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年

悠然见南山

<p class="ql-block"> 年,就这样,隆重而来,悄然而去。一年又一年。</p><p class="ql-block">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管路有多远,天有多寒,都挡不住回老家过年的脚步。回老家过年,即是一道壮观移动的风景线,又是一缕温情蜜意的馨香,更是一种绵延不断的年文化的传承。</p> <p class="ql-block">  进入腊月,和父亲的每次通话都离不开何时回家过年,早早的到银行换些新的五元、五十元、百元新钞,五元的给父亲打麻将用,五十和一百的给孩子们发红包。</p><p class="ql-block"> 今年农历腊月二十五,早早的起床,驱车回家,到了菏泽开始下起了小雨,快到登封时,逐渐下起了雪,越来越大,下午到家时,地面已经是白糊糊的一层,随后就是下了一晚上和第二天一整天,厚厚的,田野白了,树木白了,房子白了,街道也白了,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白色的世界,好纯洁,好干净。好多年没见到这么大的雪了,心里好兴奋,脑海里不停的闪现出《沁园春·雪》、《你那里下雪了吗》、《我爱你塞北的雪》和《脚印》等诗词歌曲。掏出手机不停的拍视频、拍照片,置身于白皑皑的世界里,踩在咯吱咯吱的雪地里,留下脚印一串串……</p><p class="ql-block"> 冬天如果不下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冬天不那么完整。因为雪是冬天的使者,是冬天的内涵。因为雪才让老家的春节多了一份韵味,多了一份欣喜,多了一份浪漫,多了一份诗意。</p> <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是河南登封,记得小时候,盼星星、盼月亮,最盼的还是过年。</p><p class="ql-block"> 刚进腊月,每天就掰着手指头过日子:腊八粥,我们老家的腊八粥是小米粥(又叫捞饭),母亲说吃了捞饭,人就迷糊了,就舍得花钱买东西过年了,在随后的时间里就是复习考试准备放假过年,有句谚语叫二十三,发面火烧加糖瓜(因为我的外爷,是腊月二十三生日,那天我们全家,乃至舅舅和姨们都要回去祝寿的,后来因为二十三下午都要赶回去烙发面烧饼,就把外爷的祝寿时间改到了二十二);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砍柏枝;二十八,贴画画;二十九,装香炉;年三十,包饺子;大年初一,撅屁股作揖(就是磕头)......</p> <p class="ql-block">  到了二十四,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把厨房里的瓶瓶罐罐都搬到院子里,温上热水,一件一件的搽拭干净,绑上笤帚把屋里扫的干干净净,看着摆放干净整齐的家什,一种满足感不由得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到了二十五,家家就开始割豆腐,村里有个豆腐坊,每家老早的就把泡好的黄豆,送到他家排上队,一家接一家的做豆腐,为了不弄错,每家都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家的豆子,直到做完压上石头,做个记号才离去,等到第二天去取。</p> <p class="ql-block">  到了腊月二十六,就在村东头,支起大锅,在水井旁歪脖子柳树上绑起横杆,准备杀猪,大人和小孩也就围过来帮忙和看热闹。</p><p class="ql-block"> 眼看几个壮劳力将那养了二三百斤的公猪捆绑起来,用一根木棍横过猪肚将其抬到早已备好的门板上,杀猪人麻利的用结实的绳子缠住猪嘴,再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往那猪脖子上用力一捅,立刻又抽出来,一股鲜血喷涌,主人赶紧拿一个大桶接住。猪奋力挣扎着,嘶叫着,再“哼哼”几声,一会儿就老老实实不动弹了。</p><p class="ql-block"> 杀猪人就在猪后腿上割开个口子,用一根铁条穿进去,来回的穿插,然后就用嘴对准割开的口水鼓起腮帮子,往猪身上吹气,边吹气,边用棍子在猪身上捶打,把猪吹的鼓起来,圆溜溜的(起初不知道为什么要吹气,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没褶子好刮毛),然后就把猪掀到一个大铁锅里,里面早就准备好了滚烫的开水,在盆里翻几个滚就开始去毛。几番操作下来,毛被刮的干干净净,最后就是开膛破肚了。</p><p class="ql-block"> 小孩在一旁就为了要那两个猪蛋和猪尿脬(膀胱),猪蛋拿回家煮着吃,猪尿脬就吹起来,当足球踢。</p><p class="ql-block"> 随后就是把切好的新鲜肉摆在桌案上,大人们就争相购买,一般是买一块带肋条的肉大约三到五斤,这块肉要等到初二走娘家时,送的礼;再买二三斤别的肉,过年用。