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母亲蔫了，只深深地陷在过去的时光里，难以自拔。</p><p class="ql-block"> 她的脑海里闪现着无数个数不清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一、小家初成</p><p class="ql-block"> 刚结婚时，父亲带着母亲到邯郸，用奶奶给母亲的拜礼钱买了一把琴。晚上，父亲弹琴，母亲唱歌。她用悲戚的声音，描绘着着琴瑟和鸣的温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二、 四六分子---一个时代的烙印</p><p class="ql-block"> 母亲结婚时有三天回门的习俗。当她从娘家回来后，赫然发现家里的街门上挂着四六分子的牌子。当时，身为毛泽东思想千斤棒战斗队组长的她太清楚这个牌子意味着什么了。她冲进家里问父亲谁是？父亲的眼泪瞬间决堤，他哽咽着说是我的爷爷。父亲也震惊，母亲竟然不知道！他马上说到：“如果你后悔了，我们马上离婚！我不会耽误你的！”母亲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缘由坚定地拒绝了。可是，从此，她变得沉默寡言，被旧玩伴戏称为不与凡人讲话！后来才知道，我的姥姥是打听过的，她听亲戚说父亲一家人挺好，就是我的爷爷爱行好！姥姥认为爱行好说明人心地善良，所以就答应了母亲的婚事。她不知道爷爷其实是因为信奉了什么圣贤道（可能是一种劝人向善的道门吧）而被打成了四六分子，因而天天晚上跟着别人一起爬街扫街，时不时还要在批斗大会上被戴高帽。母亲更加不知道，父亲曾经经受了什么样的心痛！那是有过同样经历的乡村朋友后来告诉母亲的。说是上面要求，上过学的所谓的文化人，必须与家里的四六分子划清界限。那就是在批斗大会上，站在台上，自己高喊着打倒谁谁谁（自己的父亲或爷爷），底下群众随后高举右手，也大声高喊，打倒谁谁谁！难以想象，那么忠孝的父亲，当时是怎么承受的！只知道后来父亲经常带爷爷到处求医问药，诊治爷爷的腿疾。</p> <p class="ql-block">三、穷---那个时代的标志</p><p class="ql-block"> 我是冬月下旬出生的。母亲刚生产后体质虚弱，仅有的一条薄薄的棉裤难抵严寒。母亲问奶奶要了些棉花给棉裤加厚。可是，根本没有换穿的衣服。她只能等父亲做工回来赶紧换上父亲的裤子快速完成。看着流泪的母亲，父亲忍不住掩面而泣。他心疼母亲，又别无他法！他只能拼命挣工分，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儿，下农地、钻机井，一刻不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四、 忙里抽闲---为民服务</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村里也算个多才多艺的人吧！只是由于六三年发大水，奶奶说什么也不让父亲去外面继续读书，父亲的大学梦因此搁浅。自此，村里一旦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父亲便是那个最忙的人。用乡民的话说，那叫能者多劳。有人结婚，他会好几天帮忙画花墙；有人病逝，他会赶着给棺材画材头。每年未进腊月，父亲便开始给乡亲们写对联。我从记事起便记得，自己总是站在桌旁给父亲拉对子。父亲每写一个字，我就把对联往前拉一拉，直到写好，把对联一张张晾在地上。然后，父亲再把每一家的对联卷起来，用纸绳捆好，背面写上乡亲们的名字。这可真是个辛苦活儿，一月四十得忙。有的乡亲送过来的是割好的对联，可是很多人送过来的就是几张红纸，父亲必须想算着割多宽才能凑够他们家的门联数。这样的镜头年年上演，乡亲们也都认为理所应当。直到我三十几岁因工作调动进入县城，父亲才于年底受邀到县城书写对联。没有了在家的时间，乡亲们的对联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送随写了。理解的人不说什么，不理解的人却道出一堆堆的牢骚来。天哪？！父亲无论给人画东西还是写对联，都是自己买笔买墨汁买颜料啊？！那个时候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干活都是计价收费的，那个时代的人，除了下地挣工分，其他的活儿都是义务帮忙。不仅给乡亲们帮忙是义务的，就连上面检查时给大队往墙上写那么多的标语，也全都是耽误自己农活的义务劳动。无他，就落一个人情。谁能料到，没空写对联了，有的人不仅没落下人情，反而换来好多埋怨！</p> <p class="ql-block">五、 壮志雄心---造福乡民</p><p class="ql-block"> 由于父亲爱好广泛，志同道合的朋友甚多。于是，父亲在朋友的鼓励下，与几个同样有抱负的伙伴到南方考察了好长时间，回来后向支书详细汇报。支书也是一腔热血，也想为乡民做点实事，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于是，好心的村支书借了二十万元，他们几个牵头人各自拿出自家的全部积蓄，办起了村里的第一家工厂---造纸厂。轰隆隆的机器声给厂里的工人带来那么多的欢声和笑语。谁能料到，工厂会因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停工解体！那是因为，支书借款的那个人闺女刚好嫁到村里，离支书不远。一天，支书家正在煮鸡，刚好那闺女家的鸡那会儿找不到了。本来，因疑虑叨叨了两句，后面找到那鸡应该就没事儿了。可是，在鸡还未找到的时间节点前，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恶意传话，致使年轻人来到村里不问青红皂白造成一场大矛盾。鸡找到了，可矛盾已然酿成。支书迫于压力，不得不将纸厂的所有资金全部抽去还款，纸厂由此搁置。为此，村支书在党员大会上深刻检讨了自己，几个牵头人和村支书想为乡民做好事的梦想就此破灭。</p> <p class="ql-block">六、 无以替代的幸福---相濡以沫</p><p class="ql-block"> 母亲总是头疼，尤其是一遇冷风头疼更甚。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坐在床沿，让母亲坐个板凳靠在膝前，两手不停地给母亲揉捏按摩头部。每想及此，母亲便会黯然神伤，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挥泪啼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落寞的母亲思绪难抑，追忆过去成了脑细胞的唯一工作。作为儿女，唯有陪伴才能让母亲亦步亦趋走出阴影，重燃希望之光，重享天伦之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