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编版】春暖花开（合集）

西窗菊儿

将心事藏进岁末年初（组诗） ①岁末文/菊儿 提起笔为2024画一个句号一年的风雨兼程走完，365里路 眼睛，是一盏探照灯扫射过舞台中间或角落尽管，有时看见了不愿看到的东西 看似圆满的句号留下许多遗憾当局者和旁观者究竟谁糊涂、谁清醒 黑夜和白天交替分不出胜负拥有一颗平常心顺风或逆风，都是人生 2025.1.25于秦皇岛 ②将心事藏进岁末文/菊儿 这半生，有很多故事在心海汹涌灰色的云雾，缭绕在午后看不见云彩 石阶，一直保持静默没有脚印路过36码的脚每一步，都是湿滑 或许明天一切都会化为虚无大地不再洁净琼枝玉树渗出泪水 那个刚刚醒来的女子读懂冬的颜色将心事藏进年终岁尾从此，闭口不提 2025.1.26日于秦皇岛 ③冰冻三尺文/菊儿 一把铁锹，反复无常那么厚的冰雪该如何才能开出一条路径 从前的那个女人被时光窃取了快乐气温骤降眼角眉梢，挂着忧郁 该结束所有的困惑去一个无人之地她是一株瑟瑟发抖的草蜷缩在冰天雪地 曾经，她很快乐只是记忆越来越旧命运线被扯断从此，郁郁寡欢 2025.1.27日于秦皇岛 ④立春文/菊儿 清风，轻轻带来春的气息鸟鸣是跳动的脉搏一声声，啼唤着柳绿桃红 泥土按捺不住心动嫩芽儿冒出头来趁着东风，纸鸢飞过梢头 锄柄，留存着父亲的体温一年之计在于春远去的背影，再次鲜活 春汛漫过矮墙，浩浩荡荡大灶台红红火火锅碗瓢盆交织成交响乐 今天，春天真来了年糕和春饼有滋有味朴素的村庄，喜悦尚未散去 远行客的行囊，塞满不舍离叮咛越来越远忙碌成，异乡的风景 2025.2.3日于秦皇岛 家在远方（组诗） ①娘的灶膛文/菊儿 灶膛，总是那么暖饭菜香被风吹过四季千里之外的梨花翩飞着洁白无瑕 娘把木柴填进灶膛袅袅炊烟，迷失味蕾柴米油盐那就是，春秋冬夏 故乡的摇篮，摇晃着一个不愿醒来的梦娘的轻吻像春天般温暖 她熟睡的家园火种已经渐渐熄灭冷却的灶膛在乍暖还寒里，哽咽 2025.3.13于锦州 ②父亲的犁铧文/菊儿 那片温暖的田园父亲的犁铧耕耘出人间烟火沉甸甸，金灿灿 咸咸的汗水里散发出阵阵稻香犁铧和牛鞭的和声直接击穿心脏 阳光下青草的味道弥漫眼瞳父亲手心的口子慢慢渗出殷红 被炊烟缭绕的故土父亲的犁铧、娘的灶膛是诗、是歌也是画追忆之人，披着浅浅伤 2024.3.12于锦州 年味（组诗） ①小年文/菊儿 浙南山区的小年是祈福的好日子母亲，会把自己的心愿委托灶王爷传达父亲，会把这一年的收获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灶王爷的眼前闪烁着一片金色光芒金色的麦浪，金色的稻穗金色的玉米还有母亲，金色的梦想 小年的夜，路灯不由分说将身影无限拉长骨骼被夜风悄悄撕裂一丝疼痛至下而上才发现立足之地，叫他乡 夜幕中的霓虹灯注视着一群归心忡忡的人莫非，是在祝福辛苦的年青人该回家了，明年好运 ②小年文/菊儿 红灯笼高高挂起母亲的眼睛瞟过山眉她的九儿呀还在白山黑土间写诗 沉寂的冬被父亲的斧子劈开一声一声叩响春天的门楣 冰封的河面开始融化鱼儿争相咬钩想去远方，看看那里的年味，会不会更甜 穿一身大花袄插上会飞的翅膀速速动身把东北的小年，带回故乡 ③小年文/菊儿 这一天，灶膛里红红火火父亲清除着灰尘将堆积一年的困顿一一驱逐出境 母亲的围裙兜住满满当当的幸福眼角眉梢开出花朵鬓角，又增添几缕白发 红山茶含苞待放那是应该归家的日子总喜欢折下几枝在八仙桌上开出天真烂漫 从前的小年枕畔放着崭新的新衣裳离过年还有几天悄悄，算计起压岁钱 2025.1.23日于锦州 ④除夕文/菊儿 今天，该回来的都回来了灶膛红红火火母亲的围裙，兜不住笑声 迎春的红对联贴在故乡山梁上望乡的人啊，湿润了眼框 浓浓的年味，飘过千万里乡音无改鬓毛衰行李箱，装满故乡的魂 袅袅炊烟，飘逸着童年记忆老柿子树笑了看见长发飘飘，在远方舞动 2025.1.28日小年夜 稻香（组诗） 希望的田野文/菊儿①牛鞭和犁铧的声响在蓝天下回荡他们的掌心开出大片大片茧花 镰刀收割的声音收拢喜悦满粮仓一茬一茬的庄户人家雨里播种、风里渴望 汗水湿透黑土地坚硬的身子像一座山阳光下的倔强遮掩了疲惫和悲伤 熟悉的稻香随着河流穿越村庄红蜻蜓煽动记忆翩飞在田埂上 每天都要追赶太阳在鸡鸣声中起床把沉甸甸装满箩筐 也曾，有过许多绮梦像松竹那样葳蕤庄稼地里种植憧憬长出柴米油盐酱醋茶 岁月流淌的歌不全是苦尽甘来粗糙的掌心也曾向往琴棋书画 太多的苦涩软埋在苍凉的胸膛听松涛竹风将曾经的故事慢慢讲 ②父亲的麦田文/菊儿 父亲，把种子和汗滴搅拌播下希望水渠流淌过秋冬追逐着梦乡 一排排麦浪排山倒海把我推倒在夜里被记忆砸碎的泪水灌溉着，枯萎的杜鹃 麦香长出翅膀带我飞过故乡山眉残留的柿子，心太软一碰，就疼 镰刀，再次收拢希望杜鹃花将画面打开父亲与他的麦田隔着阳光，遥遥相望 ③稻香文/菊儿 刚刚醒来的清晨升腾起人间烟火故乡的秋啊在稻田里活色生香 父亲手中的镰刀收拢一季金黄母亲眉端的花朵弥漫着山菊花的馨香 飞过来的蜻蜓倍感亲切停留在谷堆上捡拾秋收的小小手眼神清澈明亮 故乡的纯音乐有鸟鸣落下夕阳将余晖撒满晒场迎接满箩筐的喜悦，凯旋归来 ④午后的红蜻蜓文/菊儿 故乡金黄的秋聚拢一季浓郁乡愁记忆，缓缓走来 那年，晒场的风很轻稻香氤氲着小村庄一群蜻蜓在低飞 父亲手心安歇着一只小蜻蜓红色羽翼，娇小美丽 午后的阳光很慵懒父亲的眼睛有温暖飞出来 心，在故乡的秋里跃跳歌谣，烂漫了山野还有我的小村庄 父亲的草原开出大片花朵绿树，伸出手能碰到天 被放飞的翅膀没有随我飞过山梁留在我的故乡 秋日剪影，成为永恒那只红蜻蜓呀停留在父亲的相框上 2024年于锦州 缅怀（组诗）父母文/菊儿 ①他们与我隔着一座墓碑石缝间，绿植探出头想必来自那边 天清地明的日子他们醒了隔着一道冰冷里边阴寒、外边和暖 有很多话涌出来他们都想听这一年子孙都好事业家庭，双双丰收 我也像当年的父母在祖先墓碑前不停烧着纸钱报喜，不报忧 公公婆婆文/菊儿 他们很安静走过一程又一程终于到达天堂 房前屋后，杂草越来越多鸡圈空空如也通灵的兰草，慢慢枯萎 无需担心柴米油盐操劳一辈子的人终于安定下来 祭品溢出春天的味道将语速调到最慢我慢慢讲，他们静静听 香火，越来越旺从产房到灶台曾一起走过二十多年 ③奶奶文/菊儿 很久很久以前父母告诉我奶奶，就睡在那里 每次经过都会多看一眼揣摩慈眉善目的她会不会走出来 多年以后父母和她毗邻而居她的快乐想必会越来越多 从未有过恐惧感对那座墓冢有着，莫名的亲切 ④大嫂文/菊儿 许多惦记和牵念一直放不下来不及挥手作别夕阳，匆匆落向山后 清秀的脸庞多么熟悉亲切细语，轻言像三月风般绵软 她的身影很忙碌守着灶台，一辈子她的脚步很重箩筐，装着沉甸甸 今夜，一声呼唤传达千里之外我潸然，她浑然不觉 ⑤五嫂文/菊儿 那个夜里她微笑着和我道别要去，不该去的地方 醒后，噩耗传来她去了天堂梦，如此凄苦 她睡在阴冷里我站在阳光下发疯的坟头草啊，见泪就长 袅袅婷婷的香火里依然记得当年她美丽的模样 2024年于锦州 西窗诗歌（组诗）①湖西书院文/菊儿 那时，我是见过你的你衣袂飘飘手拿折扇跨进湖西书院的门槛 那世，我不谙世事喜欢躲在阳光里笑惊醒檐角的风铃晚风邀月，麦子弯下了腰 我是如水的女子每天经过青瓦白墙那个安静的书生隔着一扇半开的窗 折几支山花，安置于春夏谁在秋风里吟诗弄疼眸光院里笙箫，暖了一枝菊黄 ②老屋文/菊儿 梦中，醒来思念的感觉特别强烈记忆中的老屋守着风雪，是否安然 老鼠和蜘蛛，是童时伙伴少女的闺房漏着风它们呀，一个喜欢偷窥一个，喜欢纺织 绣花针，是姐姐的魔法棒牡丹开出国色天香未确定的姐夫们掀起提亲潮，一波连一波 母亲坐在阳光下飞针走线，纳着千层底父兄的柴垛垒成小山，高过矮墙 今晚，有空吗想约你说说话讲讲老屋里的故事倚着，你的微笑入眠 ③雪狐文/菊儿 他已经开始修建小木屋摘下星星做灯让她的梦可以漂浮在夜空他把月亮邀请入窗作别，俗世 她生活在真空地带，百毒不侵美丽，不属于雪地也不属于烟雨应该被珍藏在某个地方那里，有青灯、黄卷和烛火 在飞雪里清洗暮年皱纹、苍老，都与她无关行走在蜕变的路上通体透明有着雪白的肌肤，雪白的心脏 他试图囚禁美丽用红飘带唤醒千年记忆哦，亲爱的她还是未成年的孩子跨不过高高的门槛 让白蝴蝶带她去天山雪莲花已经盛开千年那里埋藏着过往让那双黑眼睛，认出你才是湖西书院，手持折扇的书生 ④寻找文/菊儿 我们一生，都在寻找脚步匆匆忙忙山峦与河谷都是向往的地方 村庄，是动人心弦的歌古老的石碑字迹已经被风化先祖的墓地，翠柏常青 很想和你一起静静地走去看看那条母亲河河畔，有一株待嫁的梅 