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捷里行

思维无疆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风雪捷里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捷里别尔卡,俄罗斯北极圈的一个地名,巴伦支海沿岸的一片陆地,它像悬挂在地球中轴线上的一面风幡,在亿万年里,历经极昼和极夜的转换,以及海浪的冲刷、风雪的吹打,却鲜有人类眷顾。虽然在时间的某一刻,有谋生的渔民在此暂住,有疲惫的渔船在此小息。但是,随着工业化时代的兴起,渔民像连根拔起的秧草,被甩进城里;冷清的海面偶有鸟儿掠过,却无舟船泊岸。</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近年来, 一些居住在地球低纬度的人,看多了世间的繁华和喧闹,想要寻觅一份宁静和孤寂。在他们心里,宁静是一份快乐,孤寂是一种美丽,于是捷里别尔克又有了人类的影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捷里别尔克离我居住的北京城有万里之遥,座落在我空间想像力的边际线上。我本对它一无所知,但是,11月中旬的一天,我听到了它的心语,于是决定前去探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先飞到了北极圈的港口城市摩尔曼斯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中国人分别送给摩尔曼斯克和捷里别尔卡一个昵称,前者叫摩尔,后者叫捷里,既顺口,又亲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摩尔离捷里只有130多公里,并不远。但是北极的冬季几乎每天下雪,遇到暴雪肆虐和海风势不可挡时,道路就会被封闭,去捷里就是一个奢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所幸的是,去捷里的当天没有封路。上午8点,陈导开着他的越野车,载着我,“摸黑”驶向捷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极夜的摩尔,每时每刻都灯火通明,似乎要将极昼季节省的电力全部用在此时。但是,一个城市的灯火充其量只是一只火炬,无法照亮整个北极的夜空。在摩尔至捷里这片无人区里,唯一能带来光明的只有车灯。一路上,我们的车灯亮着,途中所有车辆的灯也都亮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雪在不停地下,是阵雪。这是俄罗斯的司雪神仙“严寒老人”在操作吧。只见他下一阵,停下来歇口气,接着又下。循环往复,每天如此,整个冬季都如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别的地方的雪是悠然飘落,这里的雪下得急促而密集,还夹杂着冰雹。暴雪时时糊住越野车的前挡风玻璃,要用雨刮器不断清理。北极只下雪,不下雨,雨刮器在这里该叫刮雪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刚落下来的雪蓬松浮泡,一阵狂风吹来,或者一辆车驶过,万千雪花便陡然升腾,在路面上形成一堵厚厚实实的雪墙。坐在车上,哪怕距离三五米,也看不见雪墙里的任何东西,即便里面有辆车。</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雪是这里的主宰,连道路两旁的河流、湖泊也被白雪收编。目及之处成了雪的海洋,植物被浸泡在雪海里,动物好似在白色的海面上奔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路上,号称冻不死的白桦树越来越稀疏。奇怪的是,狂风一阵紧似一阵,孤零零的白桦树却一动不动,好似一株株树雕。陈导说,它们是被冰凌冻住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接近捷里时,锐利的海风终于将草木收割殆尽。地上没有任何参照物,太阳在地球的另一端忙活,阴沉昏暗的雪海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途中充满了不确定性。有阵风肆虐的风口,有让人睁不开眼的暴雪,有弯道、险桥和滑溜的路面,且都掩盖在纯净可爱的白色世界里,常常让人陷入错觉。陈导飙出一句神句:“在这条路上,出车祸正常,不出车祸才不正常。”</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不久我们就看到了一起汽车追尾事故。 尽管交通部门的救援车辆已经到达现场,路过的民用车却没有一辆离开,所有的俄罗斯司机都下来参加救援,事毕各自散去。陈导说,在俄罗斯这边,只要遇到出问题的车辆,路过的司机都会热心相助。这是善举,是人性的光芒,它捂热了天寒地冻的北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途中出现一只狐狸。它的胸部、腹部和耳朵下方像雪一样白,腿和尾巴略近黑色,其它部位呈棕红色。现在已经深入北极圈400公里,这自然是只北极狐,看来北极狐并不都是白色的。能在冰天雪地的北极见到地球村的这位土著居民,路人都很开心。前面一辆车的乘客下车来,拿出零食投喂它。它也没害怕,挑挑拣拣地享用着。路人羡慕它一身保暖、美观、舒适的皮毛,却不会去伤害它,生性敏感的狐狸深知这一点。</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三个多小时后,捷里到了。浩瀚的北冰洋霸屏了我的眼睛,只见层层波浪从千里之外跋涉而来,将热吻一次次送给捷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发轫于北极的西北风将要南下,它们来与捷里告别,因为激动而在岸边大声嚷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不愿迁徙的积雪抬高了捷里的海拔。无人涉足之处,一脚下去,就会踩出一个没膝深的雪窝。</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沙滩上有一艘废弃的铁船,港湾里有一些散架的木船,它们是近百年来陆续迁来的“新捷里人”。每一艘船,每一块船板都有一个故事。这些“新捷里人”可以将故事讲给捷里的每一寸土地听,也可以吸引游人来探幽怀旧。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滚石海滩是捷里的一首生活叙事诗,从象征爱情的天尽头到被海浪冲刷得滚圆的石头,人们可以穷尽自己对人生的想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大多数地区的冬天黯然失色,捷里的冬天却有世界上最艳丽的色彩,那就是北极光和贝母云。北极光能将一方海水染成翡翠的正阳绿,贝母云的七彩云好似涂抹了一层华光,他们都美艳得令人心神战栗。北极光在别处难得一见,在捷里却是一位常客。贝母云对地球的维度、高度、温度有特殊要求,缺一不可。可捷里三者俱全,因此捷里也是看贝母云的好去处,一年能看到两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不妨在捷里住一晚上,捷里是电影《利维坦》的拍摄地。住进电影主角住过的小木屋,再找来这部获得过奥斯卡奖的影片看看,一定很有意思。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餐馆售卖的海鲜来自北冰洋。不仅虾甜,海胆、扇贝、帝王蟹也都略带甜味,肉质细腻,且可生吃。吃上一顿,一定会有满满的幸福感,只是以后再吃别处的海鲜,就会生出些念想。 </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捷里没有荒凉,但也没有尘嚣、纷争、叫卖声,甚至没有太多的熟悉面孔。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孤寂。这样的孤寂多好啊,能清空内心的烦恼,能放飞美丽的心情。那些在沙滩上遥望星空的人、在壁炉旁品茗红茶的人、在木船墓地发呆的人、在大海里冲浪的人、在雪地上荡秋千的人、在天尽头海盟山誓的人,都是享受孤寂的人,也都是内心快乐的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