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春事（一）（原创）

平平安安

（二十四）上车了。“去哪儿呢？”一个问另一个。“没想呢。”是的，没想。约，不过是见一面。“去大圣禅寺。”另一个说。“行。”天阴，风寒，气温降到冬天，春的气息依旧淡淡。大圣禅寺，恒定在一如既往里。香，如丝；音，若缕。那些“多肉”呀，怎么看，都像是修来的禅。我们在风里坐着，摇椅摇，说啥呢？说啥?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不说。半辈子大的时候，相遇了，以为心门再难打开，居然不是。憨厚遇憨厚，心无芥蒂，自在。不必担心，风再大，也是春天。与友约于大圣禅寺，略记。（20250302） （二十三）好日子，游秦谷。雨后，太阳出，春信满眸。山水初醒，草木萌动，万物竟发……（20250225乐乐三十五周岁阳历生日纪念） （二十二）假装还在春节，假装春天未来。一切还停留在年边。打工人在路上，行色匆匆往家赶，奔着团聚，奔着老家门前那条路。手头的事，不急，时间都让给年，让给亲情，让给老家的山水和草木。我也漂泊过，我也回了家。天色朦胧，春天还在年里孕育。立春又怎样？雨水又怎样？不到火候，年不走，春天不来。你问我今年有何打算？我回你不打算。不打算，就缓了下来，就慢吞吞地混在时间里了。有些花，迟迟开；有些景，悠悠来；有些事，需要等待。散放了磊磊，身后跟着老妈，在酥润的泥土里一步三停，就这样把日子舒缓，像摊开了巨幅画卷……（20250222） （二十一）把老母亲从乡下带来小城的这几天，适逢“雨水”。“雨水”季，雨水多。年关，娘屋陪老母亲，时日长到让周边人诧异:有这么粘娘屋的女儿呢？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弟妹总是安慰我:一家人呢，你喜欢跩(待)在这里，我们好高兴的。我没有说出来的理由，其实是在弥补，弥补近两年对老母亲陪伴的亏欠。弟妹们出了门，屋里冷清了很多，老妈总是因此嘀咕。我说:妈，跟我去桃源住些日子吧。老妈答应得虽不爽利，但到底没有十分拒绝。于是，老妈随我们来到小城。春日，尽管阴雨连绵，但风吹不寒。每天午后，带老妈到周边溜溜。穿柳堤，走亲水平台；看新桥，望白洋河水；踏双洲，逛体育广场……桃源城，一年比一年新，也一年比一年热闹。问老妈:“走得(走得动）吗？”“走得。”问老妈:“好看吗？”“好看。”老妈的回答，总是肯定式，非常正能量，听了舒坦。八十挂零的老妈，虽然个子矮小，但后背挺直，大椎平坦，也非常难得。一树腊梅前，老妈围着转来转去，叨咕道:“桃树哪么就开花哒？”告诉她这是梅花。“哦，梅花。”我说:“妈，和梅花照张相吧。”“那我把磊磊（小狗）牵起照。”哈哈哈，年轻的磊磊不懂老太太的意思，犟着，不肯入镜。以前老妈来小城，我似乎总是很忙，妈在一边呆着，我在另一边忙着。很多时候，我抬了头看老妈，她要么在在沙发上打盹，要么在窗台边痴望。这一回，我是放下所有事，安心陪老妈。给她洗头；给她搓背；跟她做饭；跟她泡茶；陪她散步；陪她看电视；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带她找医生开药买药；伺候她吃药，伺候她睡觉……真把她当成了三岁娃。看着老妈，总要想起仙逝的父亲。祈愿老天保佑:把父亲没有活够的年岁添加到老妈身上。[合十][合十][合十]（实录与老妈在一起的日子，并非为了标榜自己有多孝顺，而是为了很远的将来有个念想寄存处。而且，越来越不是很爱写字了。风清扬子老师的一句话，我看了，也是特别有感触:这时代，没有个性的文字就不用写了。[尴尬][尴尬][尴尬]）（20250219） （二十）弟妹他们出门了。正月初几，年轻的一代出门；正月十几，中年一代出门。村子里，留守的多是老年人和小孩子。我打算逗留两天，也要走了。一大早，与老妈走上后坡，送老弟与弟妹。昨日下过一场雨，路面有些湿滑，担心老妈摔着。老弟的好心总是用高声大气表示:“妈，您出来搞么得？回去！”弟妹温柔多了，扶了老妈的手，耐心说:“妈，您回去，莫打滑了。”老妈嘀咕道:“这一去，又是年边才看得到了。”弟妹笑着安慰老妈:“我跟您视频哈。”弟妹们走后，老妈一个人愣愣的，不时叨叨一句:“都走了，都走了，一下子冷憋（孤清）了。”小妹带着八十多岁的婆母我叫桃姑的老人去了县城。原本打算一边陪着婆婆，一边做点事。桃姑是极不情愿离开老家的，但八十多岁的她已不能自理。不得已只能追随儿媳，上半年在桃源城里小儿媳家，下半年在长沙大儿媳家。小妹也就是桃姑的小儿媳在老家千叮铃万嘱咐，叫桃姑不要刚到了桃源又闹着要回来。老人答应着，却食言了。一脚踏进桃城，就开始问:“我们几时回去呢？”