确定你的剪影是需要斟酌的诗行每一个字都不能轻易落笔 一句话，徘徊许久一阵风吹过冬天瞧，梅儿开了姑娘的脸，也悄悄红了 2024年于锦州 青瓦白墙（组诗）文/菊儿 ①黑马王子文/菊儿 他的笑声很危险有时落在树梢有时落在花丛还有一些不偏不倚，落向心田 开出一朵绝美的花怒放于秋日他不管不顾的样子很可爱一伸手，就把花香拢入衣袖 那天经过我身边吹着清脆的口哨惊飞一对画眉，这是多年以来，第一次回头 马蹄声唤醒秋的色彩他上扬的唇角叨着一枝红玫瑰不知，落在哪个女子发梢 2024.9.20 ②一棵，会开花的树文/菊儿 他托举着阳光，经过初冬一棵开花的树嫣然在经过的路旁 快要结霜的日子把自己开成一树娇俏花在，叶也在 趁现在时光未老风儿，提着粉红色裙摆把呢喃软语娓娓道来 如果可以，就结出一个果子落入他的怀中无需，回到春天 2024.11.9 青瓦白墙（组诗）①陪伴文/菊儿 路过人间烟火一双温暖手拂去厚尘镜中容颜有了一世欢颜 需要一支笔将点滴记录在册下一个春天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那时，浅草漫过脚踝花儿开了少女将玫瑰簪在鬓角少年吹着竹笛，情意绵绵 他出现在身旁一起聆听花开的声音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不松开 2025.1.27日于秦皇岛 ②春，姗姗来临文/菊儿 阳光漫过来，暖了空旷的心不愿捂住自己的眼睛窗外的风景看见，春天正姗姗来临 目光不再忧郁桃花快开了纯真的孩童正咿呀学语他们的眼神，和他一样纯净 朦胧的心事，跃然纸上写一首浪漫小情诗最深情的种子将会于明晚十二点萌芽 她的目光，越来越柔软抬起头看着一对蝴蝶在飞踮起脚尖，刚好吻上脸庞 2025.1.27日于秦皇岛 ③思念文/菊儿 见与不见的人都在相互祝福此生相逢何尝不是幸运的事 处在同一片蓝天下岁末的钟声呼唤春天来临而我，最想提笔写诗 这一年的心路从感叹号走到句号独自在暮色徘徊总有个声音，亲切温存 今夜，独坐在树下会有一片青绿抚摸过长长秀发心，从冰凉到滚烫 2025.1.28日除夕 ④春天来了文/菊儿 这一天，已经等待太久春的气息传过来如此清新娇羞的白云，依偎着蓝天 这样的日子真该写一首浪漫情诗每往前走一步他们的距离就近了一分 继续保持着洁癖离纷扰远一些青瓦白墙里桃枝正萌发出青绿 他说出三个字在新年钟声敲响之际一切都顺利成章春风，推开她的窗 2025.1.29日正月初一 青瓦白墙（组诗） ①不再忧郁文/菊儿 白鸽，扇动春的翅膀衔着一支蓝玫瑰由远而近远方，有双温暖眼睛 一抹新绿正在萌芽蓄势待发暗影终将被驱逐出境欢悦在悄然间诞生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光一场美丽遇见紧握的手，不放开有了地久天长 看，春风漫过山野藏不住的欢喜随一泓清泉，涌向他生生不息 2025.1.30日于秦皇岛 ②爱的滋味文/菊儿 把日子串在一起加上甜蜜就是爱的味道携手，走过朝暮 一辈子很短，白驹过隙青丝转眼又是白发一辈子，很长总在天光水色中遥望 该说些什么呢遇见对的人是多么幸运一场花事的中间在对方眸中看见自己 他喜欢的人站在姹紫嫣红的春天像春风一样软笑起来，比花还美 2025.1.31日于秦皇岛 ③梦里梦外文/菊儿 梦里，我们从未老去手牵着手刚刚，迈进青春的门槛 指尖掠过温暖蔓延至心扉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战栗 天空湛蓝，云朵洁白他那样一笑花儿，芬芳了半座城 他的胸怀很宽广土壤肥沃适合种植爱情 修建一座茅草屋让时光倒流房前屋后，开满玫瑰 流水带着光阴的故事柳荫柔软婆娑出最美情诗 他的每句话都很爱听镜子里，有张真实的脸 2025.2.1日于秦皇岛 ④雪夜文/菊儿 白雪，隐藏进暗夜没有比幽静更适合种植思念玫瑰花，从未枯萎 迷离和辽远将每一个日子拉长乍暖还寒，春汛尚未浩浩荡荡 孤独时，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有人挥手彼此，从未相忘 我还是老样子把身体倾斜于前方那里有灯盏，一直亮着 2025.2.2日 青瓦白墙（组诗） ①等文/菊儿 立春了大地从懵懂中醒来春风十里一夜，暖了人间 一直在等她喜欢的人快来了带着香气那时花会开，蝴蝶识香而来 该用怎样的方式迎接春天她穿着洁白的裙裳眉间全是柔软 他的笑真好看像三月明媚的阳光浅浅一笑让时光倒流三十年 2025.2.3日于秦皇岛 ②春暖花开文/菊儿 一辈子，需要勇敢一次打破困境走出暗夜春风来临之时给人很多热爱的理由 这时的天空，云朵洁白比往年更辽远绿叶和鲜花重返枝头鸟鸣的旋律更优美 拽住春风柳丝婆娑出青绿，填补遗憾迎接春雨那些堆叠的记忆，多了感动 许多瞬间适宜写诗行走在阳光下脚步轻盈看见许多不同风景 告别去岁旧迹在暖暖的春日重逢抱住斜阳让每个明天都走得慢些 2025年2月4日秦皇岛 ③我和春天有个约会文/菊儿 薰风悄悄爬上眉梢春天和他都在姗姗来临的路上 不想写诗了所有的文字都很羞涩捂着嘴笑 说好的等我写满十九首小情诗就去一个无人的地方 那里的青草铺出绿毯夜色特别美明月，夜夜来赴 2025.2.5日于秦皇岛 ④第十九朵玫瑰文/菊儿 在冰天雪地中盎然从远方一直开到渡口花那么美她，也那么美 两只手一直紧紧握着，不放开他步入花丛她随着蝴蝶蹁跹 红玫瑰开了怒放在雪地里云锦在头顶舒展开来全是温柔 瞧，烛影摇红时他眼睛明亮一条清澈河流，缓缓流淌过花庄 2025年2月6日日于秦皇岛 西窗剪烛（组诗） ①白马王子文/菊儿 你的胸怀，是一片辽阔云朵飘逸灵动眸子深邃湛蓝兜兜转转，走不出那片海 只是多看了一眼一袭白衣胜似白雪马背上的那人依旧是翩翩少年 心窗，从未向外打开恍惚间走向春天目光相撞火光电石的一瞬间 是怎样的一种心动视线亦步亦趋进，是随你的影子退，是落在心田的朱砂 ②庭院文/菊儿 梦，开成粉红色圆满的文字蓄满温暖时光慢下来 抚琴的手从不拨弄忧伤弦丝万缕全是袅袅婷婷的甜 万紫千红的香从春天漫进门窗他的面孔，一直微笑着 秋千架上的孩子荡漾着明天一只红蜻蜓飞过来落在我，如雪的肩头 ③遥寄文/菊儿 将目光流放带着半城花香密而不宣的倾城之恋情意绵长 他打开城门把一场人间烟火遥寄我在八百里之外奔赴山海、马不停蹄 那晚的月色皎洁多情星星点点都是值得温暖，流淌过护城河 踏进他的梦境我的指尖悄然触摸到温热他的心，逐渐加速 ④他文/菊儿 他是一个领队身后跟着微笑还有阳光、雨露和花香 雨后的远方有一张朝气蓬勃的脸轻轻，张开双臂 他走进我的麦田披着一身金光收割越来越成熟的童话 他是一朵洁白的云收拢半生情话走近，我美丽的故乡 2024年于锦州 烛影摇红（组诗） ①燕归来文/菊儿 打开小别的窗雪白的纱幔遇见东风就那样一笑盈盈春水，涟漪不绝 不舍的风筝，忽远忽近念想翻山越岭回到重逢的格子窗似水柔情，脉脉溢出 梦的馨香掠过草尖柳丝荡起秋千旧时燕翩翩归来飞过溢满花香的矮墙 呼吸开始急促把长线收拢于掌心彼此的心跳正处在同一个频率 ②烟火人间文/菊儿 把诗行种入菜地薰风满畦花香溢出矮墙在半空娜袅 想被阳光拥抱轻嗅青草的味道也想在雨中奔跑脚底，沾满泥土 采摘春天的少女飞扬着漂亮裙裾迷路的小白蝶轻轻，落在瓜蔓上 就那样看着眸子有温暖溢出来他的菜地女主人温婉成一朵花 ③小镇书生文/菊儿 湿滑的青石巷雨打芭蕉声声他推开门，走进三月巷口的天空，逐渐温暖 小镇书生时而明亮、时而忧伤出的题很难猜有着九九八十一道湾 莫非，他的眼睛真长在我的眼睛里而我，是一只迷路的小白蝶飞不出他的掌心 我就站在巷口微笑着，什么都不说等他从江南烟雨中走来举着伞，高过我的头顶 ④我们文/菊儿 我们，不谈情说爱只谈人间烟火不论是非曲折只说歌声与微笑 种植的春天无需拔苗助长暗香浮动月黄昏一个眼神足够 你是一棵树不是孤傲的山峰酷暑带来凉风习习凛冬，遮风挡雨 我呢，就做一枝梅安置于窗前晴时暗香盈袖雨时，陪你黯然落泪 2024于年锦州 浪漫小情诗（组诗） ①秋香文/菊儿 今夜，有桂香袭来如此香甜月色，越来越温柔 那时候的我们听风、听雨简单的日子，全是笑声 他喜欢的人呀像个简单的孩子我喜欢的人呀，白衣素面 他是一颗苍绿的桂树为梦留芳秋香，氤氲成诗行 我身着碎花长裙经过一只小白蝶入画，坐在他心上 ②绯闻文／菊儿 守着两支笔红色用来纸上谈爱蓝色用来指点江山 红色开满玫瑰园听见小道上有人正骑着白马 蓝色描绘许多幻象你一笑就落入漩涡，晕头转向 在一枚黄叶中解读初秋写几句诗行粉色的心事，探过围墙 用蓝色为明天作画把你雕琢成一缕风经过眉间心上 最想用双色笔制造一场纸上绯闻女的是我，男的是你 ③秋分文/菊儿 这一天把心情分成均等一半欢喜，一半羞涩 这一天把思念截成等长一半给白天，一半给黑夜 这一天给爱打出十分九分给你，一分给自己 因为，爱是不平等条约我，在今天签字画押 ④灰姑娘文/菊儿 她只是一朵无名花踮起脚尖始终够不着太阳 经过河流时，她是一条鱼只拥有七秒记忆把悲伤和苦痛都忘记 肩上背负着重重的行囊一半是长长叹息另一半，是枯萎的玫瑰花 有时带着忧伤匆匆写下带泪的诗句落笔处，积雪从未融化 他呢？