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归何处？

白头翁

叶落归何处？

前些天西安城里雨雪交加，街上行道树枯黄、但仍然挺立在枝头的叶子，落下了不少。老话说叶落归根，这些黄金般的叶子可未必有这样的幸运，都被保洁工清扫在一起运到了郊外。一如退休的老头老太，哪怕在世上挺立的再久，最终还是被亲友们簇拥着运到了郊外。

这些行道树是从哪里来的呢？大部分的品种叫做“二球悬铃木”。这名字让西安人听了，会觉得这个名字是不是哪个二球起的？怎么就有点蛮横不讲理，其实这种树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法国梧桐，而且开始是由英国人从北美的树种上培育出来的。应该带有英国人的绅士风度法国人的浪漫气息。

这种树高大壮实，耐旱，枝叶繁茂，夏季遮阴效果好，还能够吸收空气中的有害气体。所以在我们国内很多城市都把它选作为主要的行道树。

二球悬铃木有点像西安的居民。西安城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从外地陆续迁徙到这里的，因为在1926年二虎守卫长安后，，西安城里的居民只剩下五万人左右。随后迁来不少人，如陇海线通西安后，随着铁路迁来很多河南工人。抗日战争时期西安作为大后方，接纳了很多全国各地的人口。1949年以后人口迁徙的很少，这些人成为西安城里的主干人口，就像二球悬铃木一样，在西安扎下根，成为建设西安的主力。

现在七八十年过去了，这些以前的建设者们已经有相当多退休，但是还留在这个城市的生活之中，就像法国梧桐上的叶子还挺立在枝头。可是还有很多很多老人，就像行道树上的叶子，仍然绅士般的优雅的挺立在枝头，闪耀着黄金般的光泽。

老人们几乎都会帮着家里照顾孙辈或者重孙辈，老人们本身也会总有一天需要儿孙们照顾，这本来就是社会上的常态。

总之老人们退休之后就获得了一种“闲适”，就是身体上和精神上的自由。身体上的自由不用多说都知道，跳广场舞的和坐轮椅的是有点差别。精神上的自由差别更大。

在网络上，尤其是在微信上，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声称：“我希望有人把我像猪一样养着”，还告诉自己的亲戚朋友：“我总算是活明白了”。这是一种简洁明了的达观，类似的说法还有一些。大体上就是说退休了就卸下了社会的责任，主要关注的是小家庭和个人的日常生活。

你还留着过去生活的印记，你对家庭以外的社会关心或者不关心，都是对社会生活的一种参与，哪怕觉得自己飘飘欲仙，其实还没有坐上飞船离开这个地球，对身边的社会就会有一种影响。

古罗马的西塞罗，现代德国哲学家波伏娃，都研究过老人问题。现在看起来，老人和年轻人一样都是人生的一段旅程。难得的这一段是老人们知道了自己在精神上是自由的。连放弃或者不管这个自由，也是自由的。老年人有大半生的人生经验，思想的自由会结出深思熟虑，并且经过检验的思想果实。波伏娃说，中国有敬重老人的传统，就是因为这个。老年人可以、虽然可以不必让自己神采飞扬。

许多树的叶子黄了以后就不会再用叶绿素制造养分，但“霜叶红于二月花”，老人们也这样，世俗的压力越小，精神上就越自由，这正是人生的一种绝妙境界。

叶落归何处？

先在空中舞，

挺立枝头，

经历春秋养大树，

寒来暑往风雨多，

酿成酒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