这样的话每日里重复多遍，性子好的小妹也烦起来，但看着蔫蔫的婆母，又于心不忍，于是带婆母回了老家。小妹的儿子正在县城读书，也需要陪伴，她不可能丢了儿子回老家。问小妹:“你打算怎么办？”小妹回我:“有么的法？就桃源老屋两头跑哦。”今日，老妈与桃姑碰面，两老人坐在太阳底下聊天。桃姑的记性差了，老妈的耳朵也不灵敏，俩亲家谈天，多是各走各的道，难得汇到一个主题上，但偶尔也能说到一起去。老妈:“这人一么得搞头，几混就老了。”桃姑:“莫呗，搭早点捡起（指死亡）去。”老妈:“就怕害拖拖病（久病）呀。”桃姑:“哪个断（猜）得到？”……俩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阳光懒懒的，洒在老人身上，老年的空虚像把刀子，隐隐刺来……昨夜，建华弟来老妈家小坐，正当盛年的他是组长，也是村里负责人之一，我们一起就农村老年人问题谈了好久。建华的爹妈去年双双过世，他是个有胸襟有头脑的人。他说关于老年人的问题，他也一直在思考，如果单靠政府，根本不能解决多大问题。乡里养老院那么远，而且也要一定费用，很多人家根本不愿意把老人送去，老人自己也不愿意去。他多想就在队屋旧址处建个养老院，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一些养老措施，主要是解决老年人的精神需求，他说现在老年人吃穿还是不愁的，就缺陪伴，当然生病是另一回事了。老妈这一组，年龄八十以上的老年人有11个，据我了解，除了冬英婶的儿子不学好，担不起赡养母亲的重任，其他十个老人的儿女们还是算比较有能力又有孝心的了，基本上每家都至少有一个孩子就近照顾着老人。冬英婶是低保户，每月有养老金四百多元，基本生活保障还是有的。尽管如此，老年人还是恋伴，我妈就是，每天都要走出老远，到刘姑姑家聊天。我妈的脚力尚好，桃姑就不行，她根本难得翻过家门口那道陡坡。……建华弟说，看到他们的今天，就想到我们的明天。不要以为日子还很长，其实容易混得很。建华弟是个有前瞻眼光的人，而且也颇有格局，我为我娘屋的老弟们有这样的带头人感到欣慰，也相信他们一定能走出一条新路子，为老人也为将来的自己谋幸福。祝福我的父老乡亲！[抱拳][抱拳][抱拳]（20250215） （十九）乡下不缺土地，缺的是侍弄土地的人。我对父亲的崇拜，在他过世后，达到巅峰。那天，我们四姐弟与家人聚一起，围在父亲的坟头，给父亲“送亮”，一直不多言的大弟说了一句话:“爹是个狠人（厉害），我们四个没有一个能敌得了他。”大弟漂泊他乡半生，折腾得面目全非，我们的命运也因此被他改变，我没想过我这辈子会原谅他。能说出这话，表明桀骜不驯的大弟终于从心底被父亲深远影响了，也接受了父亲曾经的期许，能踏实在土地上，不再如蚱蜢般乱扑腾。只可惜父亲已长眠向阳坡。这两年，大弟在家伺候老母，把对父亲的愧疚弥补在母亲身上。看到他的表现，我渐渐原谅了他，也从心底重新开始审视过往，慢慢理解了很多以前不能理解的东西。一个人命运的走向，不能全归结于某一点，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譬如即便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人，也处在时代变革的风口浪尖。我的父亲前半辈子跟随时代也折腾过，以他那一辈农人的有限见识，父亲算得上是极其精明能干的人。他没有让孱弱的母亲遭受过欺凌，他没有让饥荒年代的家人遭受过不能忍受的饥饿，他还曾经力所能及地帮助过好些处于极度困境中的邻里乡亲。这在那个特殊时代算作一种了不起的处世本领。父亲的后半辈子，以脱胎换骨的姿态，躬身于泥土里，从不谙农活到农活里手，父亲涅槃般改变了。但恰恰在父亲越来越亲昵土地的时候，他的儿女们一个个脱离了土地，展翅般飞出去，在陌生的远方扑腾，父亲曾经多次告诫他的儿女:土地是你们的根，不管去哪儿，都不要丢了土地。没有人能理解父亲的思维:所有人混在泥土里的时候父亲是脱离泥土的人，所有人脱离泥土的时候父亲是日夜厮混于泥土里的人。老了的父亲，规划了他的土地布局，将房前屋后所有山坡，用良田的以一换三甚或四聚拢过来，那时候没有人能看懂父亲的布局:良田都荒芜了，坡地又能干什么？生病后的父亲自己选了向阳坡地作为他的长眠处。所有坟地都显得阴森恐怖，唯有父亲的坟地却明媚向阳，浑阔里，天地合，生死混沌，阴阳和顺。父亲给他飘絮般的儿女攒下方圆辽阔的土地，他是个信念不灭的人，他掐算出他的儿女们最终的根系处，所以他曾以他年迈的身躯为儿女们坚守在泥土里，直至生命终结。第一个回归土地的人，恰恰是父亲生前最不能省心的长子，长子继承了父亲的气度，行事颇有父亲的遗风。这几年，我们也一直在折腾里，但于折腾里开始思索，在思索中不断修正。