站在窗边看着星星月亮从未在意，灰姑娘的仰望 2024年于锦州 家在远方（歌词） 那时候的母亲文/菊儿（歌词） 那时候，母亲很喜欢唱歌穿着漂亮的花衣裳那时候，她长长头发俏模样歌声如百灵鸟般清亮那时候，也曾做过许多绮梦数着星星，和月亮说着悄悄话 那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一双手开出了茧花那时候，她的皱纹越来越多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时候，九个孩子九个梦想红红火火，灶膛燃烧出饭菜香 那时候，日子过得很幸福一家人快乐又融洽那时候，孩子已经慢慢长大她的双鬓增加了白发那时候，身患重症依旧坚强爱过恨过，带着不舍去了天堂 （副歌）哦……母亲曾经貌美如花有过很多梦想对月说着悄悄话也曾儿女情长 哦……母亲曾经汗如雨下多么勤劳善良将儿女扶养成人平凡而又伟大 我的父亲母亲（歌词）我的父亲化作一座山，青葱的树木、竹林是他强壮的臂膀。岩壁和顽石是坚硬的骨骼，清清的泉涧，是他的汗水在流淌。 哦，我的父亲化作山，他从未离开，一直在我身旁。 我的母亲化作一条河，两岸的花朵、青草是她飘逸的长发。鱼虾和螃蟹是温柔的长睫，滔滔的流水，是她的山歌在吟唱。 哦，我的母亲化作水，她从未离开，一直在我身旁。 我的故乡我的年文/菊儿（歌词） 那时候的我们多么幸福，新衣服的口袋里装满压岁钱。妈妈蒸的年糕粘粘甜甜。烟花爆竹吓得我呀，往爸爸怀里钻。 哦，我的故乡我的年，多么让人留恋。哦，我的亲人我的年。多么让人怀念。 那时候的我们多么幸福，哥哥带着我家家户户去拜年。姐姐数着糖果笑声连连。大红灯笼映红云天，家家团团圆圆。 哦，我的故乡我的年，多么让人留恋。哦，我的亲人我的年。多么让人怀念。 我的哥哥文/（歌词）哥哥是一棵树，我小小小小鸟。绕着树儿唱着，快乐的歌谣。他喜欢揪我的麻雀辫。我踮起脚尖挠不到他的脸。 童年的回忆，真美。童年的回忆，真暖。 哥哥是顶梁柱，我是绕梁小雏燕。他牵着我的小手，高高擎着伞。他为我挡住了风和雨。我是他，相互依偎的童年。 童年的时光，清浅。童年的美好，满满。 哦，我的哥哥，你是月光我是星盏。哦，我的哥哥，你是高山我是堤岸。 元宵之夜文/（歌词） 元宵节的锣鼓敲起来，元宵夜的彩灯亮起来。大街小巷，人山人海，正月十五闹元宵，热闹精彩。 元宵节的鞭炮响起来，元宵夜的烟花燃起来。热火朝天，激情澎湃，正月十五闹元宵，快乐开怀。 哦……元宵节的锣鼓敲起来。元宵夜的彩灯亮起来。正月十五闹元宵，快乐开怀。 元宵节的神龙舞起来，元宵夜的祝福送过来。天降祥瑞，福临楼台，正月十五送吉祥，暖人心怀。 元宵节的月亮升起来，元宵夜的欢歌唱出来。花好月圆，逍遥自在。国泰民安幸福年，四季花开。 哦……元宵节的神龙舞起来。元宵夜的祝福送过来。国泰民安幸福年，四季花开。 2024.4月于西山沟 西窗烛影（长词四阕） ①【酷相思】春去也词/菊儿 白絮翩翩迷客路。雀无趣、莺孤语。有多少、林花如落雨。欲诉也，情迟误。欲去也，人迟误。 月上梢头明庭户。烛影舞、风几缕。怎禁得、无舟难自渡。春去也，难怜顾。人去也，难怜顾。 ②【新雁过妆楼】斜阳晚照词/菊儿 径畔蝉喧。香风细、荷塘洁澈波涟。钓影垂纶，几簇水草翩跹。眷侣相偎杨树下，鸳鸯暗约玉池间。意缠绵。暗香饱嗅，轻倚阑干。 斜阳晚霞映照，暖巢栖倦鸟，袅袅炊烟。远处笙箫，弦丝万缕情牵。红笺黑字素手，落墨悄将情衷暗传。何须妒，缱绻双飞燕，共憩同眠。 ③【蜀溪春】怀远词/菊儿 玉水环城，暖阳安恬，云兴山巍。芳草青葱，燕莺啼唤，新柳老树齐齐。芦荡风漾翠，波洁澈、轻泛涟漪。石径幽，怀远方，白絮又纷飞。 当年素娥皎皎，红烛绽双蕊，心醉神迷。待得相随，暮朝为伴，灯盏晚香齐眉。叹竹斋故里，人不见、花落情痴。盼月满，栖影双，共昵依。 注：素娥为月亮别称 ④【双双燕】情缘词/菊儿 草堂静寂。见栀子初开，冷香飘逸。清幽小径，掩掩旧痕新迹。书院松杉翠滴。最难忘、同窗友昵。晨时朗朗书声，暮晚青灯平仄。 追忆。桃红柳密，待旧燕归来，绕梁飞翼。偕行相守。再续夙缘无隙。应是枝繁叶碧。莫忘了、知音难觅。红烛喜绽双花，日日倚栏顾惜。 江南烟雨（长词四阕） ①木兰花慢·凌霄花开词/菊儿 立秋凌霄艳，傍墙垛、绕柴门。正细蔓纤纤，青葱滴翠，叶茂花新。波粼。对芳菲处，玉蜓低舞蝶翼清尘。风缓笙箫脆管，鸟鸣啼唤纷纷。 佳人。烂漫情真。形娜袅、性柔温。伫树旁、美目含情楚楚。粉袄红裙。娇嗔。看挥笔处，半池浓墨悄锁啼痕。满幅江南画卷，嫣然一笑牵魂。 蝶恋花（词四阕） 【蝶恋花】凛冬词/菊儿 ①瑟瑟空巢偎老树。风动梢枝，枯苇惊鸥鹭。黄叶萧萧颓草沮。浮冰寂寂舟难渡。 霜雪无情云蔽路。雾锁愁眉，谁解心凄苦。残梦依稀人乱语。断崖邃谷归何处。 ②【蝶恋花】怨春迟词/菊儿 春水缓行方解冻。残雪无痕，老柳清姿弄。燕雀脆声欢悦送。绿芽破土诗心动。 北国东风迟聚拢。丝雨无踪，红杏仍懵懂。且待笙箫南苑共。月圆花好情深种。 ③【蝶恋花】春光好词/菊儿 稚女折香风暗慕。晨露沾衣，黄粉轻匀注。蜂吻蕓臺游蝶妒。东君戏柳流莺付。 一线纸鸢惊杏雨。梨白娇慵，又见红桃楚。墙外弦丝情缕缕。飞云冉冉舟同渡。 ④【蝶恋花】咏山菊词/菊儿 点点娇黄山野驻。裁剪秋风，新样轻妆楚。淡著罗裳言软语。青芜丹叶皆欣慕。 寂寞花开无嫁主。艳溢香浓，霜落犹曼舞。最喜菊天寻去处。清词一阕衷情诉。 2024于锦州 把爱平分文/菊儿① 把暖平分。 一朵白云落在心上，从此云帆伴着远行的人，近了又远、远了又近；一个神话惊动春天，梨涡浅笑，荡漾起春色无边。 种植的小字开出芬芳，一朵一朵都是洁白。 穿越记忆深处，一段情缘就想破土而出。② 把爱平分。 一半给昨天，一半给未来。 将憧憬放飞，线的一端留在手心，轻轻一拽，不羁的心不再流浪。还有一端留在心上，娑婆成柔软。 柳丝婆娑着柔软。那个恬静的人回眸，与温婉女子十指相扣。 三月的兰指，抚过四月的胸口。 冰冷的心有了温度。 ③ 把心平分。 一半给他，一半给诗行。 在隔世的梦里安歇，她在那里抚琴，他在一隅品茶。 丝丝缕缕的念入了心，成为难以割舍的缘，心生疼痛；袅袅茶香氤氲着思念，纷乱的诗行乱了韵脚，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不敢说爱，只是在隔世春秋中再次遇见，心生欢喜。④ 把日子平分。 白天柴米油盐，夜晚思念远方。 几滴雨落在唇角，苦涩过后带着淡淡的甜。纯真的影子唤醒北国之春，她恬淡如水、他白衣素面。 将她抱上马背，去一个很美的地方。 她在那里抚琴，丝弦飘逸着深情；他在那里喝茶，品出的全是甜蜜。2023年4月5日于锦州 遇见文/菊儿① 所有不经意间的回眸，都是冥冥中最好的安排。 高山遇见流水，有了伯牙和子期；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无数。江南少了烟雨，等不来天青色；雨巷没有油纸伞，诗行失去了空濛。 我在诗行里种植春天，却不知把芬芳寄往何处。 ②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将所有的伪装卸下，我便是一个通体透明的婴儿，目光纯净，言语天真。 沉甸甸的麦穗，教会我低敛；飘忽不定的蒲公英，跟着我浪迹天涯；未断的丝弦，一次次弹唱着离歌；芳草斜阳，在长亭外诉说离殇。 静守篱间。 孤霞与鸥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③ 总想在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后，开出一朵洁白的雅致，不食人间烟火，没有悲伤。 等候一场美好，不必刻骨铭心，欢喜就好。 杨柳遇见东风，裁剪出一帘春色；荷塘遇见月色，有了执迷不悟；红枫遇见浓霜，招惹相思；红梅遇见白雪，一笑倾城。 最好，能在秋的路口，撞个满怀，有人说：“一见西窗误终身”。2024.9.12 柳烟深处文/菊儿 那时，天很蓝，云朵很白。 