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花事

淸明茶

每年腊月里，我总要守着日历及时购入水仙球茎给它剥衣入盆，期待它春节前开放。普陀观音水仙本是国内三大水仙之一，是故乡的骄傲。它鳞茎饱满如白玉球一般，在盆中清水滋养中，下面就长出缕缕白根，碧玉般的叶片从鳞茎间隙中钻出努力向上伸延，临除夕花茎顶会炸开一串串金盏玉盘般的水仙花，花香袭人，圣洁而高雅。今年没空去市场，没买到本地的观音水仙种球，只好去网购。买的是福建漳州水仙，收到货的寄出地却在江X的什么迁，种球只蒜头般瘦小，上当了！凭经验那是绝对不会开花的，急得我连夜寻遍全网，终于觅得确实漳州老农栽培的大种球。以后不断为阳台上的大小水仙瓷盆换水，经四十来天光阴终于在翡翠色的剑叶之间，钻出一支支花箭，只是花苞到底比往年少了许多，像是与旧友匆匆打了个照面。

记得去年春节前，没想到那些四季菊开过一茬后又开了，从霜降时节的嫣红竟一路烧到了元宵，开得真泼辣，我高兴得连声说“我家菊花跨年开“。现在有些人忌讳西风带来的禁忌，说菊花不宜登堂入室，我是中国人不信那个邪，菊花可是自古以来的花中四君子之一呢！你看那些蜷曲的花瓣分明是工笔描金的灯笼，在料峭寒冬里摇曳生辉。今冬它又倔强地绽开第二轮，可惜只是零零星星的几朵，倒像是褪色的胭脂笺，教人念起李清照笔下"满地黄花堆积"的况味。

不过今年又有新的年花，人称四君子之一的兰花令人惊喜。从前总觉这空谷佳人高不可攀，我等粗人不敢培植。谁料在手机直播间里它姹紫嫣红开遍，竟鬼使神差网购抱回五六盆。墨兰擎着紫玉般的花箭，建兰吐出鹅黄的舌瓣，分不清名贵品种又何妨？除夕守岁时，它满室幽香如丝如缕，恍若春风提前叩响了门环。原来草木最是公允，你予它三分诚心，它便还你一室春光。

案头的水仙与窗边的残菊对望，兰草在茶几、花架上舒展新叶，散发馨香。岁末的花事恰似人生，既要守着老根续写年轮，也要容得新芽破土而出。当除夕的声声爆竹响起，写着“福”字的窗花与真花交相辉映时，我忽然懂得：所谓乡俗也好风雅也罢，不过是与草木共生的那份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