人，最不能缺的，应该是格局，不论处于何种境地，也不论身份何如，一个人的格局并非指所做之事的大小，而是眼界与气度，即便再平凡不过的人也是应该要具备一定格局的。我的老父亲可以称得上是个有格局的人。年关里，和大弟聊天，从他那里听到很多有关邻里乡亲的故事，越来越觉得老弟像了父亲，他的拓荒之举带动了一批乡亲，他对邻里乡亲的帮助让他赢得了人心，他对将来的布局更是折服了一众人。老弟、弟妹、还有家里那位，等等，我的亲人们，虽然都是极为普通平凡的，但一个个都很有气度，从不斤斤计较，也不唯利是图，做人行事都能让人信服，我想，这应该有我父亲的传承之功。时代发展到今天，普通人生存愈发艰难，但土地、稀缺物质、才情等等，纵使AI牛过天，也不能替代吧。一个农人如果紧紧抓住了土地，并通过不断学习掌握新型农业技术，勤奋侍弄，那么，土地一定会馈赠给你硕果累累的丰景，当然，前瞻的眼光是必不可少的。五处荒地已耕整，池塘也扩容，饮水沟渠清淤完毕，种植果苗联系好，技术指导已聘请，这个春天，老弟将大干一场了。昨晚，朋友给拙字留言:坡地种果树，池塘灌溉兼养鱼。若在旁边圈笼养些鸡，鸡粪养树种菜，可是循环经济[呲牙]老家地广人稀，水泥路通达到家，放眼油菜正青，末见麦苗（可能不种的吧），田地肥沃，小草已在孕绿，空气中散发早春的清凛，亲情所在，纤陌暖春[咖啡]。是的，老弟他们正是如此规划着。弟妹说，等过些年，不能打工了，就回家专门养鸡养鸭还养鹅……侄儿多次在亲人群里留言，要把土地种好，看样子他也有归田园之梦。（20250214） （十八）日起日落又一天。正月十六，年，怎么慢着过，也过了。这个年，在我人生的记忆里，属于会铭刻的。也许因此，在很远很远后的将来，我会少一些痛悔。羁旅他乡的日子里，我早就跟自己筹划好，年关里，我一定好好陪陪我的娘，陪到她讨嫌我的时候。娘是我们四姐弟的娘，我当然不能独霸，所以我只能选择在娘屋陪娘，好在我有个好弟妹，一点也不厌烦我的久留。娘习惯了儿女的陪伴，每天都清点着人数，缺了谁，一天八百遍地追问去哪儿了。这一年，几姐弟好像商量好似的，大家都尽量拖延着出门的日子，尽可能多地陪在娘身边。白天，陪娘一起烤火，一起散步，一起东屋西屋地乱窜；夜晚，陪娘一起看电视，一起闲拉呱，一起睡觉。我的娘，虽然八十挂零，但除了脑袋笨了点，其他尚好，特别值得欣慰的是腿脚功夫不错，能走很远的路；娘有好睡眠，沾枕鼾起，听着娘的微鼾，心里颇觉欣慰。除了陪娘，与老弟老妹们也相处得比哪一年都长久，平日各自在外，疏于联络，但在这个年关，因为娘，我们聚在一起，彼此沟通多了，更加互相了解，也亲近了很多。作为长姐的我，也悟出了与亲人相处之道:绝对不能以长姐自居。特别是在娘屋，要记得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在任何时候都是“宾”不是“主”，当然，该付出自然不吝啬。那天和表弟勇聊天，作为名教师的他说过一句经典的话:和亲人相处，就记住一点，见一面少一面。见一面少一面，虽然不是乐观的句子，但是，真悟了，也就会特别珍惜和亲人在一起的分分秒秒。（20250213） （十七）元宵节，家长开车，和平、中平、丫与我，五人一起，驱车两百来里路程，赶张家界庙会。抽空看了《哪吒2》。场面热闹:万人空巷，人流如织。入夜灯会:火树银花不夜天，张灯结彩颂盛年。《哪吒2》:难以一见的影厅场景:摩肩接踵入影厅，济济一堂观鸿篇。……年，热闹里收尾，预示一年将圆满，万事顺意，多喜乐，常安宁！（20250212） （十六）鸡鸣，狗吠。炊烟起，炉火生。推开晨曦，见满地春……（20250211） （十五）老妈屋后头，偏于东南角，有一栋新起的楼房，如今是炳焕哥大儿子家。虽然与老妈家近在咫尺，但约有十多年没走进这屋宅了。其实，是多么熟悉的故土呢。从老妈家南偏房出门，跨阳沟，走翠竹夹道，上石板坡，算起来不足200米，就到了那老宅。老宅主人，我叫毛嗲嗲（爷爷）袁奶奶，俩夫妇有一子一女。儿子我叫华幺幺（叔叔），女儿和我年岁相仿，但我得叫丫丫（姑姑）。从有记忆开始，毛嗲嗲袁奶奶就老了，可是直到他们离世，还是那老样子，似乎没有更老过。毛嗲嗲生前当了多年的老队长，在老家一带赫赫有名，广播一响，声如洪钟，气冲斗牛。儿时特别怕他，尽管他看见我时多是叼着旱烟袋，一脸嘿嘿的笑。袁奶奶微躬着背，稀松的白发，总有几缕顽皮地溜出来，耷拉在鬓角。华幺幺很小就出去当兵，驻地在桂林，桂林山水的美，儿时就听华幺幺说过，印在脑里了，可惜到如今也没亲见。丫丫是我儿时的玩伴，长得灵秀，学校排演节目，她多是主角，特别记得她扮演的放鸭女娃。印象中，毛嗲嗲家房子很大，一连五间木板房，从这头串到那头，一道门槛溜过又溜另一道门槛，似乎要溜很长一段时间。丫丫有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靠南，大房间里用木板隔开一部分，靠后。