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诸城吃早餐

青岛大刀

这家大酒店的餐厅设在三楼。

太早了。之所以这么早，是因为吃了饭我要去日照。

从诸城到日照虽然不是很远，可也不是两脚油门就到了的事儿。

进门的时候我把两张早餐券儿都给了服务员。因为我要的是标准间，昨天入住的时候总台给了我两张。

‍“这是两张。”服务员提醒我。

“嗯嗯。”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此刻的我气宇轩昂，神色庄重。很像一位从来没有被约谈过的正局级。

餐厅里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接下来我看到的是四个漂亮的女生。

‍一直喜欢看漂亮女生。

‍天性。

然后看到的才是五彩缤纷、琳琅满目的早餐。

先是四种小咸菜。这小咸菜就不用看了。我心道那话。

‍听说吃咸菜容易让血管变脆。这么说来，杨白劳的血管肯定比黄世仁的血管脆。难怪黄世仁的气色那么好。皮肤那么嫩。这都与血管不脆有关。

接着是大米粥、小米粥、豆浆、海带排骨汤、西红柿鸡蛋汤。

‍还有四种面包外加四种叫不出名来的小点心。

再就是馒头、花卷、油条、馅饼、包子、煎饺、饼子、粽子、芋头、地瓜、玉米、花生。这些都是热的，盛在保温箱里。

大枣、黄瓜、小西红柿、切成长条的青萝卜，也是四种。

猪蹄、鸡翅，鸭头、鹅掌。还有四种刚炒出来的西蓝花、卷心菜、酸辣白菜和韭菜金针菇。

好像还有几样什么东西，忘了。

姹紫嫣红。流光溢彩。

昨天晚上光喝酒去了几乎没吃东西。现在看到这么多好吃的我早已饥肠辘辘。

喝了一小碗儿海带排骨汤，又喝了一小碗儿西红柿蛋汤。本来想再喝一碗小米粥，一抬头看见送她早餐券儿那个女服务员正在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看我？

这工夫儿进来一个电话。是日照那个朋友问我出发了没有我说马上出发。接着我起身拿了一个牛肉大葱馅的小包子，四个猪肉大葱馅的小煎饺，重新坐了下来。

包子和煎饺的味道都不错。

仅仅是第一轮哈。

胃口一直很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是我的一贯宗旨。我可不管颈动脉斑块堵塞了百分之几十几，也不管什么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

突然，我发现这么大的餐厅只有我一个人吃饭。真是奇怪。接着我又发现除了一进门站着的那四个女服务生我对面还站着四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服务生外加一个男厨师。厨师戴着一顶高高的、圆圆的白帽子，面前摆着一个燃气灶。燃气灶旁边，放着一小筐生鸡蛋。

除了厨师在整理燃气灶，其余的八个人都在看我。

奇怪。别扭。纠结。不安。

‍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又过了二、三十秒，余光发现他们八个还在看我。我故作镇静，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穿戴没有异常，出门的时候也照过镜子。必须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身上和脸上经得起审计和审查。于是我盼望这时候能进来几个吃饭的客人。那样也许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可是大门纹丝不动。

大厅里静悄悄的。

时光在流逝。

一个人吃，八个人看。

‍这回我体会到名人的难处了。

问题是我没吃饱。我得稳住阵脚。我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我再次站起身来。

“麻烦你给我煎个鸡蛋。”我对那个厨师说。

“好来。”厨师痛快地答应并且立马操作起来。不一会儿，金灿灿黄澄澄香喷喷的煎鸡蛋就由另一个服务生给端了上来。鸡蛋非常新鲜，火候也恰到好处。“您慢吃。”服务生用诸城普通话热情地对我说。

吃煎蛋的时候他们还在看我。这时候是九个人看我了，加上厨师。

‍我彻底崩溃了。用青岛话说：真叫他们打败了！

本想再去拿两样好吃的，可现在完全没有了勇气。我真知道一个吃的九个看的是多么尴尬、多么难受、多么让人受不了了。

于是我放下了筷子。

离开餐厅，走廊上遇到很多美女，结果一个看我的也没有。

有人看的时候感觉很尴尬。没人看的时候感觉很失落。

失落中告别诸城。

‍诸城通往日照的这段省道的两边很美。白云在天边翱翔，绿水在山脚环绕。可我并没有用心去欣赏。因为那十八道专注而又奇异的目光，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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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1月14日写于日照

2025年2月9日修改于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