</p> <p class="ql-block"> 老家的镇上是逢四和八是大集,有钱的人家就在二十四去赶集,钱不宽裕的要等到二十八借到钱或者要回账才去赶集。</p><p class="ql-block"> 赶集买年货显得格外热闹,走在集市上,人挨人、人挤人,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有时根本不用抬腿,就被别人挤得毫不费力的往前挪动。</p><p class="ql-block"> 街道两旁,形形色色的年货让人看的眼花缭乱。这边,是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等,母亲每年都会给我们姊妹三人置办一套;那边,是蔬菜、瓜子、花生、橘子、糖果和甘蔗等,应有尽有。随处可见的红灯笼、鞭炮、年画和对联,加上小商贩们的吆喝声、大人们的讨价还价声,更是给节日增添了几分喜庆。</p> <p class="ql-block">  二十八,就是贴对联的日子,勤快点的,当天就贴好对联,那些懒点的,就到二十九,甚至年三十,年三十上午肯定要贴好的。</p><p class="ql-block"> 二十九的下午,就开始支起油锅,炸年货,父亲从地里扒出一篮子新鲜的萝卜,洗干净后放案板上剁碎,倒进干净的面盆里。母亲调馅,把捣碎的萝卜调上面粉、鸡蛋、盐和少许花椒粉,等油锅到了一定火候,母亲娴熟的抓一团馅料从虎口挤出丸子形状丢进油锅里,如此反复,很快一盆馅料就下锅了,待丸子从锅底飘起来,再用笊篱轻焯几下,一筐外酥里嫩的丸子就出锅了。再就是炸油条、炸油菜疙瘩、炸油角子;随后就是蒸馒头、蒸豆馅馍、菜包馍。一直忙到深夜……</p> <p class="ql-block">  年三十的晚上,就是包扁食(饺子)。包饺子的第一步是调馅,母亲一边把猪肉剁成碎泥,一边拌上酱油,再调上葱姜蒜,撒上盐和五香粉,浇上香油。调馅不仅得用很大力气,还要稳稳的搅拌均匀。</p><p class="ql-block"> 第二步就是和面了,面和的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这可是一个技术活。母亲拿出和面盆,舀两大瓢面,再用准备好的温水一点一点加进去,直到把面揉成一个面团,软硬度适中才算满意。面和好以后,再用面布盖住,让它“醒”一会儿。</p><p class="ql-block"> 一切准备就绪后,母亲、我还有妹妹齐上阵,我负责擀皮,母亲和妹妹动手来包,父亲则是添锅、烧水。包饺子,要用中等分量的馅,放在摊在手心的饺子皮里,慢慢合上,轻轻捏紧皮的边缘,一只饺子就大功告成了。</p><p class="ql-block"> 过年包饺子,还要包进去一枚硬币,谁吃着就寓意着谁有福气。也有包了硬币都吃不到的,最后一看烂到了锅里,预示着一家人都没福气。</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母亲早早的就起来,然后把我叫起床,穿上新衣服,洗完脸,就在厨房里,开始准备供食和烧的元宝,一般一碗供食里,放几个油菜疙瘩、一个馒头、一根油条;分别摆放在老祖宗的牌位前、灶王爷、财神爷、土地爷、老天爷、水井旁的龙王爷等神灵前,点上香、烧上纸、磕三个头。</p><p class="ql-block"> 随后就是在院子里放上一个炮(二踢脚),放第一个炮,是很有讲究的,就是必须是两响,预示着新的一年顺顺利利,也有的由于质量差只有一响,也就预示着来年起不来,不顺利。</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就是点燃柏枝,最好是不要明火太大,阴燃,冒烟,呲呲啦的响,那种松柏油香味,预示着驱除晦气。</p><p class="ql-block"> 再就是放挂鞭,五百响、一千响、五千响不等,随后放两个二踢脚,算是祭祀仪式结束。整个过程是不能大声说话的。</p><p class="ql-block"> 等天亮了就开始吃水饺,到村里给老年人拜年……大年初一,不吃药、不扫地,除了吃,就是玩。最害怕的就是吃饭时,父亲问寒假作业写完了吗?</p><p class="ql-block"> 初二就是到外婆家拜年,挣压岁钱,两毛、五毛,挣上几块钱,好交学费……</p> <p class="ql-block">  儿时的过年,看邻居杀年猪、跟父母赶集、吃母亲炸的年货和包的饺子、放鞭炮,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成为那些“年”难以忘怀的经典画面。</p><p class="ql-block"> 如今,离家三十余年,早已把他乡当成故乡,故乡也变成了他乡。童年,那些温暖的记忆,治愈了我太多太多的艰难时光。</p><p class="ql-block"> 春节,成为一种再也回不去的乡愁。母亲也离开我们六年之久,每每想到这些禁不住的潸然泪下。也许只有回到老家,看亲人们一眼,才能把积聚多日的乡愁和思念解除。</p><p class="ql-block"> 这也许就是春节回老家过年的意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