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色漫游录—癸卯冬月4日游兴庆宫唐三彩博物馆

蓝色星空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冬日午后的兴庆宫银杏未落尽,我本是为追一片金叶误入的侧殿。玻璃幕墙后浮着团幽蓝的光,像千年窖藏的月光突然苏醒,引着人往深处去。</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展厅的穹顶压得极低,暗处浮着唐三彩特有的钴蓝与孔雀绿。那些陶马的前蹄永远悬停在半空,釉色在冷白射灯下淌成星河。解说词说这是陪葬的冥器,可它们分明比生者的器物更鲜亮。驼铃叮当的商队俑凝固在玻璃展柜里,胡商虬髯间还沾着大漠风沙,波斯人深目中的釉料在某个角度突然泛起涟漪。转角处的乐舞俑令我驻足良久。琵琶女反手拨弦的瞬间,衣袂间翠色漫漶成云雾,裙摆上的联珠纹仍保持着被风鼓动的姿态。解说屏显示这尊俑出土时已碎成十七片,可此刻她怀抱的阮弦分明正流淌出无声的旋律。修复师补全的裂缝里,藏着一千三百年前某个黄昏的温度。</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好像看见未完成的素胎静静卧在操作台上,像等待重生的茧。年轻匠人正用极细的毛笔蘸取矿石颜料,笔尖悬在陶马额际的瞬间,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旁边堆着色谱本,现代打印的潘通色卡与泛黄的《天工开物》插图叠在一起,跨越时空的对话在釉色间悄然发生。</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暮色渐起时遇见镇馆之宝——三彩载乐骆驼俑。八位乐师环坐驼峰间,笙箫笛鼓俱全,驼铃的鎏金已然斑驳,却让残缺愈发真实。展厅特意调暗了灯光,恍惚间那些斑驳的釉彩开始流动,我听见龟兹乐与中原雅乐在丝绸之路上交织,看见长安西市的酒旗在陶俑衣褶间招展。离馆时,满园银杏正簌簌落向二十一世纪的柏油路。</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暮色里的唐三彩博物馆像枚时光琥珀,那些曾被深埋地下的绚烂,此刻正与地铁轰鸣共振。玻璃展柜中的釉色仍在静静流淌,而修复室里的年轻人,正用纳米材料复刻着盛唐的月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