巷子深处，青墙白瓦的院子，箫声清悦委婉。她楚楚动人，娜袅成一朵红桃；他白衣胜雪，夜夜青灯黄卷。 是怎样的缘分，在迷茫人海之中相遇，一个眼神，就是心旌摇曳；一个微笑，便是长相厮守的承诺。 那时候的他们，多么年轻。走过小桥，流水就欢快了；走过雨巷，山水就朦胧了。清澈的眼神像古井里的水，一览无余，浅浅一笑，春风就绿了江南。 时光的低语，温润了青石板上的青苔；一段一段的美好，在笔下流淌着诗意。 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的缘。 烟雨蒙蒙润春色，柔情款款水云间。 柳烟深处，一段情缘如诗如梦，浅醉了时光，温柔了岁月。2024.12.13日于锦州 听雨文/菊儿① 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静守荒凉和清寂的烟火，升腾着憧憬；雀鸟回到空巢，绿植们睡眼惺忪，懒散着时光。 一场春雨悄然而至，唤醒春的记忆，把我从混沌中剥离，有了一个听雨的夜。 雨水不大，不停敲打着窗棂，嘀嗒的雨声给人带来无限遐思，打开门窗的明天，是一幅怎样的画面。② 雨夜的思绪漫过格子窗，有了许多想象。做过的梦有些潮湿，把该放下的都放下，雨过天晴之后，想必又是一幅崭新的景象。 绿芽撕裂土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冬眠的生物们蠢蠢欲动，那个走出梦境的女人依旧像一个简单的孩子，沉溺在童话世界里，做着尚未做尽的梦。③ 雨，还在不停地下。 那些也喜欢听雨的人，想必都已经进入梦乡。红尘紫陌，聚散离合都是歌，守着日月星辰各自安好，命中注定的因果，顺应自然。 嘀嗒的雨水，更似一声声告诫，无限循环。 解不开的桎梏，问雨，雨不知。2024.3.23日于锦州 雨润秋夜文/菊儿① 一场淅淅沥沥，透过九月的格子窗。听雨的人在梦中醒来，从混沌中回归清晰。 喜欢听雨的人，已经不知所踪。那个喜欢看他听雨的女子，从此不爱听雨。 不是每一次邂逅，都会有完美结局，童话故事虽美，除了星光和月色，还有雷电和暴风雨。 仅仅，只是多看了一眼，停留了七秒钟。他去了更深邃的海，乘着云帆海阔天空；她停留在浅浅的荷塘，和烟雨江南一起朦胧。 不紧不慢的雨啊，每一滴都是失落与回忆。 雨润秋夜，被淋湿的何止是心情。② 晨曦微凉，透过薄薄的纱窗，滴滴答答的雨水，在檐前滂沱成河，流淌着曾经的记忆，或喜悦、或悲伤。 所有的滚烫都已经消失不见，那枝羞答答的玫瑰在秋日荼靡，落瓣成为一粒殷红的朱砂，紧贴着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风一吹就疼，雨一落就殇。 唇角荡漾着苦涩，这所有的风雨兼程，有多少是人间值得，又有多少往事不堪回首。 幸好，她还拥有一粒绿色的憧憬。 把梦轻轻软埋。软埋在风过无痕的秋日。 雨水唤醒残存的记忆，明日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一株小雏菊探出地面，绿绿的叶，白白的花，自顾自美丽。 无问西东。2024.9.9日于锦州 月圆之夜文/菊儿① 月儿挂在树梢，恬淡如水。 那些久远的记忆，长出一双会飞翔的翅膀。 山就立在夜色里，静默无言。我的目光高过山顶，凝望辽远，不再为红尘俗事伤感。拥有与失去，都是冥冥中最好的安排，月亮是一面镜子，明亮亮的悬挂在半空，我就是那个反思之人。 一步一步走过人生路，有人携手相扶，恍如暖阳；有人披着面具，去伪存真后无法直视。② 郁郁独行，离红尘喧嚣远一些。 深爱着自己。毕竟，戴着面具的都是伪善，保持初心的人越来越少，而我，依旧纯净透明。 拥抱着文字取暖。炉火虽旺，燃烧后只剩灰烬，玲珑剔透的文字，却可以在春天开花，夏日酿制芬芳，秋日结出硕果，冬日围炉取暖。 那些难以启齿的隐匿，在夜色中飘来飘去，心亮堂了，胸膛便不再苍凉。③ 踏过千重浪。每一次途经万水千山，都用稚子之心对待。那些久远的锈迹斑斑，且随了风，千帆过尽，总有一片云彩选择留下来。 不争，不抢，不嗔、不怒。 月亮是夜的诗人，唤醒内心深处的温柔，每一个小字都恬淡如水。提笔落字的女子，对着影子浅笑：“累了的时候，选择歇歇。” 是的，该停下脚步，歇一歇。 和月亮说说话。2024于锦州 雨巷文/菊儿① 穿上绣花鞋，黑色鞋面绣着粉色的朵儿，那是他最钟情的颜色，三月的桃花，开在春风里。 穿上白色旗袍，点点桃红映红脸颊，她是一朵摇曳的花，从唐宋诗篇中款款而来，途经格子窗。 巷子深处，桃花正艳，他亲手种下的一树桃红，等那个羞涩的赏花人。 把脚步放轻，往时光深处走去，那里有青灯黄卷，那里有钟情的白衣书生，小院修葺一新，等一个婉约女子叩响门环，一起种植满园花草，生一堆孩子。孩子们在葡萄架下荡着秋千，他和她举案齐眉、剪烛西窗。 长长的巷子，淅淅沥沥的雨，一下就是经年。窗口的烛火明明灭灭，满树桃花谢了开、开了谢。油纸伞遮住娇羞的脸，对着那扇窗发呆，从未叩响染了铜绿的门环。 她是一朵会行走的花，是他今生戒不了的毒；他不是只会吟诗作对的秀才，是落在胸口的朱砂，殷红并滚烫。 她只是一朵无名花，遇见前世的缘，有了眷恋和期盼。错过了最美时光，希冀成为一道光影，从指尖划过去了远方。 他固守着窗棂，从未遗忘；她徘徊在雨巷，任朦胧烟雨湿了心、湿了发。 此生，遥遥相望。② 时间的河静静流淌，年复年，日复日。秋霜染白了长发，巷口的天空，依旧空濛如昨，弦丝万缕，缕缕都是思念。 书生的画笔，描摹出半壁江南。画中人的模样，都是他喜欢的样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遥遥相望。 一把桃木梳子，来自春天。带着湿漉漉的情话，五分清醉，五分思念。每一个日子都开出白色的朵，细细碎碎的丁香花，开在雨巷转角处，芬芳漫过诗行，长句接着短句。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满目都是他安静的样子，白衣若雪、衣袂飘飘。一蹙一颦都是牵念。 他亲手种下的桃花，开在时光深处。还那件白色旗袍，开满三月的粉色，朵朵都是嫣然。黑色绣花鞋很轻，再次经过半掩的格子窗，没有惊动白衣，入了心的人，见与不见，都是人间值得。 雨巷悠长。 胸口那粒殷红的朱砂，依旧滚烫。 走不出温润如玉的目光。 2024年于锦州 雪狐文/菊儿① 十二月的雪，装扮出洁白的童话故事，一个洁白的剪影，带着淡淡的忧伤。 那便是他了，白衣如雪，满腹经纶。 琼枝上开满雅致，被白蝴蝶簇拥着，他不闻不顾，径直去了南山，那里有他的经卷他的寺。 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睛，尾随而至，媚眼如丝。 想，看看花开花落；想，看看云卷云舒；想，听听暮鼓晨钟；想，看看岚烟渺渺。 雪原，没有青绿。清寂与孤独厮守。 冰河，封禁了她的念。 她聆听着雀鸟悄悄话，想象长出一对洁白的翅膀，有了青瓦白墙、小桥流水的憧憬，有了青灯黄卷、烛影摇红的念。 春天已经不远。 她在阳光里打坐，把自己开成一朵洁白。② 她在春天里，把自己开成一朵洁白。 解封的山涧流淌着轻快，带走春愁暗暗欢欣；沉默的南山终于不再内敛，檐角的风铃摇醒一季繁华。 东风挑开桃花的红盖头，蛰伏的生灵在懵懂中醒来。 白衣翩翩的书生，念起有情的经。一声声一字字，波澜不惊、涟漪不绝。 砚池飘逸着淡淡墨香，他笔下的春天开始姹紫嫣红。三月的暖驱逐走阴风雾霾，走过暗夜的画笔，细细描摹烟雨江南。 如此熟悉，她在前世之旅寻寻觅觅。 看见双飞燕绕过房檐，看见柳风荡漾着乌篷船，看见一树洁白无语凝噎；看见一首未完成的诗悬浮在空中，等待他续写。 哦，春三月，前尘往事一一醒来，时间的河流，究竟该把梦带向何处？2024年于锦州 原本平凡①女儿 她是上天赐予最美的花朵。那个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心窗，第一声啼哭宛如天籁，一滴滚烫的血落在手臂上，全新的一天有了特殊的意义。 一把剪刀，剪断脐带，剪不断血肉相连。八斤重的女婴，睁开明亮亮的眼睛，如此纯真，像一闪一闪的星星，不染一丝尘埃。（一周后出院，身高五十四厘米） 如此稚嫩，如此可爱。 细细的十指扣住母亲的指尖，一丝温暖在生命的河中流淌，从此端到彼端。她赋予母亲勇气和力量，被缝合的伤口，开出花朵长出希望。从此无所畏惧，不怕风不怕雨，生命旅程有了全新的定义，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从咿呀学语到蹒跚举步，点点滴滴都是美好；从小鸟依人到独自飞翔，是怎样的一场全新的蜕变。 