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校长返乡 - 唤醒童年

坐山观海

<p class="ql-block">  今天,阳光格外明媚,我早早起身,去排队洗车,满心期待着踏上回老家的路。早在去年11月4日,郧西县的钱庆福给我发来一张建房的照片,只一眼,我便认出那是他的老家。或许是退休后渴望叶落归根的共同心境,又或许是钱氏基因的天然联系,那一刻,我内心涌起强烈的渴望,想要立刻置身于那片土地。我们相约年后<span style="font-size:18px;">正月初八,也就是2025年2月5日,在老家相见,而今天,便是赴约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钱庆福的老家在河夹区箭流公社同心大队3小队黑沟脑,我的老家在合心大队5小队冬青岩,两地相距不过三公里。虽历经多次行政改制,如今仍同属河夹镇箭流铺村,具体组别尚不清楚,但无论区划如何变更,地理坐标始终未变。以往走亲需翻一座山梁和一小段辽坡路,如今那条老路已消失不见,我们开车将从箭流铺绕大路前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车在路上溜,眼往两边瞅,心在上世游。小时候常听父亲讲,同心大队的三伯和永兴大队的四伯是四房,我的父亲与晋家沟钱庆顺的父亲是三房,按五服来算,我们同属一个太爷或高祖的后裔,在四服之内。所以,孩童时期,每年父母都会带我去三伯家拜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和钱庆福都是60后,年龄相差不过数月,读初中时,我们同在箭流铺上学,还在一个班级,他的学习成绩比我优异许多,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初中毕业后,上高中要去东寺(保卫大队)寄读,1976年,还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时期,能否升学由大队推荐,大队革委会主任审查同意后,再通知校方和本人。我清楚,我们的家庭成分和个人表现都不会影响继续升学。新学期去东寺高中报名时,我从徐家沟上梁子,站在山上大声喊他一起去上学,三妈回应了一声“不读了”,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看来他不在家,我只好转身从另一个山梁子下山,独自经过黄家洼去东寺。一路上,我满心疑惑,心情复杂,忍不住一次次擦去眼角的泪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后来才知道,他听从了三伯的安排,回家当了生产队会计。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个令人羡慕的好差事,只需动动笔墨,不必挥锄劳作,不用干重活儿,工分还固定,其含金量和吸引力丝毫不亚于现在的“考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转到河夹中学读高二时,我曾给钱庆福写过信。那时高考刚刚恢复,报纸、广播里都在宣传,老师也鼓励我们要把被“四人帮”耽误的学习时间抢回来。对于生在农村的年轻人来说,考学几乎是追求人生理想的唯一出路,我在信中建议他重回学校。那年春节,父亲见我已参加工作,觉得我无须再读书,便找出旧书准备当废纸卖掉。偶然间,他发现了自制信封,处于好奇查看里面的内容,原来是我初中毕业后在家偷偷书写而没寄出的表白信,其中还有一封给钱庆福的信草稿,信里大谈读书的好处,用老师的话说,读书可以“用红薯换大米”,还畅谈人生、梦想和未来。现在想来,真是有趣,我趁没人看见,赶紧把这些信烧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上天眷顾勤奋之人,聪明的钱庆福凭借自己的不懈努力,自学成才,最终考上了竹山师范学校。毕业后,他走上讲台,成为了一名公职人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进入了体制内,实现了从“红薯”到“大米”的华丽转变。后来,他先后担任河夹中学校长、县二中校长,以及县教育部门领导。作为优秀教师和管理干部,无论身处何地、何种岗位,他都成绩斐然,获得了诸多荣誉。退休前,还被市委授予优秀驻村帮扶工作队长、优秀党员,以及县扶贫模范人物等荣誉称号。他走过的每一步,都比我更加踏实、清晰、坚定,作为弟弟,我从心底里敬佩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 车开慢点,让我看看小河那边”,同车的洪明福(和我同院,一同考上中专,现已从市工行退休)望着冬青岩大院老宅,物是人非,感慨万千。