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叹息桥

🌺sai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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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站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杯中的拿铁已经凉了，奶泡凝结成一片片不规则的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林。

他推开门的时候，带进来一阵潮湿的风。黑色风衣的肩头沾着细密的水珠，他随手掸了掸，目光在店内逡巡。梅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本《百年孤独》，书角已经有些卷边。

"抱歉，可以拼个桌吗？"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大提琴的低音，带着些许疲惫的沙哑。

梅点点头，看着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很淡，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她注意到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戒痕，像是刚摘下戒指不久。

"你也喜欢马尔克斯？"他瞥见她放在桌上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嗯。"梅轻声应道，"不过比起《霍乱》，我更喜欢《百年孤独》。"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真巧，我正在重读这本书。"他翻开书页，梅看到密密麻麻的批注，"每次重读都有新的感悟。"

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他们从马尔克斯聊到博尔赫斯，从文学聊到音乐。梅发现他们有着惊人的相似品味，就连最喜欢的钢琴曲都是德彪西的《月光》。

"下次见面，我可以把博尔赫斯的诗集借给你。"临走时，他说。

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跳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一个陌生男人产生这样的感觉，但那种灵魂共鸣的震颤让她无法抗拒。

第二次见面是在图书馆。他如约带来了博尔赫斯的诗集，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

"这是去年秋天在京都捡的。"他说，"总觉得你会喜欢。"

梅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片银杏叶，突然注意到他的左手。戒痕还在，但今天戴着一枚素圈戒指。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你......"她欲言又止。

"我结婚了。"他平静地说，"但和她 已经分居两年。"

梅感觉喉咙发紧，指尖微微颤抖。她应该现在就离开，可是双脚仿佛生了根。他的目光太温柔，像是要把她融化。

"我知道这样不对。"他低声说，"但我控制不住想见你。"

那一刻，梅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是理智，还是道德？她分不清。她只知道，当他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时，她没有躲开。

第三次见面，是在他的公寓。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霓虹灯在雨中晕染成一片迷离的光晕。他的吻落在她的颈间，带着灼人的温度。

"梅......"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痛苦的渴望。

她没有拒绝。当他的手指解开她衬衫的纽扣时，她闭上了眼睛。罪恶感像潮水般涌来，却又被更汹涌的欲望淹没。她知道自己正在坠入深渊，却甘之如饴。

事后，他搂着她，手指轻轻梳理她的长发。梅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梅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锁骨上的吻痕。那是昨晚林留下的印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她伸手轻轻触碰，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唇齿的温度。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的短信："今天下午三点，老地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老地方是他们常去的一家书店，二楼有个隐蔽的角落，摆着一张旧沙发。那里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他们会在午后的阳光里依偎着看书，偶尔交换一个缠绵的吻。

梅换上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这是林说她穿着最好看的颜色。她仔细地化了妆，却在最后一刻擦掉了鲜艳的口红。罪恶感总是在最甜蜜的时刻袭来，像一根细细的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书店里飘着咖啡和纸张的香气。林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来了。"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梅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心跳。这一刻，她可以假装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昨晚梦见你了。"林低声说，"梦见我们在威尼斯，坐着贡多拉穿过叹息桥。"

梅的心颤了一下。她知道叹息桥的传说——恋人们在桥下接吻就能获得永恒的爱情。但她和林，连在阳光下牵手的资格都没有。

"下个月我要去上海出差。"林突然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梅抬起头，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三天两夜，完全属于他们的时光。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我......"她咬了咬嘴唇，"让我想想。"林的眼神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没关系，我等你。"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条银质手链，吊坠是一片银杏叶的形状。梅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书里夹着的那片银杏叶。

"喜欢吗？"

"很喜欢。"梅轻声说，任由他替自己戴上。银质的链子贴着皮肤，凉凉的，却让她感到一阵暖意。

他们依偎在沙发上，分享着同一本诗集。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他昨晚握过的痕迹。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梅瞥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老婆"。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抱歉，我得接个电话。"他站起身，快步走向楼梯间。

梅的心沉了下去。她看着手腕上的银杏叶吊坠，突然觉得它像一把锁，将她牢牢锁在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里。

林回来时，脸色有些苍白。"我得走了。"他说，"公司有点急事。"

梅知道他在说谎，但她什么也没说。她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其实很少。除了知道他是个建筑师，喜欢文学和古典音乐，其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那天晚上，梅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站在一扇门前，听见里面传来林和一个女人的笑声。她想推开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她拼命地敲门，却没有人回应。最后，她瘫坐在地上，手腕上的银杏叶吊坠突然断裂，掉在地上碎成了千万片。

她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拿起手机，凌晨三点。有一条未读消息，是林发来的："想你。"

梅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后回了一个字："嗯。"

她知道自己在慢慢沉沦，却无力阻止。就像陷入流沙的人，越是挣扎，陷的越深。

梅站在浦东机场的到达大厅，看着林推着行李车向她走来。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风衣，衬得身形更加挺拔。看到她的瞬间，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等很久了吗？"他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

梅摇摇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三天两夜，完全属于他们的时光。这个想法让她既兴奋又忐忑。

他们入住了外滩附近的一家精品酒店。房间正对着黄浦江，夜晚的东方明珠塔在窗外闪烁着迷离的光。林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真美。"他低声说，不知是在说夜景，还是在说她。