未来属于她，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身后默默关注。②儿子 那个冬天特别温暖，暖到让人心潮澎湃。那个清晨不再平凡，生命旅程有了全新定义。 是怎样的疼痛，交织着汗水和泪水。一把小小手术刀，将他和母体分离，喜悦最终战胜了恐惧。 经历过多少风雨，走过多少朝朝暮暮，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牵着衣襟，走过春夏秋冬。 从体重七斤八两，到现在的一百五十几斤，从身长五十三点五到如今的一米八，从整天怀抱奥特曼、变形金刚、火车侠，到如今的独挡一面，经历了多少漫长的等待和期盼。 不再模仿数码宝贝跳舞，不再背着冲锋枪，穿反鞋子，独自从六楼到一楼寻找妈妈。秀色可餐的少女变成菜场大妈，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终于成长为参天大树。 一棵风华正茂的树，根植在黄浦江畔，从此郁郁葱葱，风雨兼程。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2024年8月29日 高考进行时文／菊儿 一连两天，都是清晨四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关于高考的最新新闻，比起五年前的那场高考，焦虑了许多，在意了许多。 几乎整整一天都没有离开手机，中午时实在忍不住，偷偷向女儿同学的母亲打探消息，看有没有家长在围墙外“偷窥”，她听说孩子们都乐呵呵的，后来都午睡去了。　　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某些孩子家长没忍住，在围墙外蹲守。可怜天下父母心，假如离学校近一些，估计我也管不住自己的腿，即使看不见女儿，也会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徘徊，感受着高考的灼热和煎熬。 昨日的高考作文，难度属于比较适中，虽然高校录取最终以排位为主，但是太难的考题，会影响孩子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心态很重要。　　打开新闻，发现有人说，今年的数学比去年的难度有所降低，心里略微宽慰了一些。但是又有人接着说，甲卷第一道数学题就被难哭了，真是众说纷纭，众口难调。 关于高考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发现这几天自媒体出奇的一致，负面新闻极少，都是一些比较正能量的小视频或文章，看来对于祖国的花朵们，每个人都有偏爱，这也许就是人性的光辉，所有的祝福都来自心灵深处。　　上午九点，英语开考。 想像着此刻的女儿，和同学们正在题海遨游，十几年的潮涨潮落，十几年的挥汗如雨，堆起来的课本和卷子，比女儿的个子还高，这也是考场外很多家长目送孩子进入考场，忍不住泪如雨下的原因。 作为普通人家的孩子，高考是最公平的一条路，也是走向未来最关键的一条路，祝福所有的莘莘学子金榜题名、前程锦绣！ 一举夺魁文／菊儿 高考结束，到了孩子回家的日子。 学校附近的路上，停满各式各样的车子，所有能出动的家长，估计全部都来迎接各自的宝贝。 孩子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家长了，家长们或许比孩子都紧张，比如我，天刚亮就看新闻，不是高考就是看如何填报自愿。　　从未给女儿买过花的自己，破天荒给女儿买了一束花，寓意“一举夺魁”，生怕买不到花，路过第一个地摊，看见只剩两束花，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了就走，花朵儿一点都不新鲜，到了学校门口附近，才发现到处是鲜花，自己真是傻不拉几的。 乖巧的女儿说，有仪式感就行，花漂不漂亮不要紧，看得出，她非常开心。　　女儿比上次见面瘦了一些，她自己调侃说最近憔悴了。我问她为什么不把书都给扯了，她说还要把书带回家做个纪念，卷子真的全被她扔了。 十二年的光阴，十二年的求学路，女儿说，今天考完试出了考场，同学们个个如释重负。 问班主任和同学们告别时有没有哭，她说老师和同学们都是笑着的，每个人都和老师拥抱告别。 在校园和门口给孩子拍了不少相片，作为成长历程中美好的回忆。　　这三天，泡在网络上煎熬了整整三天。时而为那些出了意外的孩子惋惜，时而为那些感动瞬间动容，时而为师生离别时的场面落泪，时而为孩子的成绩和未来担忧。 好在，高考在今日六点多顺利结束，从孩子的言行举止看，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相信她定会一举夺魁，顺利步入心仪的大学。 乾坤未定，皆是黑马文／菊儿 今天，2023年高考季正式拉开帷幕，离十八岁还差一个多月的女儿，加入了高考大军。 五年前的高考季，也就是2018年的高考季，高大帅气的儿子在上海参加了高考，中考时被普陀区一家市重点提前批录取，顺利考入上海一家双一流，毕业后直接工作，不仅离家近、职业稳定，而且待遇不错。　　对于一个来自浙南山区的农村家庭，能够走出大山，在一线城市开枝散叶，也算是努力打拼许多年的最佳回馈。 由于女儿属于超生，户口依旧落在浙江，浙江的教育远超河北，只是因为想陪着孩子长大，加上异地高考政策也已出台，就选择了在河北就读、高考。 两个孩子一路成绩优异，几乎没操过什么心。　　那年，儿子到了宾馆后，把我撵回了家，说我在他身边会更紧张，宾馆离考场必须步行十几分钟，这已经是最近的宾馆了，我把他托付给一位男家长（他儿子和我儿子同班），麻烦他早上起床时，一定去敲一下房门，免得孩子睡过头。 第二天早上，家长来微信说，他敲门的时候，孩子已经去了考场。　　那天，我身穿旗袍，打着一顶阳伞直接去了考场外围，和所有的家长一样，激动、忐忑加兴奋。儿子考完第一场试，在校门口看见了我，想必感觉有点意外，心里也有所感触。那时候的自己也是激动、紧张，一连几天都准时守在考场附近，和其他家长瞎聊。 转眼，又是一年高考季，女儿在本校参加高考，这就意味着天时、地利、人和三项全占，老师和家委会给孩子们准备了许多小惊喜，其耐心和周到，让我心潮澎湃，感动无比。　　他们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福袋，6号参加祈福活动，孩子们用笔在红纸上写出心愿，装进袋里，晚上去状元石旁祈福，亲手挂在指定的区域，这样可以减少焦虑，在满满的仪式感中自信爆棚。 7号、8号、9号六场考试，每场给孩子们发一样东西。 语文上场前发一块德芙巧克力。寓意语文丝丝滑滑，顺顺利利。数学上场前发一罐红牛。寓意数学牛气冲天。物理上场前发一根王中王火腿肠。寓意物理必称王。英语上场前发一罐旺仔牛奶。寓意英语旺旺旺。 　　选科一上场前发一根棒棒糖。寓意选科一一定棒棒棒。选科二上场前发旺旺雪饼。寓意选科二一定旺到底。6场前每人每场发一小瓶的矿泉水，用水润缓解考场上的紧张情绪。 班内还准备了一束向日葵，（寓意一举夺魁），买2个蛋糕2个粽子（寓意高中）不是给孩子们吃，用红袋包装好挂在门上，给孩子们鼓励用。 家长会还给孩子们送去了樱桃，每人两张崭新的五元纸币。（寓意前途似锦） 　　昨晚，班主任老师叫家长们放心，学校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照顾好每一个孩子，高考期间老师们不许带手机，所以现在我们家长，没有收到任何和高考有关的信息，依旧在家里优哉游哉。 上午九点，语文准时开考，幻想一下老师们此刻的内心世界，肯定比家长还紧张，他们时刻关注着高考动态，还有孩子们的心态和生活。在此，作为考生家长，诚挚地向所有的老师们说声“谢谢！”，用“师恩如山”这四个字形容园丁们的无私奉献，是最恰当的词汇。　　那些隔墙“偷窥”或“蹲守”的家长，传递出秘密消息，说孩子们都很有信心，乐呵呵地，现在在午睡，打算用最饱满的热情，迎接下午三点钟开考的数学题。 高中三年的求学生涯，是学习路上最辛苦、最难熬的三年。走廊上一堆堆的卷子和书籍，令人动容。老师和孩子们在晨钟暮鼓中奋战数载，终于迎来春暖花开。　　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会得到最好的回报。