房间里有一柜一桌一床。开后门，是竹山坡，夏日里，竹风送爽，特别适合闺蜜聚会。在丫丫的闺房，我从一张画报上认识了“陈圆圆”，后来又知道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有一年，华幺幺带回一个满头卷发的女子，我奶奶说我应该叫她婶娘，后来华幺幺就转业到了城里。我们几年才能见一次面，不知是谁回老家的次数少了。过几年，丫丫嫁出她的闺房，做了很远处一李姓人家的儿媳妇，我们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再过几个年头，毛嗲嗲过世，袁奶奶独守老宅。我每回娘屋，总要见到她在房前屋后转悠的样子。又一年，忽听母亲说袁奶奶已被华幺幺接走，从那以后，就没再见到袁奶奶了，直到有一天听闻她离世。不多久，听说老宅已改姓，华幺幺以一万元价格连屋带地基卖给本家炳焕哥了。只留下屋档头毛嗲嗲袁奶奶两人的坟头。这没多久，老屋被拆，一栋二层小楼房拔地而起，连门前的大枣树也连根挖走，一切都是新模样，老屋的印记全部消失了。去年某一日，惊悉华幺幺也过世了，他并不很老，只因新冠落下后遗症，旧疾复发而去。听闻，许久没有做声，想起多年前华幺幺寄给我的一套数学高考资料……年关里，华幺幺的儿子丹丹带了他的母亲还有儿子，祖孙三代来给他爷爷奶奶送亮（上坟），鞭炮响起，腾腾烟雾里，想必他们一定会记起有关老屋的人与事。……这世上，真没有什么永恒。（20250208） （十四）收拾东西的时候，老妈围着，转前转后，不时窃窃又怯怯问一句:“恁（你）去了还来哈？”很耐心地跟她解释:“等一段时间后再回来看您。”回头看一眼老妈，老妈脸上已“乌云”堆积。从这屋到那屋，把日用品归集到袋子里，老妈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停下来，老妈也停下来，摸了摸收拾好的袋子，又小声问:“恁去了还来哈？”把回过多遍的话再一次复述给她，声调高了点。脚步乱了些，老妈跟着的脚步也乱了些。老妈倚着门楣，看着门外的我，又问:“恁去了还来哈？”“老妈——”一种说不出的情愫，乱七八糟的，堵在心口。老妈又弱弱嘀咕:“去了还来哈，看一天少一天呐。”心一颤，回头看老妈，竟然在😭……走过去，脚步沉如铁；抚了抚老妈的背，狠狠回:“去了就回。”然后头也不回地启了程，然后心不在焉地办事，然后连夜又赶回，然后不知然后……[尴尬][尴尬][尴尬]（20月50208） （十三）正月初九。天阴，时有零星小雨，沾衣不湿。乡下的年，走得慢，空气里还嗅得出年味儿。不远处，有礼花腾空，不知谁家就着年劲儿在办喜事。开工有迟早。小一辈出门可以义无反顾，早点；老一辈出门牵绊过多，能迟则迟。家有老在，树根在。中年人担着老，担着小，出门的脚步自然是迟缓的。因为弟妹贤惠出名，她家来客特别多，每天都有几桌人来玩牌，貌似茶馆，但不收费。火塘屋里挤满了人，也有找母亲大人来聊天的，更多的人是找老弟们玩牌。这些人都是迟缓出门且即将出门的打工族，一年的松弛时光也就是这年关了。老妈多年前是不太喜欢孩子们玩牌的，如今的她，搬凳子倒茶水，热情得很，越老越爱闹腾了。坐在火塘屋，和不玩牌的人拉呱，或者逗弄猫与狗，时光慢如隔世。灶台里煨的红薯很香甜，弟妹做的饭菜很可口。出门就是水泥路，早春的痕迹越来越明晰。又是给先祖送亮日。山坳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一时间，仿佛还在除夕……（今天网上开业，感谢小徐妹还有远方那丫头给我开门红[拥抱][拥抱][拥抱]）（20250206） （十二）初八，天阴；雨，悬而未落。风带了春，吹面清冷，但不凛冽。傍晚时分，出门走走。走田野，顺沟渠北上，到达洪水峪水库；再顺一条茅草路，走狭窄的田埂，越过老弟新开的坡地，回。这样的路径，也有二三里路程。老妈见我出门，抬脚就紧跟。我说:妈，你不能走那么远吧？老妈精神抖擞地回:嗯呐，这么点路都不能走？得了啊？走吧，走吧。八十岁的娘腿脚灵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前面带路。遇到狭窄的草径，想搀扶她，她甩了甩手，底气十足地说“不要”。这个年，早划算好，尽量多陪陪娘。几次接她到小城家，她不肯。也很理解:儿、媳、孙都在家，老妈怎舍得离开他们？所以只能是聚集在老屋，几姐、弟、妹们围一起，陪老妈了。老妈一共四个子女，后辈子孙们年关里一个也不缺地赶回她身边。这一段时日，老妈被子孙们前呼后拥着。老妈习惯了这样的热闹，每日里就忙着清点人数，一会不见了谁，便一边东屋西屋地寻找，一边连连追问:“某某某哪里去了？”“俺某某呢？”“某某某没看到哒呀？”