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雨雪纷飞的日子草草结束了,留下一地的泥汤烂水,说心里话我是不喜欢的,自打奋斗到城里定居,再也没见过一场正经的雪,触目所及的的雪都是不正经的,要么雨夹雪,雪来地皮湿,要么飘飘洒洒半小时,等你在雪地里摆拍、“哇哦”惊呼完毕之后,立马收兵,这雪似乎也浸染了人世间的不良习气,应付、打太极可谓深得真传。<br> 犹记得年前窗外飘雪的日子,儿子兴奋地叫喊着要下去打雪仗,我好言劝慰:“冬天的雪都很忙,人家来给你打个招呼报个到还要去它姥姥家,等咱们从楼上下去,人家早走了,你去肯定玩个寂寞”。儿子不信跑下去不一会儿又悻悻上楼来,小脸拉得很长。<br> 我好言劝慰孩子,给他讲我小时候在东岔白杨林瓦窑堡踩着齐膝盖深的积雪去上学、在雪地里撵野鸡的趣事。孩子满眼的怀疑,绷着脸,冲过来抱着我的头,边薅我头边嚷嚷道:“你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就不信”。<br> 现在城里孩子哪见过如毛爷《沁园春》里描绘的冬日磅礴气象:“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诸如太白的“燕山雪花大如席”、岑参的“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文学意境恐怕孩子们是很难体会到。<br> 假期像一根被拉长的松紧带,在浑然不知中逐渐收紧、缩短。外面的鞭炮响彻了天,但自己的日子还得跟着自己节奏走。<br> 昨天中午云开雾散,明媚的阳光一扫前几日的阴沉,透过窗户铺洒在阳台的地毯上,在家中地暖的加持下,让人疑惑户外春天是不是提前了。牙尖嘴利的贼婆娘一进门就嘟哝道:“窗户也不知道开一点,捂啥呢,是块洋芋估计都捂发芽了”。我放下手中书,瞅瞅妻子身上还未来的及换的羽绒服,再特意低头打量了一番我和儿子穿的秋衣秋裤,此时无声胜有声,妻子知趣地闭了嘴。<br> 午饭的前期准备工作早已就绪,自从被这只“老虎”咆哮过,我就杯弓蛇影起来,假期里,看见妻子不辞劳苦地去给“资本家”干活,让我深深体会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的同时也顿生“吃软饭”的愧疚,更何况自己从小养成的“不劳动不得食物”的本色还在。<br> 饭罢,已完成当天作业的儿子俯身爬在阳台地毯上摆弄乐高玩具,我看到儿子独自一人在那里自说自话的场景,顿生戚戚之意,也许孤独是钢筋水泥建筑群里的通病,孤独可能是人们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将要面对的挑战。现在的孩子玩的确也精致,和我小时候整天野地里疯跑的野孩子相比,精致有余,而粗犷不足,看见一只蚯蚓都会吓个半死,若瞥见一只蛤蟆估计受惊吓蹿到树杈上。回首反省自己小时候的生活,虽然物质匮乏,但在如诗如画、山清水秀、四季分明的东岔白杨林瓦窑堡上,赐予我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充沛的精神世界,乡民们朴实、近乎原始的生活方式是我“码文垒字”的源泉和不竭的动力,单凭这点,以前吃过的苦似乎不觉得苦了,甚至像农夫山泉一样还有点甜。 趁着高速免费到外面走走,开阔一下孩子的视野,是个不错的主意!妻子问我去哪里,我随口说去秦安的大地湾遗址。妻子说可不可以把孩子姥爷也带上,一个人老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我说只要岳父愿意那是再好不过,打电话询问岳父说他在小区外面的公路等着我们。<br> 简单收拾一下随身物品,妻子催促了好几遍,并破天荒地提议包揽中午刷锅洗碗的活,我知道妻子这善意的谎言,因为每次信誓旦旦干活,但最终受伤害还是我,妻子是害怕岳父等的时间太长。女儿呢,已到了不愿意随我出去乱逛的年龄,儿子不情不愿地跟我出门了,原因是我打扰了他嵌套乐高的雅致。<br> 接上岳父,由牛头河社棠服务区上了静天高速,路上车辆较少,路况不错,坐骑小白经过与主人多年的磨合,已经养成气定神闲的心态,平稳高速地跑着,发动机很像一只打呼噜的老猫,呼噜扯的一咏三叹的,每每想要超车时,降档、踩一脚油门,小白心领神会,“呜嗷”一声咆哮起来,像一只凶猛的豹子一样“嗖”一下蹿到前面去了,心情好,开拖拉机也风光。儿子一路兴奋地数着沿途经过的隧道。