他情不自禁地讲起箭流河沿岸的地理特征和名人轶事:柿子树、古门楼、堰渠水磨、苏格佬、林厂;李顶泽、赵先娥、李守成、王执举、洪文满、木召宽、熊胜选、王宏模、陈家书;文革批斗会、杨家湾河道治理、欢送某某参军、与罗明举同工同考……一路前行,一路诉说,我突然感觉,心与家乡越来越近,而身体却与过去的岁月渐行渐远。光阴似箭,岁月如歌,过去的一切都已成为历史,再也回不去了,那个纯真的年代只能永远留在记忆深处。</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到达钱校长的老家,热烈祝贺他的新居落成!</p> <p class="ql-block">  这里的环境如此熟悉,只是道场边的一棵大树不见了。小时候来这里过年,一般会玩上三天,尽情享受美食。饭后,我会和小弟久娃在院子里摔跤,有时还会去对面半山坡的洪家大吃一顿。每次离开时,三妈总会偷偷往我口袋里塞些东西。</p><p class="ql-block"> 钱校长房后的山那边,是同心一队。我们班上的班花付仕雲就来自同心一队池塘沟,初中毕业后她也没上高中,听说后来嫁到了郧县的一个大户人家。</p> <p class="ql-block">  今天,钱庆福三服圈的族群齐聚一堂</p> <p class="ql-block">  中间是三姐夫哥张庆云,他在当年的河夹区可是个名人,我一直以他为榜样,梦想着将来也能像他一样吃上公家饭,走到哪里都吃得开。两边的两位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但身体还算硬朗。</p> <p class="ql-block">  钱庆福的童年比我幸运,他有 9 个兄弟姐妹,家里有人挣工分,再加上三妈能干,吃饭基本不成问题。而我,却常常饿肚子。母亲常年卧病在床,父亲和三个姐姐挣的工分少,入不敷出,年底结账时,大多年份家里还倒欠生产队。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家里有 10 元面额的大钞。不仅如此,每年春天,我们都要去大河那边(汉江对岸)借红薯干,夏天再用等量的稻谷偿还。尤其是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期,连续遭遇粮荒,四处借粮,这种情况直到土地承包到户才得以改变。</p> <p class="ql-block">  他也叫钱庆顺,比我堂哥钱庆顺年长几岁。过去,我家但凡有大小事情,他都会带着兄弟几个到山这边来帮忙。如今他住在箭流铺,三年前我和堂哥路过箭流铺时去找过他。今天见面,发现他的腿有些毛病,但精神状态还不错。</p> <p class="ql-block">  钱庆福极具人格魅力,今天入宴的全是五服内的钱氏家族成员和亲戚。虽然没有上两代 “恩” 辈和 “家” 辈,但 “庆” 辈都健在,“正”、“大” 辈一大群,到场祝贺的有一百多人。借着回乡喜迁新居的机会,他把钱家老少召集在一起,让大家相聚、叙旧、聊天,这既顺应了大家的心意,也是本地钱氏家族前所未有的大事,实在难得。</p><p class="ql-block"> 我期望钱氏家族的 “庆” 辈健康长寿,安享晚年;“正” 辈勇挑重担,事业有成;“大” 辈快乐成长,承前启后。</p><p class="ql-block"> 席间,钱庆福说,打算不定期召集大家 “开会”,让年轻的钱家人多交流,让年老的钱家人高兴高兴,不能让后生们进了城就忘了根、冷了亲!不愧是当过校长的人,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p> <p class="ql-block">  返回的路上,洪明福继续讲述着过去的故事。车行至两郧交界处,他说想去韩家湾看看,我们便顺道拐进小河边。这里是我们小时候去曲远河口的必经之路,一山一水、一渠一田、一弯一桥,都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永远不会被遗忘,也不会被岁月覆盖。</p><p class="ql-block"> 在一户人家门前,我们主动向老乡报上家父姓名,老乡热情地说,一条河上下的人都认识你们父辈,赶忙招呼我们坐下,倒水泡茶、搬凳子,满满的亲切感。</p><p class="ql-block"> 车已下了高速,可我的思绪还沉浸在箭流河的回忆里,因为那里承载着我的童年、我的成长,还有我曾经的梦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