梅转过身，主动吻上他的唇。这一刻，她决定暂时忘记所有的顾虑，只享受当下的温存。

第二天，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漫步在武康路。林牵着她的手，给她讲述每栋老建筑背后的故事。他的专业知识让这些建筑仿佛活了过来，梅听得入迷。

"你知道吗？"林突然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设计一栋能流传百年的建筑。"

梅看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分。这种认知让她既甜蜜又心酸——她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支持他的梦想。

中午，他们在一家本帮菜馆用餐。林接了个电话，神色有些慌张。"是公司的事。"他解释道，"我得回酒店处理一下文件。"

梅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她独自在街上闲逛，突然在一家珠宝店的橱窗前停下脚步。展示柜里摆着一对银杏叶形状的耳环，和她手腕上的吊坠如出一辙。

她走进店里，店员热情地迎上来。"小姐真有眼光，这是我们的限量款，和手链是一套的。"

梅愣住了，"手链？"

"是啊，上个月有位先生来买了手链，说是送给太太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店员笑着说，"您手上这条不就是吗？"

梅感觉一阵晕眩。她记得林说过，这条手链是特意为她定制的。现在想来，他当时的神色确实有些躲闪。

回到酒店，林正在书桌前工作。听到开门声，他迅速合上笔记本电脑。"回来了？"他笑着问，但梅注意到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嗯。"她轻声应道，目光落在他的电脑上。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地合上电脑。

晚上，他们去了外滩的一家酒吧。梅点了一杯莫吉托，林却反常地只喝苏打水。"明天还要开会。"他解释道。

梅注意到他时不时查看手机，眉头越皱越紧。她假装去洗手间，却在拐角处停下。她听见林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我知道......再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了......"

她的心猛地揪紧。回到座位时，林已经恢复了平静。"累了吗？"他温柔地问，"要不要回去休息？"

梅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酒吧。夜风微凉，黄浦江上的游船缓缓驶过，留下一串彩色的光带。

回到房间，林从背后抱住她。"梅，"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梅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眼底深藏的挣扎和痛苦。但她选择了忽视。

"不会的。"她轻声说，"你不会伤害我的。"

林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疼。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回抱住他。窗外的东方明珠塔依然闪烁着，却不再美丽，反而像一把利剑，刺破了这个虚幻的梦。

第二天一早，林送她去机场。在安检口，他突然拉住她的手。"梅，"他的声音很轻，"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骗你，一定要记住，我是真的爱你。"

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突然有种预感——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回到熟悉的城市，梅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不同了。林的消息越来越少，偶尔的见面也总是匆匆结束。他解释说工作太忙，但梅能感觉到他在刻意保持距离。

银杏叶手链依然戴在她的手腕上，却不再带来甜蜜的回忆。每当她看到它，就会想起珠宝店店员的话。她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个品牌，发现它确实推出过限量款情侣首饰，而且发售日期正好是林声称定制手链的那天。

一个周末的下午，梅独自在商场闲逛。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在一家童装店前停下脚步。橱窗里展示着一件印着小熊图案的连衣裙，让她想起林曾经提到过喜欢小熊。

突然，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爸爸，我要这件！"

梅浑身僵硬。她缓缓转身，看见林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正指着橱窗里的连衣裙撒娇。

林蹲下身，温柔地擦去女儿嘴角的冰淇淋渍。"好，我们买。"他说着，目光里满是宠溺。

梅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她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林的表情那么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进店里，林跟在后面，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在地。

他浑然不觉，继续追着女儿进了店。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捡起了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心猛地揪紧——壁纸是一张全家福。林搂着一个温婉的女人，中间是他们可爱的女儿。照片里的林笑得那么幸福，那是和她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笑容。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梅差点把它摔在地上。来电显示是"老婆"。她颤抖着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亲爱的，你和妞妞在哪呢？我这边忙完了，过去找你们？"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

梅慌乱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在店门口的收银台上。她转身就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总是戴着那枚素圈戒指，为什么他接电话时总是神色慌张，为什么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跑进洗手间，用冷水拍打着脸。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她看着手腕上的银杏叶手链，突然觉得它像个笑话。她用力扯下它，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晚上，林发来消息："我们见一面吧。"

梅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后回了一个字："好。"

他们约在那家书店。林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他看见梅空荡荡的手腕，眼神暗了暗。

"你都知道了？"他低声问。

梅点点头，喉咙发紧。她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会痛骂他欺骗自己。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异常平静。

"为什么？"她只问了这一句。

林苦笑了一下，"因为我太自私了。我想要爱情，又舍不得家庭。我以为......"他顿了顿，"我以为我可以兼顾。"

"所以你选择伤害所有人？"梅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刺进林的心里。

"对不起。"他低下头，"我知道这三个字毫无意义，但我真的......"

"爱过我？"梅替他说完，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也许吧。但更爱你自己。"

林沉默了。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但这一次，没有人提议拼桌，没有人谈论马尔克斯，没有人分享德彪西的《月光》。

梅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再见，林。"她说，"不，是再也不见。"

她走出书店，走进雨中。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却洗不去心中的伤痛。她知道这段感情就像一场大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但留下的痕迹，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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