今天在考场奋笔疾书，将来必定会前程似锦、鲲鹏万里。 最后，祝2023莘莘学子们考出优异成绩，个个都金榜题名。也祝福此刻在考场上披荆斩棘的女儿，能够超常发挥，成为一匹驰骋赛场的小黑马。 家有女儿文/菊儿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女儿已经长到了二十岁。 二十年前的今日，女儿于锦州凌河妇保所呱呱落地，体重8斤，比她哥还重2两。 记得那时候的女儿，过了预产期依旧毫无动静，我的腿水肿得非常厉害，36码的脚穿四十几码的拖鞋，上炕的时候必须有人帮着把腿抬上去。不懂装懂的五哥，望着我的背影叹气，越看，肚子里的越像男孩。 我们乡下有一种目测法，看孕妇的肚子，一般男婴抱得紧，所以孕妇的肚子比较尖，背后看身材没有多大变化；女婴比较松散，所以看上去肚子圆圆的，身材自然臃肿。 当时，五嫂的二妹也挺着个大肚子，五哥常常说她肚子里是个女孩，对于我的肚子，他闭口不提，这个“专家”的异常表现令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我们两家老大都是男孩，都想要个小闺女。五嫂比较聪明，常常说需要等待孩子落地那一刻，才能真正见分晓，也算给了我不少安慰。 听说孕妇的自我感觉，也可以测出胎儿的性别。比如儿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我爱吃微辣，讨厌鱼腥味，没有孕吐；女儿在肚子里的时候，讨厌蒜味，吐过一两次；儿子在肚子里爱动，一会会就大闹天宫；女儿则安静慵懒，老半天才活动一下筋骨。 所以，自己一直认定为女婴，小衣服的颜色也准备的比较鲜艳。 7月17的深夜，肚子开始不舒服，哥哥睡在隔壁，傻傻的自己不好意思去麻烦他，一直撑到天亮，然后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叫我赶紧躺到床上，说等下孩子要掉出来了。我躺在手术台上，心情比第一胎淡定许多，直到一滴血掉落到手臂上，才感觉孩子已经出来了。 记得手术之前，有个医生问我喜欢男孩女孩，我说喜欢女孩。当我忐忑不安的询问孩子性别的时候，医生却说是个男孩。刚出生的女儿不哭不闹，第一声啼哭出来，医生说：“这孩子，嗓门咋这粗啊！” 心，拔凉拔凉。这时候，打麻醉药的男医生出门报喜，也说生了个男孩，他爸的心情和我一样。我说：“怎么又生个男孩？”医生说：“你不喜欢儿子啊！”我说是的，因为老大就是儿子。 这时候，给孩子穿衣服的医生说：“生的是个闺女！”于是一屋子的人都在笑，给麻醉师买完香烟的孩子他爸，这时候才明白过来。 这个善意的玩笑，多年以后我告诉了大姐，于是就有了孩子被替换的假设，有了带女儿去做亲子鉴定的想法，最终带女儿去做了血型测试，发现一家四口都是A型血，经过仔细回忆，才发现是一场纯粹的、善意的玩笑。② 记得出了产房，五哥打电话给家里报喜，这时候，已经超过预产期十多天（记得当时的预产期是7月3日，儿子的生日却是比预产期提前一周）。 当时住的是一楼家庭病房，干净舒适。从二楼的手术室下来，记得是哥哥和孩她爸合作，一个抱腰一个抬腿，还有几个医生在指挥和帮忙，当时没有感觉到疼痛。麻药过去就惨了，疼痛到无法忍受，于是问医生要止痛药，医生给了两粒；第二次又疼痛到无法忍受，继续“怂恿”孩她爸去找医生，这一次医生直接拒绝了我们的要求，说止痛药吃多了不好，那就忍着吧！ 躺在婴儿床里的女儿不哭不闹，小手使劲抓住围秆，掰都掰不开。偶尔啼哭一声两声，其他看热闹的家属都说，不用看就知道是个男孩。一是不爱哭嗓门粗；二是个大。我也很好奇，问孩子长啥样，孩他爸说：“白白净净，五官端正。”这话其实是有水分的，女儿小时候不白不黑，五官不丑但也不好看。 整整饿了三天，医生不让吃饭，这也算是出娘胎以来，第一次尝到挨饿的滋味。 不知道是由于自己的身体原因，还是医生水平有问题，反正产后恢复没有生儿子那时快，现在想想都感觉后怕。 儿子在上海出生，花的费用比在北方多几倍，手术后有很多医疗设备过来，辅助产妇尽快恢复，比如用仪器扫描腹部伤口，所以仅仅三天就可以下床，也不怎么疼痛；在北方费用便宜，全靠产妇自身慢慢恢复，所以伤口就恢复得很慢。 最害怕的就是看见医生过来，伸出手按压腹部，常常痛得叫出声来，做母亲真是不容易，痛并幸福着。③ 出院后，日子过得飞快。第一次带女儿回老家，几乎没有人夸她漂亮，多年以后有个外甥女说：“第一眼看见可丑了，我不好意思说，现在越长越漂亮！”儿子同学的一个家长说：“这孩子没有妈妈漂亮，也没有哥哥好看！”小小的女儿很受伤，躲在身后不肯出来，我说：“女大十八变，她将来肯定是个美女！”那位家长自知失言，也开始打圆场，小小的女儿冰雪聪明，有了自卑感。 厂子里的工人，若干年后说：“小闺女越长越好看了啊，当初我寻思着，老板老板娘她哥这么好看，她咋就那么丑呢！”甚至于一次她爸生气了，脱口而出：“你个丑八怪！”当时他就挨了我一顿臭骂，情商低的人真讨厌。 当时女儿正在学习舞蹈，课后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抬头：“妈妈，我长得丑，不适合学舞蹈，要么就别学了！”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安慰说：“谁乱说的？我家闺女越长越好看，绝对是个美女，只比天上的仙女差一点点，因为小仙女是虚构出来的，现实中并不存在。”回家后把这话告诉了他爸，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女儿在小学的时候，成绩基本排名第二；上了初中以后很努力，常常排到第一；儿子的初中成绩反倒不如她，到了中考时，儿子一鸣惊人，被上海一市重点高中预录取，女儿走进了一所重点高中的校门。 高中三年，女儿从平行班到实验班，从实验班到北大清华班，又从北大清华班进入英才班；儿子则一直波澜不惊，停留在平行班，最终儿子考上上海一所双一流金融，女儿考上天津一所211计算机。 根据综合成绩看，儿子比春考成绩提高了20多分，算是有了质的飞跃；女儿的高考成绩比平时略有下降，忽略不计。 前几日下排女儿智齿横着长，去做了一个小手术，缝了一针，脸肿的非常厉害，所以这几天只能吃流食，前几天儿子给妹妹买了一套秋装，我给她买了一件牛仔衣，他爸给买了包包，今天准备给她买一个蛋糕，早早给她发了红包，生日宴会日后再补。 女儿身高一米六三，端庄优雅，淳朴善良，和哥哥一样乖巧懂事，真是上天赐给我的福分。希望她越长越漂亮，学业有成，明天更美好。2024年于锦州 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文/菊儿 2023年11月29日，木栗王氏宗祠落成庆典，因为我们一家都远在他乡，而且我是嫁给外姓人的王家女儿，所以并未参加这个有史以来最热闹的庆典。从小视频和亲友的口中得知，这次的规模和热闹程度，成为历史之最，据说光从温州上来认亲的就有三十多桌，照一桌十人计算，足足有三百多人。 关于木栗村的历史渊源，应该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相传当年宋朝大学生王十朋后裔，定居在老家乐清左原梅溪，为时局做出安排，其中的两位王氏始祖，王国材与堂兄王国兴是南宋名臣王十朋五世嫡孙，自咸淳二年间自乐清左原迁来湖西定居，居2o世后，21世祖王天种迀木栗，29世分支木瓜坑，3o世重返湖西二度复兴。 湖西村并不大，人丁最兴旺的时候也不过五百多人口，九十多户人家。这里依山傍水、视野开阔，相传湖西村乃是遗失在凡间的一颗夜明珠，龙王派出九个儿子日夜守护，幻化成村头小瀑布周围的九座青山，所以湖西村年年风调雨顺，村民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父亲和哥哥们说，村口有一个书院遗址，种地的时候有人挖到过墙基遗址。还说那片叫“善坛”的土地上，挖到过不少瓦砾残片，应该是先祖们祭祀的地方。（如今书院遗址附近成为墓冢分散地，善坛成为公墓所在地） 湖西村村头的漈背头小瀑布，那是湖西村的一处绝佳风景，清澈见底的河水倾泻而下，飞珠溅玉，聚集在绝壁下的一个深潭里向远，美丽、壮观而令人浮想联翩。 关于湖西村的小瀑布，还有一个特别美丽的传说，说当年有一个湖西王，可以呼风唤雨、塑泥人成兵，因为风水被算命先生破坏，后来兵败如山倒，棺椁被埋藏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据传悬崖上有机关暗道，还有一个王坟遗址） 这个故事，当年父母亲常常说起，沉默寡言的父亲，一提起湖西王的故事就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和平时的安静严肃大相径庭。 