[发呆]有几次，逗她，我说妈我回桃源了哦？老妈先是竭力挽留，随即便有点要挟了，有些不愿意听的话都说了出来。[尴尬]待吧，待吧！人老到我妈这地步，就想着子孙绕膝这回事了，其它的，在她脑子里多已省略。[尴尬][尴尬][尴尬]（20250205） （十一）水泥路修到山岭上，家家户户门前都是白花花的大道了。顺着娘屋门前的水泥路，蜿蜒慢行，可以走去很远很远。老弟指着山那边冒出的屋角说:那是杨家老屋。老屋还有哪些故人呢？老弟说出的新名字，我大多不识了；那些被祖母父亲念熟的旧名字，已不被提起。一条新修的高速公路，将杨家老屋地盘划分成南北对峙，本来几步就可逾越，却要绕道很远才能到对面。其实高速公路的修筑，对本地居民并没有带来多少方便，相反噪音搅了多少年潜伏的安静。但这样一条带来喧嚣的高速公路，却如灵蛇飞舞在山岭间，尘嚣之上，日新月异。在杨家老屋长到四五岁，记忆深处有零星的片段，那时觉得九龙山好巍峨，佘家堰塘好深阔，那一栋又一栋的老屋好热闹。光阴荏苒，沧海桑田，如今的老屋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然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润在心底，总觉得这里每一寸土地都住着我的故亲，我脚步轻盈地走在山岭上，翻过一道山坡又一道山坡……（20250205） （十）大妹彩萍听说我要去她家看看，那份欢快，隔屏都听得出来。拜年不请，何况她比我要小点？要说拜年也该是先拜大后回拜小，所以她压在心里没说出口接我们到她家看看的话，当我说出要去她家走走的时候，她真是喜不自禁。这是听得出来的欢喜。不速之客，做到人心里去，真难得。大妹彩萍，这世界要说最理解她的人，我应该算一个。彩萍的精明厉害闻名乡里，很多人怕与她共处，说她坏话的也不少，唯有我是懂得她的人，一个女子处在那样的境地里，如果不精明不厉害不泼辣，她是无法生存的，何况她是个拖儿带女的女子？婆家无背景，娘家无后援，贫弱的家族环境里，不出来一个有杀伐力的女子，怎会有家族的旺盛？或许有些人说，不与人争，我就过自己的小日子，但那是因为你不用争，你就有那个基础过。而很多人，譬如大妹彩萍，她是必须要争的，她没有靠得住的人替她遮风挡雨，她必须靠她自己。从一块地皮，到一砖一瓦，垒起属于自己的窝；从一贫如洗的家居，到手到擒来的方便；从一儿一女的嗷嗷待哺，到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从一角一分的见钱必争，到千儿八百的出手阔绰……彩萍的生活尤其是她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彩萍是个有能力的女子，嘴能说，手能干，脑袋也灵光得很。在她家屋前屋后转了几转，从她洁净无尘的居家环境里，能看出如今的她，小日子过得有多滋润。这是她自己打拼半辈子争来的。也正因为如此，她赢得了儿女的特别尊重，一儿一女将自己的母亲捧为太上皇。举个例子:女儿带她去海南看海，本来是自驾，但为了让她体验一下坐飞机的感觉，便陪着她从海南飞回长沙，然后给她请专车送回老家门口，女儿自己再飞回海南取自己的车。这样的颠簸与费钱，不是一般儿女能做到的。今日去彩萍家。彩萍立即指挥着后妹夫在门口堰塘里捕鱼，捞了一条鲢鱼，足足三斤八两。彩萍熬了一锅白花花浓稠稠的鲜鱼汤，味道真是地道。彩萍说，平日她俩老在家的时候，想吃鱼了，就提了渔网，往门口池塘里一甩，提上来就是活蹦乱跳的鱼，炖了喝汤，满嘴的鲜呢，在别处是难得吃到的……这就是小日子。我奶奶七个孙辈里，最像我奶奶的人，就是彩萍。我自愧不如，也特别佩服她。[抱拳][抱拳][抱拳]（我的奶奶就是拙作《剪影女子》的主人公，小说七分真实三分虚构）（20250204） （九）正月初五，早醒。窗外黑着。不想复觉，干脆披衣下床，一个人来到客厅，背倚沙发，脚靠炉火，头顶有灯光，眼前是光明。我清醒着，清醒地怀念一个人，那是我过世多年的外婆。十年前，我写过一篇文字:外婆家的百年老屋。我翻出来，多长哦，长到我已经连截频也截不全了。把一篇文字的大体轮廓，截频转发于此日此时，便于自己以后翻阅。这大半辈子，喜欢胡划乱侃，写过多少不成名堂的文字，但并没有写出去。我辜负了那个曾经在文字上百般鼓励我的远方朋友，今日也将他的留言截频于此。如今的他已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作家，前不久的新书发布会弄得沸沸扬扬。说这个，绕道了，不再说。不管怎样，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做到了，我要为我生命中的二十个女子写点文字。