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一帘小月</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6506739</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致谢）</p> <p class="ql-block"> “勤！你在干吗？能不能过来一趟？”老章坐在轮椅上伸头向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喊媳妇。</p><p class="ql-block"> 这已经是第十二声了，勤没有说话，她眼里噙着泪，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进围裙里，如今也只有它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了，刚才两个孩子来电话说不回家过年，女儿得了小孙子，还没满月，外孙媳妇需要照顾月子，孙子今年高三，需要补课，儿子、媳妇也不能回家，擦了擦手里的水，看着这一碗碗刚蒸好的肉，勤轻叹一声。</p><p class="ql-block"> “勤！”房间再次传来老章的声音，擦了擦眼角，勤走进卧室：“你一声接着一声喊我干吗？”“明天就是除夕了，你给孩子们打个电话问问啥时候回来！”老章气急败坏地晃动着轮椅，五官因用力而扭曲着。</p><p class="ql-block"> “刚接过电话！都不回来了！”勤无奈地看着老章。</p><p class="ql-block"> “我的手机呢？你给我拨通我来打！”老章执拗地看着勤，心里是异常的憋屈，最近两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老章有越来越深的恐惧感，生怕哪一天自己就不行了，生怕哪天再也看不到孩子们的脸。</p><p class="ql-block"> “算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咱们俩过，清静！”勤没好气地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自从老章瘫痪后，他们就分了床，老章睡在儿子买的护理床上，这张床原本是给护工准备的，可惜，护工都嫌弃老章太胖太重，不好照顾，请了好几个，每一个待不了一个月就辞职不干了，勤只有拖着心脏病的身体照顾这瘫痪的老伴儿。</p><p class="ql-block"> 只顾想心事，勤忽然发现刚才还啰哩啰嗦的老章居然沉默了，转头望去，只见老章用手紧紧捂着胸口，脸色憋的铁青，勤急忙拿出自己的速效救心丸塞到了他的嘴里......</p> <p class="ql-block"> “老章！老章！老章……”这呼唤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p><p class="ql-block"> 而此刻天际正开满绚烂的花，老章还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帅小伙儿，勤还是那样的如花似玉，女儿在花中追着蝴蝶跑来跑去，勤抚摸着肚子撒娇着说：“我想要个男孩！”“好！我们会有个男孩！哈哈……”老章边跑边爽朗地笑着。</p><p class="ql-block"> “老章！老章……”</p><p class="ql-block"> 焦急的声音依旧在遥远的地方蔓延着，老章看到了刚刚52天的儿子，孩子还在医院的检查床上躺着，身体蜷曲着像只孤单的小虾，“确定是心脏发育不全。”医生看着彩超，自言自语地说着，“那怎么办？”老章的心被猛烈地揪着，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孩子......还能长好吗？”老章胆战心惊地问了一句，他想听到回答，又怕听到回答，用怯懦的声音问着，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人生会有如此的无助。</p><p class="ql-block"> “只能看后面的发育了，现在孩子的心脏还太小，检查不是太准确，等几个月稍微大点再来复查，这几个月要特别注意照顾，不能让孩子受凉和生气。”“怎么算生气？他都还只有52天！”因为紧张，老章开始语无伦次起来。</p><p class="ql-block"> “对于婴儿来说就是不能哭。”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p><p class="ql-block"> “老章，老章……”声音再一次从天边传来。</p><p class="ql-block"> 没有理会，这是一个秋雨连绵的深夜，老章急匆匆地推出童车，自打上次从医院回来后，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孩子妈妈上夜班，老章就整夜抱着闹夜的娃儿，靠着墙坐着，只有抱着他，他才不哭，他不能让孩子哭，那样不利于他的心脏发育，为了照顾好儿子，他几乎翻遍了自己能找到的心脏病方面的书籍，读这些书时，他虔诚地像个朝圣者，他恨不得久跪佛前膜拜，希望用自己的虔诚换得孩子健康的心脏，就这样守候，就这样一丝不苟。</p><p class="ql-block"> 孩子今天很安静，他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像郁郁葱葱的蒲草，老章还是比较喜欢蒲草的，喜欢那句“蒲草韧如丝”。</p><p class="ql-block"> 充满爱意地看了半天，粗糙的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忽然他停住了，孩子的脸很烫，他发烧了！老章急匆匆穿上衣服，把孩子包裹好，现在是深夜2点40分，深秋的夜风雨交加，孩儿妈还在上夜班，老章无奈地看了看漆黑的街道，他不敢把孩子自己放在家里，一边推着童车往外走，一边用眼睛看着路过的出租车，希望能过来一辆车，哪怕用尽所有的生活费，他也不能让孩子再受凉了。</p><p class="ql-block"> 可这是90年代风雨交加的秋夜，对于老章来说处处充满绝望，他足足等了26分钟，没有一辆出租车路过，他终于下定决心，掖了掖童车上的雨衣，冒着雨，推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医院的方向走去。</p><p class="ql-block"> “老章！老章……”呼喊声又一次响起，还是遥远的天际，还那么的不清晰。</p><p class="ql-block"> 老章焦急地坐在脏乱的台阶上，同样坐着的还有几个家长，这是高考的第一天，孩子还没有出来，和很多家长一样，他紧张的坐立难安，终于看到儿子的笑脸，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啊！终于没有辜负这十几年的陪伴。</p><p class="ql-block"> 顺着一条坎坷的路，老章看到了自己，穿着有生以来最贵的西服，紧张而欣喜。</p><p class="ql-block"> “下面请男方父母上台。”老章搀着老伴走上T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众目睽睽的灯光之下，今天他要亲手把儿子的小家准备好，他要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小窝，他的嘴哆嗦着，竟然连双腿也开始哆嗦起来，不能丢脸，不能在这个节骨眼露怯，老章努力撑住自己：“亲爱的来宾，各位亲友朋友们，今天让我们见证这对新人，他们从相识、相知到今天走入婚姻的殿堂.......”</p><p class="ql-block"> “砰！”的一声，老章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硬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天花板上是白色的灯，和刚才的灯不同，没有了喜庆，老章章，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有多吓人吗？急性心肌梗死差点就……”勤趴在床边，号啕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老章没有说话，嘴上的面罩让他无法开口，他的眼角流下两滴泪水，刚才的梦好甜啊，他愿意永远活在里面。</p><p class="ql-block"> 今天除夕，窗外起了风。天气似乎更冷了些，天气预报说，今夜多云转阴，部分地区小雨夹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