关于木栗村的情况，我也是非常熟悉，离湖西村只有一公里，人丁最兴旺的时候约一千余人，当年拥有粮站，供销社，中、小学、乡政府、邮电所、广播站、信用社、文化站等等部门，属于那一带的政治文化中心。 那里的民房大都依山而建，最有名的二座桥，一为“甘心桥”，是清代光绪年间，木栗村一名叫“王周庚”的单身男子，倾其一生辛劳积攒120块银元独资建造。甘心桥长10米，宽2.8米，高5.2米。在木栗及周边的一些山村在没有通公路以前，甘心桥是木栗村通往西北方向的交通咽喉。 节萱桥山水相连，互为倒影，水波荡漾，像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连接着和其他几个村庄的要道，处在非常重要的地理位置。 据传，当年有一个美丽女子孤苦无依，寡居多年，将儿子扶养长大成人，并且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乡贤，村民特建此桥进行表彰和缅怀。 听说，整个木栗古村落建设将在今年完成。灯光布局廊桥，廊亭，甘心桥与开基石摩崔石刻保护，到那时，一个全新的古村落村，将展现在世人面前。 木栗虽然处于浙江大山深处，勤劳善良的青壮年出门求学、经商，人才辈出。就算留守的村民们，勤勤恳恳守着一方水土，秉承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理念，种植各种经济作物，带动一方经济，把小小山村建立成红红火火的新农村。 母亲出生于外前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那里的村民大约有六百左右，除了一家姓麻，其他都姓周。她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姐嫁到木瓜坑王姓人家，二姐嫁到木栗王姓人家，母亲嫁到湖西王姓人家，而这三个村的王姓人家，都属于王十朋后裔分支。 这周氏姐妹三人，都属于多子多福之人，大姨妈有三子三女，二姨家七子四女，我们湖西兄妹九人。其中木栗村的二姨一家，除了大表姐当时已经出嫁，其他几个子女都跟随父母定居在江西德兴，小日子都过得很好，芝麻开花节节高。 这次木栗王氏宗祠落成庆典，当地出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村民们踊跃捐款加不断努力，终于将一座金碧辉煌的祠堂，骄傲地矗立在旧址上。 锣鼓喧天，群情振奋，隔着屏幕都被感染，忍不住热泪盈眶。那一方热土、那些熟悉的笑脸，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几年不见的亲人苍老了许多，真是青山未改、容颜易老。 江西的亲人、分散在外地的哥哥、姐夫，他们都在百忙之中回了老家，出钱出力。 几年前二姨妈九十大寿，我们一起去过江西，转眼间时光就流逝了好几年，每个人的眉梢间，都增加了几分沧桑。而我老家的亲人尤其明显，大哥越来越像父亲，每个人都增加了皱纹，我的感伤也多了几分。 父亲有两个姐姐，兄弟一共五个，他排行老三。爷爷辈有一个分支去了新安江吴田定居。（千岛湖附近）一个姐姐嫁到陈坑村，还有一个嫁到南溪。南溪的姑姑在我未出生时就已经故去，大伯二伯也是如此。四叔在我三岁的时候故去，最熟悉的小叔和父亲一样英俊挺拔，都是当年妥妥的美男子。 我们兄妹九个，过得都还好，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也算平平安安、衣食无忧，日子简单而幸福着。五个哥哥每家都有三个孩子，是当地出了名的超生游击队。（当时只允许生两个），姐妹四人每家都有两个孩子，他们或从政或经商或有固定工作，个个青出于蓝胜于蓝。（只有我家小女尚属于寄生虫行列，大一学生） 我属于聪明伶俐、手无缚鸡之力，却心比天高之类，浪迹江湖多年，也没有混出什么成绩。喜欢大自然、小动物，心地善良、拥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这都归功与于我的父母，将一颗不染尘埃之心赐予我。 昨日，看见玉莲表姐做的小视频，里面配的歌曲是《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里面有很多的亲人，还有很多感人的场景，走千里、走万里，总走不出亲人的目光。 看了两遍，每一次都是泪流满面。这故乡山川已经镌刻到骨子里，每一个离家的孩子啊，都走不出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每一次回故乡都是激动万分，每一次都随着远去的车轮泪雨飞花。 此刻，我在远方为故乡落笔，望着远山思念亲人，还有那里的山山水水和一草一木。 2023年12月2日于锦州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母亲篇）文/菊儿 人到中年，便走进了一个成熟的季节，心智、年龄、容颜都和这秋天的稻谷一样，学会了内敛、朴实和不张扬，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沉甸甸起来。该经历的风雨已经经历了，该有的领悟也在心里悄悄地滋生着，随着心境的变化而变化，不管你愿不愿意，那趟名叫“人生”的单向列车，都在不徐不疾的行驶着，向终点站慢慢靠近。 我出生的村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湖西村。湖西村没有湖，谁也不知道这村名的来历。据族谱记载，湖西村的始祖为宋朝状元、龙图阁大学士王十朋的后代王国材、王国栋弟兄俩，为躲战乱来至大山深处，看见此地山清水秀土地肥沃，就在此隐居了下来。　　这些话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村口曾经留有书院遗址，村民种地的时候挖出了墙基，还有瓦片，现在已经变成坟冢聚地，一到清明就看见纸幡乱舞，有点儿恐怖。村里人把那块地方叫做“书院”，父母亲也和我的奶奶一起，永远睡了这块叫“书院”的土地上。 风水先生说湖西村旁那连绵不绝的青山，是九条静卧着的青龙，湖西村就是他们共同看守着的一颗明珠，据说湖西村曾经出现过一个“湖西王”，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兵败后棺椁埋藏在村后瀑布的石壁处。石壁大约有一百多米高，每到雨水比较多的季节或者下雨天，瀑布就从高高的石壁上倾泻而下，飞溅出无数无数的白色水珠；又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从高处跳跃而下，唱着快乐的歌，不停的奔向远方。它流淌过弯弯的河床，就和另一条小河合二唯一，组成一条母亲河，把方言翻译过来，叫做“后坑洋”。河水清澈纯净无比，可爱的小鱼小虾们在欢快地游来游去，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在这条河里洗菜濯衣，也成了我这辈子的梦境中，常常出现的最美风景。　　高山出秀水，秀水育佳人。母亲是一个娇小、清秀的江南女子，眉目之间有着于众不同的灵秀之气。没有念过书，但却认识不少字；各式各样的山歌和戏曲，都会像模像样地来几句。像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一样，历经风雨，集美丽、坚强、善良于一身，在滚滚红尘中努力地绽放着自己最美好的样子。 母亲两岁多的时候，外公就因为摔伤后无钱医治而去世。小脚的外婆艰难地生活着，在水井边摔伤了腿，就成为村里唯一的一位来自城里、且又异常美丽的残疾寡妇。外婆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加上领养的那个大舅舅，一共有五个孩子。 我不知道残疾的外婆，是怎么把这五个嗷嗷待哺的子女拉扯大的，她就像挤在石缝里生存的小草，顽强的令人感到太不可思议。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赞美她，只是想到这里或者写到这里，心就会感到疼痛，要慢慢地慢慢地才能缓过来。　　