外婆，自然是我要写的女子，我写了，而且文字很长，长到今天我已不敢一口气读完。我忽然间怀念我的外婆，在这个清晨，这个临近春天的清晨。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个年，我过得很用心，用心之处在于和亲人相处洽洽，每一天都沉浸在浓浓的亲情里，几乎多少年都没有过这样的专心专意了。那些年的年，我总有些三心二意地过，走神处，与年毫不搭界，有些是现实，有些浮于现实之外。这个年，我与我外婆那一脉的表弟表妹们相聚了两天（正月初二、正月初三）。其乐融融的场景，特别令我感动。而我最为感动的不止是亲情，更是我从我的表弟表妹们身上看到的那种正能量，那种对生活的热爱，那种一脉传承的担当与善良。我的表弟表妹们虽然都很普通，但在各自的环境里用心活着，大到五十出头，小到三十挂零，没有一个是游戏人生的人，也没有一个哼哼唧唧念着悲苦与艰辛，虽然并非全春风得意，但个个都怀揣着希望，温暖地活着。我们在一起，不比地位高低，也不比财富多寡；不论长幼，也不论尊卑，我们就是同一辈，一根藤下来的血脉亲，我们有着很多相似的禀赋。我们谈得最多的主题是家庭担当与孝道，而谈得最多的人是我的外婆。我们都是一群受过外婆恩情与教诲的人，每个人都能絮叨出与外婆相处的故事，那是外婆以她七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写就成的一部家书，我们从这部家书里吸取营养，慢慢懂得如何活着……一个女子在血脉传承里的力量，你是无法估量的，譬如我那过世多年的外婆。在这个清晨，我用了几个小时静静地想念着我外婆，但我的心没有丝毫悲伤，而是温润着，充满着希望地温润着。我很感恩，感恩老天让我做了我外婆的外孙女，而且是长外孙女。[抱拳][抱拳][抱拳]（20250202） （八）正月初三，陪老妈回娘屋，给两个舅舅拜年。天下雨，路面濡湿。但春气在枯树枝桠开始汩汩流淌，清寒里，嗅得出春天的气息。三两声鸟叫，像清泉叮当入耳，这是春韵。外婆家的百年老屋早已消失，遗址处，竖立着一栋栋独立的小楼房，那座长方形的大堰塘似乎也缩小了很多，一切都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外公外婆早已过世，百年老屋处，大舅、小舅还在坚守着。但舅舅们都老了，大舅已叫不出后人的名字，精明的小舅腿脚也不灵便了。老一辈老去，表弟表妹们成了新主事人。外公外婆抚养成人的有七个子女，第三代孙十八个。我属于外公外婆的长外孙。是所有表弟表妹的大姐姐。一辈子不为人长，居然在亲属同辈里一直长着，除此“长”，还是祖母的长孙女，爹妈的长女。今日十八“表”来了十二“表”，每一“表”都是成双成对拖家带口的来，几十口人济济一堂，谈天说地，浓浓亲情弥漫满室。彬彬表妹掌厨，勇弟还有红章妹夫打下手，盘钵碗碟垒满大桌。火塘屋里，大家一边烤火，一边追忆流年，和乐氛围让人感动。小舅说，明年春节将外公外婆的后辈们全部招集一起，在于家老屋搞个百人宴。在场的后辈们热烈响应。2025年农历正月初三琐记有很多感人的故事留待以后记录吧（20250131） （七）自古逝者为尊。大年关，祭拜先祖，是一大年俗传承。我们湘北俗称“送亮”。提着香、蜡、纸钱、鞭炮、花炮等，一路逶迤，到先祖到逝去的亲人坟头燃了蜡，点了香，烧了纸钱，磕头叩拜，再放鞭炮花炮。这样的程序里，各人自揣心思，大多是求护佑，当然也有思念。除夕那日，我们去了公婆家。和哥嫂侄儿们汇集，给先祖还有公婆大约十多个坟头一一磕头祭拜，丫随着她小叔担了重任，满山遍岭地寻坟头，祭先祖，很是用心。看着丫的虔诚，有些欣慰。昨日大年初一，丫又随她舅们去给老外婆、伯外婆、伯外公、外公“送亮”。丫把祭祖这件事看得特别庄重，举止非常虔诚，这是我没想到的。大弟在家，把祖母、伯父、伯母、父亲的坟头都拾掇得特别亮畅了。俗话说“阴屋场，亮坟头”，站在这样敞亮的坟头，没有一点阴森的感觉。先辈们睡在光明处，安享天堂之福。俯身跪拜在祖母、父亲坟头，往事历历在目，但心里是平和的，宁静的，安详的，曾经锥心噬骨的疼没有了，唯余刻骨铭心的恩情与教诲。逝去的亲人从未远离，这样的感觉真好！2025年正月初一琐事补记（20250130） （六）新年。逗留在娘屋，每一寸光阴都浸润在亲情里。清晨，雾深锁。鞭炮不歇，将层层雾霭渐次掀开，新年的喜庆漫山遍野都是。弟妹早在厨房忙碌起来，羊肉钵炖到最佳火候；鸡肉钵里放了鹿茸菇喷香；自家水塘里的大鲤鱼也油煎了少汤汁熬着；水嫩嫩的大萝卜混着肉汤煨了。红桌椅上，赫然耸立着这四大钵子，威风凛凛，香气弥漫。还有鸡爪、香肠、白菜、胡萝卜、自制腌菜等，盘盘碟碟，压满一桌，这是湘北农家的待客宴。我们来了几日，弟妹顿顿都是这样招待着。可以简单点的，跟弟妹说过多次，她笑着答应了，但上桌还是钵实盘满。