<br> “龙山”收费站在我们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到了,八十公里车程不到一个小时。有导航基本是不会出错的,大地湾遗址位置比较偏,在陇城镇偏西约十余公里的邵店村,现已在修建了博物馆。<br> 乡村道路还好,就是有些窄。进入博物馆大门,内有乡民擂鼓打镲的,彩旗飘展,锣鼓喧天,这应该是欢迎远道来访的游客,也是给先民们捧场增加一点新年的气氛。馆东面的空场上一干人聚在一起唱秦腔,唱腔饱满,尤其是拉板胡的用陕西方言说“嫽扎咧”(好极了)。驻车登记姓名当途,急不可耐的儿子拽着姥爷已进入馆中。<br> 博物馆不大倒也别致,游客是附近村民陪同亲戚参观的,馆内陈列多是与元始先民生活相关的遗存,彩陶、石斧、石刀,还有骨针、骨锥,配饰品、以及植物种子、兽角,最引人注目的展厅里几个墓坑,先民遗骸保存完整,可以约略估摸当时先民的体貌特征,遗骸旁边是陪葬的彩陶。展厅正中显眼位置就是人头形器口彩陶瓶(复制品,原物现藏于甘肃省博物馆),这件器皿珍贵之处在于我们可以通过人头形直观了解距今六千多年前的先民的样貌,除此之外麦积区伯阳镇柴家坪出土的同时期的人面彩陶面具(现藏于甘肃省博物馆)也可直观一睹先民风采。 大地湾出土文物绝大部分珍宝已运到省博物馆珍藏,为此我两次前往省博物馆参观。但这次实地探访,尤其瞻仰先民的墓葬时,有一种穿越古今心灵对话的意味,这厚重朴实的文化,就像大地湾,大到无处落笔,剩下唯有余秋雨的那“千年一叹”。 离了博物馆,小子饥饿难耐,路边正好有一张川人开的牛肉面馆,寻一宽地停车邀岳丈和儿子用餐途中,我上网搜索发现据“街亭古战场”和“娲皇故里”凤沟不过四五公里车程,而且正好在返回必经之地——陇城镇。<br> 陇城镇牌楼书写“中国文化名镇”,当街有一八卦亭,亭中间是一口被誉为“龙泉”的古井。驱车跟随导航沿着南边的街巷进去左拐上一高的平台,便是一个大的广场,广场左边是女娲祠的正门,右边是一座建造雄伟的戏台,戏台正上方撰写“古略阳戏台”。环顾左右,居高临下的女娲祠背面正是繁华的街道,这应该是城堡无异。我们的导航是凤台的女娲洞,横穿城池而过,继续向东出发,因为已经上到原上,部分路面积雪未融,我降低了车速,小心翼翼从原上下到沟边,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凤沟,《史记·补三皇本纪》载女娲“风姓,蛇身人首”,生于古成纪(今甘肃秦安),另据《水经注》记载:陇城有“女娲洞”及女娲庙,称其为“娲皇故里”。<br> 沟内道路积雪未花,被过往车辆碾压很瓷实。前往的游客已将车辆停放沟口,我下车仔细观察了路面,还好路面不是青冰,河沟比较平缓,自忖车子底盘高,备有防滑链、便携的铁锹和十字镐,再者胆子比较肥,低速进沟,后面有几辆车辆也依次跟上来。<br> 龟速前行,路边的指示牌和建筑物,标明女娲洞已在眼前,彩旗飘展处,道路右侧离地八九米处有一天然洞穴据传是女娲的诞生地——女娲洞。为了方便后人瞻仰进香,在洞外人为筑一高台,拾级而上,进入洞穴,寒气逼人,洞穴入口右侧有一类似厢房的偏洞,放一床铺,岳丈说估计是看守洞穴的僧尼起居处,我怎么看也不像,从床下的跪拜的黄色蒲团来看,估计是娲皇的闺房吧。进了内洞,正中是娲皇塑像,没零钱没法供香火钱,找寻一遍也没有“二维码”之类的电子支付方式,只好尴尬地给人文始祖行了礼,内洞没有排烟出口,香烟缭绕,有些呛鼻。左侧角落有一洞穴,可容一人进入,乌漆麻黑,也无指示牌不敢贸然闯入,再者神灵禁地,讳莫如深,谁敢擅闯,据说洞穴很深,延伸到郑家沟。<br> <br> 出了女娲洞,很想再进沟寻访“街亭古战场”,按旅游路标,应该在前面不远处的高原上。但是通往风沟后面山道积雪层很厚,路面坡度加大,天色不早了,岳丈犹豫了一下,建议还是返回吧,我爽快地答应了,毕竟安全第一,虽然心里还是很想上去看看的。<br> 返回的路途是轻快的,儿子欢呼雀跃的兴致依旧不减,当晚24点高速将是要恢复收费,车辆多起来了,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等送岳丈回家再返回自己家中时,已是华灯初上了。唐代诗人李涉有诗《题鹤林寺僧舍》曰:“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这算不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呢。”<br> 2025年2.5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