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刘村里的悠悠岁月⑥老宅那棵枣树

劉在芳（在水一方）

甫刘村里的悠悠岁月⑥

老宅那棵枣树

在记忆深处，甫刘村的老宅院子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枣树。从我记事起，它就伫立在那里，在低矮房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高大，仿佛一位忠诚的守护者，默默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枣花是晚开的精灵，总是在春光将尽时，才悄悄展露身姿。花开时节，满树金黄，引得无数小蜜蜂蜂拥而至，它们在花丛中忙碌穿梭，嗡嗡的吟唱声，填满了整个院子，连天空都似乎弥漫着甜蜜的气息。年少的我，被那蜜的香甜勾住了魂，常常不顾危险，伸手去逮蜜蜂，只为舔一舔它们肚里的蜜。可蜜蜂哪肯轻易就范，被蜇得嗷嗷大叫、在地上乱转圈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每当这时，母亲总会匆匆赶来，心疼地用嘴含住我的小手，用力吸出毒液，还轻声细语地传授逮蜜蜂的诀窍。

短暂的逮蜂吃蜜时光转瞬即逝，枣树很快就结出了小小的青枣。此后，我天天眼巴巴地望着，满心盼着它们快快长大、变红。

一天早饭后，两只喜鹊在枝头喳喳叫个不停。我一时兴起，拿起弹弓（小时候我们都叫它皮枪），打算把它打下来。母亲见状，赶忙制止：“喜鹊（我们这儿叫野巧）可是吉祥鸟，就跟咱们一家人似的，打不得。”我虽满心不情愿，还是放下了弹弓。没多会儿，家里真就来了客人——远方的姑姑到访。全家人热情相迎，而我，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姑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终于，枣树迎来了收获的季节。此时已是深秋，天气渐凉。天还朦朦胧胧的，父亲和哥姐就手持长杆，在院子里打枣了。他们的身影在晨曦中舞动，杆子起起落落，满树的枣叶和青红相间的枣纷纷落下，一时间，院子里仿佛下起了“枣雨”。有的枣掉进了草垛，有的滚进了猪圈，还有的蹦到了墙外远处。他们忙不迭地喊我起床拾枣，我一骨碌爬起来，边捡边吃，香甜的枣汁在口中四溢。可没一会儿，就被掉落的枣砸得脑袋生疼，疼得我直叫唤。院子里，我还得和猪、鸡、鸭争抢那些滚落的枣，稍不留意，就会被八角毛扫到。那感觉，钻心的痒疼，尤其是扫到小手，更是让人受不了。姐姐心疼我，赶忙找来洋油（煤油灯里的油）给我抹上，我又继续投身这场欢乐的“拾枣大战”。

没过多久，家里编的拍盖、筐子篓子，箔起和拆下的外门等，都成了晾晒红枣的工具。整个院子里，枣叶铺地，红枣点缀其间，大人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孩子们在枣堆里嬉笑玩耍，处处弥漫着收获的味道。

冬天到了，寒风裹挟着雪花，吹得枣树枝条“嗖嗖”作响。在那些寒冷的日子里，我总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爬上枣树，去寻找八角毛蛹虫。小心翼翼地扒开八角毛罐子，取出里面的蛹子，用咸菜卤一炸，那香味，至今难忘，堪称北方乡村里最独特的美味。如今，六十多年过去了，那味道仍时常在记忆里萦绕。

后来，生活发生了变化，老屋被拆，新屋拔地而起。那棵承载了无数回忆的老枣树，也在全家的不舍中，被含泪割掉，树根都被刨出当作了柴火。为了留住这份回忆，我在新宅种下了三棵枣树，悉心照料。可每当从城里回老家品尝新结出的枣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再也找不回老枣树的独特味道。

那棵老枣树，是我童年最温暖的陪伴，是故乡最难忘的符号。它虽已不在，但那些与它共度的时光，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间，成为我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2025.2.6.乙巳正月初九.

鸢都应景书画工作室刘在芳

刘在芳，男，别署：在水一方。1956年2月生人，原寿光市文艺创作室主任、《寿光文艺报》社长兼总编辑，寿光市书法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现为：鸢都应景书画工作室主任，中国画都风向标特聘书画家(潍坊电视台“每日一字”栏目播放90天)，潍坊市委组织部优秀退休老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