年,我常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南京街头。那时的梧桐花香是带着野心的,总觉得自己能丈量整个世界的经纬。年轻时的贪恋是野蛮生长的藤蔓,既想攀上学术的凌霄阁,又贪看市井的烟火巷。</p><p class="ql-block"> "人活一张纸。"某夜的冷风把醉意吹成冷汗,从此明白所谓"止乎礼",不是压抑欲望,而是为心火筑一道汉白玉的围栏。</p><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体制沉浮,见过太多"聪明人"把原则折成纸飞机,乘着东风扶摇直上。我也曾被暗示和要求过,只要如此这般,就能坐上多少人眼红的位置。站在办公室窗前看雨幕中的霓虹,想起《朱子语类》:"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那晚的雨淋湿了前程,却浇灌出某种更珍贵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酒过三巡,我晃着杯中残酒,琥珀色的液体里浮沉着往事。确实错过了许多东西,但当我再清点自己的收获时,方才懂得"略有缺憾"原是命运预留的透气孔。</p><p class="ql-block"> 此刻醉眼朦胧间,忽然看清人生最妙的风景不在追逐的终点,而在克制的分寸里。美酒在喉间烫出一条温暖的河。</p><p class="ql-block"> 六十岁不是终章,而是另册的扉页。那些没写完的诗、没喝够的酒、没吵完的架,正好留给明天的晨光。酒杯相撞时,我忽然听见三十年前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声响,正穿过层层光阴,与此刻的笑语遥遥相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