原材料自然费钱，更费人力。弟妹总说就添几双筷子的事不淘力，家里备齐了那么多腊货，没人帮着吃也糟蹋了。弟妹这个人费心费力对人好，但总要找出理由让你心无负担，尽情享受她的好。弟妹备足了年货，尤其是吃食，除了各类肉食蔬菜，还有大量水果点心。这么贪吃下来，一段日子后，不知又得长膘多少。跟弟妹笑侃，她总说没事，她做的饭菜不会让人增肥。弟妹家有几个供暖处。灶台屋，续几把炉柴，噼里啪啦的灶火升起来，锅里滚烫着，热气袅袅腾空，弟妹忙碌的身影穿梭于此，走进便顿觉温暖。火塘屋，供人烤火，也供人娱乐。农家常有的大铁桶，铸实在窗台下。弯管道伸出窗外，炊烟飘散在苍茫山野。炉里塞着木柴，扑腾腾的火苗，烈焰熊熊。整个屋子暖若阳春。电视屋，弟妹新买了大长烤火桌，新铺了厚实的烤火被，大铁桶烧了满满的碳火匍匐在桌下。人倚沙发，双脚搁置在桌底。茶杯在手，点心在桌，电视机播放着喜庆的节目，美姿愉眸，乐音悦耳。这是丫最喜欢的地方。太阳升起来了，云雾渐渐散开，万道金光如瀑倾洒。西南角的屋宇旁，摆几把木椅，人斜倚，目闲视，远景近色一眼收。坐在火塘屋，靠窗，日头在顶。阳光滟滟如波，人浮动于这样的波光里，所有美好，触手可及！2025年农历大年初一午时杂记（20250129） （五）金蛇舞吉祥，新年好运来。我依旧以粗糙的杂字，以拙朴的图片，与走来的您道喜。您，这世间每一位珍贵的您:新的一年在爱里吸取力量，在情中获得饱满，以一颗富足温柔的心，欢欣度过幸福安宁的每一天！窗格子渐渐明亮的时候，老弟开了财门，喜纳百福入室，附身每一位。是的，新年万象更新，我你他我们大家都会有随心所愿的好日子:平安健康、喜乐吉祥！[抱拳][抱拳][抱拳]听，远远近近的炮竹声响起，福气满满，财源滚滚，来了，来了，亲们，接财接福吧！[抱拳][抱拳][抱拳]（2025年正月初一晨记）（20250129） （四）湘北的团年饭，大多是在凌晨吃的。趁黎明前天未亮的时候吃，边吃边天亮，更好，预示着家景越来越光明。这习俗一直沿袭至今。昨天，老弟与弟妹们已备好了菜:新宰了鸡，鱼剖好，虾线剥净，猪蹄熬了，腊肉煮了，牛、羊肉切了，蔬菜也洗了。厨房里垒实了钵盘碗碟。老弟新买了大铁锅，弟妹在灶台旁码放了大量木柴，说不用煤气灶了，就用土灶大铁锅炒菜煮菜，味道更好。掌厨的主角是弟妹，小弟打下手，大弟忙外围，老妈偶尔也围着转转。我的确找不到活计。想洗洗碗筷，刚拿起，又被弟妹抢走。嫁出门的女儿也不敢扫地。于是，我是彻底闲着了，围炉闲坐，敲打闲字，偶尔也穿过一长溜房间，跑到北边厨房瞅瞅，说几句闲话又走开。想想，年关里，哪家主妇不忙着呢？而我居然找不到事做，实在不好意思。但弟妹很会安慰人，说屋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事，几下就弄好了，又不吃亏，要你干么得呢？弟妹的确能干，做事麻利，而且未语先笑，一脸喜气。弟妹的贤惠亲和，让我心宽，便安心做起坐享其成的懒虫。某人说我们呆得住，全是因为弟妹，如果她稍有脸色，我们就跑了。确实，大约娘套得住我，但套不住他与丫。这当儿，弟妹们在厨房那边忙碌着，屋里灯火通明，屋外天色渐渐明亮。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乡下的年陆陆续续进驻每一户人家，人们欢欢喜喜迎大年，整个山村鼎沸了，整个湘北鼎沸了，整个华夏之地都鼎沸了……2024年腊月二十九日（除夕）晨记顺祝朋友们春节快乐，新年大吉！[抱拳][抱拳][抱拳]（20250128） （三）年前的日子，慢，心里慢；时光似乎被年挡着了，一点不急；所有的急事都缓下，等年。弟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桌子上炖着的钵子滋滋响着；我想帮厨，但弟妹不让，说自己一切已安排好。看着弟妹有条不紊地忙着，实在也没找到能插手的活，便退出厨房。老妈屋前屋后地转悠，根本不肯到火塘屋坐着。小弟骑了摩托车去街上继续采购，也不知还缺啥。大弟拿了俩背篓去邻家背回早定好的土鸡，某人也跟了去。丫在火塘忙乎自己的事，她记挂着那个未安的灯笼🏮，还有如何把灯笼们挂上门楣。我一个人走出屋子，在新挖的坡地游走。阳光和煦，天朗地阔，春天召之即来。这是我的娘屋，是我的根系处，在人眼里其貌不扬的地盘，于我却是百看不厌。我行走在坡脊，顶天立地，四围的景致尽收眼底。北望，是我干妈承包的洪水裕水库，我儿时的欢乐地。西看，翻过一道坡，涉过一条河，是偌大的田园连成的坪子，那里有我外婆家。小妹嫁到东边，下坡过裕口就到。南边有大堂妹，如果她知道我回了家，一定会赶来看我。东南西北都有我的亲人，这是我亲人的聚集地，我没有理由在离开的日子里不魂牵梦萦。如今归邸，心踏实了，也不去想明天，乐在今朝，尽享天伦。