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澹台湖”想到的

石古不化

正月初三去看宝带桥，由地名想起《夜航船》中记载的一个有趣故事。

这座桥位于苏州古城的东南方，横跨澹台湖与京杭大运河之间，与古运河平行，是中国现存最长、保存最完整的一座大型连拱石桥，2014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中国大运河”项目。而“澹台湖”，它的得名缘于一个人——孔子七十二子弟之一的“澹台灭明”。

澹台灭明，字子羽，复姓澹台。起初因相貌丑陋，被孔子轻视，但碍于自己“有教无类”的主张，只能勉强收其为徒。后经子游推荐，说他“行不由径，非公事不见卿大夫”，是个行事正直、不投机取巧的人，孔子才逐渐认可其才能。

（在那位当了27天西汉皇帝的刘贺墓中，有一件陪葬品——漆衣镜，镜子背面有孔子与弟子的画像，其中左下角画的就是澹台灭明。）

后来澹台灭明南下至吴地讲学，广受欢迎，成为南方儒学的重要传播者。孔子听闻后感慨：“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澹台湖”就是后人为纪念澹台灭明来吴地传播儒学而命名的。

而明代的张岱则在《夜航船》的序言中讲了这么一个与“澹台灭明”有关的故事：江南水乡的长夜行船中，有位僧人与一位士子同坐船上。士子高谈阔论，僧人敬畏慑服，双脚蜷缩而坐。但僧人感觉士子言语中多有破绽，就问：“请问这位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士子说：“是两个人。”僧人又问：“这个尧舜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士子说：“当然是一个人！”僧人听了笑着说：“这么说来，还是让小僧先伸伸脚吧。”

（明代文学家张岱）

张岱说:天下学问，唯夜航船中最难对付。故此他编纂了这部“文化生存手册”——涵盖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风俗人情等实用知识，帮助人们在日常交际中避免因无知而露怯，甚至被欺，一如僧人最初对士子的盲目敬畏。

张岱生于明末清初，时值朝代更迭，整个社会面临“夜航船”般的漫长黑夜，《夜航船》不仅是张岱个人精神世界的投射，也如同一盏渔火照亮了中国文化的航程，如同一颗火种对文明起到了保存和延续作用，因其体量庞大、题材独特，《夜航船》也被称为“明代百科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