老弟果真是统领过人的，尽管行事失败，但做起事来依旧显大气。他将大片坡地翻耕出来，且整理出地垄，修了机耕路。以前荆棘遍布的坡地，如今露出肥沃的肌肤。春耕时节，老弟打算遍植果木，让黄土地重新泛绿。弟妹笑侃:这是他们老年的粮仓，等打不动工就回家，她要在果木林里饲养土鸡。我信勤劳的弟弟妹妹们一定会做到。大弟的大动作带动了周围人，龚医生家、堂弟家陆续也翻耕了坡地，屋后坡的炳樊哥也打算把房前屋后挖出来，用堰塘的淤泥填了栽种果木。……人勤地不懒，预祝我的亲人邻里乡亲们能从土地里扣出财富，不再漂泊异乡，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2024年农历腊月二十八日上午记。（20250127） （二）弟妹是最后一个上楼睡觉的，每晚如此。临睡前，她把火塘屋的门关好，告诉老妈，小黑猫与小狗磊磊都在火塘屋，不用担心冻着。彼刻，我在老妈屋子里的另一床上躺下了，弟妹检查好门窗，随手关了门，上楼去。凌晨，屋里黑着，听得一阵响动，醒了，原来是磊磊在床底下了；小黑猫也轻轻掠过柜顶。这俩小东西已悄然入卧室。我知道是老妈把它们弄进来的。老妈睡得早，睡饱了醒来，第一个想着的就是她的宝贝小猫，怕它溜出屋子冻着，所以总要开了卧室的门，唤它进来，小狗磊磊自然也不甘落后。弟妹跟老妈交代多次，叫她放心，猫就在火塘屋，门窗紧闭，不会跑出去，老妈当场答应得顺溜，可事后就忘了，她总相信眼见才是事实。老妈开门我没听见，想来近段我也能深睡眠了。被小狗小猫一阵闹腾，我醒了，老妈却鼾声依然，很为老妈的好睡眠感到欣慰。披衣下床，想引走小猫小狗，别弄醒了熟睡的他们。它们也知趣，跟着我来到火塘屋。火塘屋依旧不冷，昨夜的余温似乎没有散发殆尽。去旁边柴禾房抱了大捆劈得齐整的木柴还有引火叶子，生了炉火。磊磊与小黑猫一前一后陪着，它们已彼此熟稔，虽然小黑猫还是一面清冷模样，但小狗磊磊一点也不计较，总以大哥哥的慈爱目光注视着它。我生炉子时，左手边的磊磊嘴里叼着一根小木棍玩耍，右手边的小黑猫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但她的利爪终于没有伸出来。小黑猫不对磊磊伸出利爪，表明她已接纳了外来身份的磊磊。火塘屋的气温渐渐升高，估摸已近十来度，我穿着单袄，居然感觉到有点热了。这火塘屋真攒火，是名副其实的火塘。黑着的窗格子渐渐亮了，不远处的山影子，飘带样蜿蜒入眸。室内那盏吊灯闪亮着贴在窗格子那边，像天空中悬着的明月。不知哪家燃起炮竹，声声洗耳。近处有鸟鸣，叫声里春气汩汩漾着。坐在炉火旁，敲字絮叨乡下的年，心安于斯！龙年腊月二十八晨记。（20250127） 一弟妹打来电话，池子里新捕了鱼，晚餐炖鱼汤喝。她说:姐，等你们吃晚饭咯。三个人都有点按捺不住，某人说先下楼放东西了，丫提了自己给外婆家买的礼物也随即跟上，小狗磊磊急傻了眼，哼唧着往门外奔，于是锁了门，前脚后跟回娘屋过年。天气很好，阳光洒满回家的路，空气里塞满了年味儿，随眼一抬，都是节日的喜庆。夕阳不肯落山，晚霞红了半边天。到娘屋门前，大弟小弟一起迎出门，帮忙从车子上搬行李。老妈与弟媳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着，炊烟袅绕，清香满室。小狗磊磊第一个冲下车子，在晒坪里奔突一圈；迅疾进入厨房，去问候弟妹；又折返，找它的猫妹妹嬉戏去了。火塘屋里，暖烘烘的，像走进二月天。弟妹给磊磊买了小木屋，弟弟们给安上了，说晚上就放在火塘屋墙边吧，屋里暖和。磊磊虽然是条小狗，命很好，一屋子人都宠它，它也识趣，对每个人都很亲。常竖了身子，给老妈作揖状，逗得老妈哈哈大笑。老妈心疼小黑猫，磊磊活像明白似的，从不与猫争食，总让着，绅士得很。弟妹做了四个钵子，农家豆腐，自家菜园子里的青菜、萝卜，池子里捕来的鱼，原材料是一等一的好，不用多样调料，味道纯正，清香可口。老弟做的腌菜大蔸萝卜样子特别诱人，我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吃了一小块。丫给她舅舅们买的“金玉满堂”可以直接插电用上，放在堂屋里喜庆。立体灯笼没有安装，丫一个人潜心研究，终于装好了一个，有点难度，佩服丫的耐心。时候不早了，另一个灯笼明日继续安装。丫说，农家独门独户的，大门口挂一对红灯笼，多好看。丫说在外婆家过年，不能就白吃吧，要给他们安排些年货、零嘴儿，于是丫去超市几次，把她能想到的都买了，塞了满车。给亲戚们拜年的礼物，丫筹划好用纸列出，然后也是亲自到超市采购，丫随了她爸，比我想得周到。娘屋里有个好弟妹，我就真只是个做客的了。乡下过年，温馨得很。（2025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