十二岁那年，母亲做了王家的童养媳，从此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她是一路哭着被父亲背到湖西村的，一共生育了五子四女九个孩子，我最小。 每当有人叫我“九儿”或“九九”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滋味涌上心头，感觉“九儿”或“九九”这两个字包含着溺爱和脉脉柔情，似乎听见了父母亲在呼唤我，这种情愫起源于来自内心深处的幻觉，而我，却甘愿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那是夏日里一个很美丽的黄昏，母亲说不知道是哪个时辰（她说也许是申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又瘦又小，由于胎位不正，小脸憋成了紫色，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母亲对父亲说：“她爸，你仔细看下，不行就把她埋了吧！”父亲看了看我，说：“好像还有一口气，能救下来也是一条命，随便喂点粥水也就长大了！”一旁的大姐那时大约十来岁，自告奋勇地把村里的接生婆找了过来，接生婆把我倒拎着，狠狠地拍了几下小屁股，我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从此正式开启了人生旅程。　　那一年母亲四十五，父亲五十五，我零岁。大哥的儿子已经四岁，一出生，我就就当上了小姑姑。 以前听父母亲和兄姐们提起，感觉那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故事里的场景有趣而可笑。随着年龄的增长，时代的久远，故事就有了不一样的内在和涵义，回忆起来，总是五味杂陈而潸然泪下，还有隐隐的痛，在心间逐渐逐渐地弥漫开来。 当我开始记事起，母亲的脸上就布满了皱纹，而父亲，也已经风霜满面、白发苍苍。 常常在想像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小小的个子，长长的头发，我和母亲长得很像，不同之处是她贤淑懂事，吃苦耐劳，而我却是任性娇气，永远长不大。常常在想像父亲年轻时英俊的样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总带着浅浅地笑，行走在田间地头上。　　五年级的时候，我去了离家一公里的中心小学读书，母亲就承担了每天接送的任务。 那个场景特别的美好，我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母亲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旁，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偶尔还可以采摘到酸酸甜甜的野果子，小鸟在晨风中叽叽喳喳地叫着，暖暖的阳光撒满了田间地头，洒在母亲和我的身上。 小道旁有一座石桥，石桥的下面有一个水潭，清澈的河水从桥下流过，飞溅出朵朵晶莹的水花，水花落到了小小的水潭里，就成了漂亮的绿色，母亲不允许我靠近水潭，一副很严厉的样子，我也确实有点害怕，只敢远远地偷瞄一眼。 送过了水潭，母亲就会把书包交给我，然后说：“你走吧，我就站在这里看你走，下午等你放学了在这里接你！” 我有点不放心，走着走着就会回过头去看，看母亲是否还在我身后，每当我回过头去，母亲总会挥挥手，对着我喊：“我在呢！等你转过那道弯再回家！” 于是，我就有一种很踏实很奇特的感觉，觉得这路一点也不难走，脚步变得非常轻快，很快就走到了学校。　那时候的中心小学没有学生食堂，中午没有地方可以吃饭，天气不好的时候，妈妈总是把饭直接给我送过来。母亲手拎着一个用毛巾裹着的饭盒，在风雨中等候在学校门口，就成了心头抹不去的记忆。 　离学校不远处有一个供销社，供销社的旁边有个小吃摊，摊主是母亲的老朋友。一是因为母亲特别心疼我，二是母亲不好意思去那里白蹭桌位，她会掏出一角钱，给我买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然后打开饭盒，里面的饭菜都热气腾腾的，没有变凉。 有时候母亲不送米饭，而是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每次一看见纸包就会很兴奋，里面包着的，是我的最爱——甜甜的红薯条。她总是一边打开纸包一边絮絮叨叨，说馄饨汤太多，饿得快，再吃一点薯条就扛饿了。 那一角钱一碗的小馄饨，上面飘浮着绿绿的葱花，每次闻到香味就流口水，然后狼吞虎咽，母亲总是提醒我不要烫着，而实际上，十次就有九次会烫着，嘴里火辣辣的，被烫了一层皮却不好意思说。那时候的馄饨简直是人间美味，大碗一毛二，小碗一毛钱。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都还记得那个馄饨摊的摆设，简简单单的一张八仙桌，四张长条凳子，加上锅灶，就是小吃摊的全部家当。高高瘦瘦的女摊主梳着漂亮的圆发髻，身穿对襟的青衣，而母亲，则身穿蓝色对襟衣服，梳着两根长长的辫子，坐在一旁看着我笑。　不知道该拿什么词语，来形容或赞美父母那无私的爱比较贴切。母亲走的那年我刚刚二十岁，因患食道癌去世，去世前的遗嘱有三个：“一，要父亲和哥哥挑十棵大树，地归哥哥树归我，给我出嫁时打家具；二，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大人们的话，不许远嫁；三，她留下了四个古铜钱和四十元钱，四个女儿一人一份。” 那时候除了哭，似乎也不知道该跟母亲说些什么，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地日渐消瘦，心里有时会掠过让老人家早日解脱的念头，这个念头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只有永远埋藏在心底不再和他人提及。 最终，不知是因为缘分还是偶然，我遵守母亲的遗嘱，嫁回到母亲从小生长过的地方，行走在她老人家熟悉的山山水水间，像一朵山间的野菊花，在风风雨雨中尽情绽放生命之花。而那十棵大树，因为父亲替我订制了一套家具，它们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古木，屹立在故乡的蓝天下，散发出勃勃生机。 如果有机会，我应该去看看它们，因为那树是父亲亲手种下的，上面还带着父亲的体温；菜地里曾经留下过母亲的足迹和汗水，芬芳了我今生所有的日子。　　人世沧桑，时光如水，前年因为婆婆生病住院回了一趟县城，那是一个雨天，和大姐一前一后地走着，大姐突然停下脚步，说：“母亲当年其实还有一个遗嘱，就是日后你结婚生孩子了，叫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你坐月子，千万不要让你落下病根。” 那一刻，泪水仿佛绝了堤，和着江南的淅淅沥沥的雨，滂沱在冬季的小巷里。而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修炼成精，没有了眼泪也不会流泪，那一刻才发现，我的心依旧柔软，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大姐很内疚，觉得自己没有完成母亲的嘱托。而我，远在异乡，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母亲，一遍遍想像着母亲如果还健在，我会是何等的幸福。 父母亲在，家就在，父母亲不在了，回娘家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就像一只失去巢穴的小鸟，回到原来的枝头休憩片刻，然后远走。 常常想起母亲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的样子，想起她在茶园中不停地采摘着新茶，想起她身披晚霞，在水潭边静静地等候，然后接过书包，带着我回家。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已经不在。在红尘中默默地行走着，走过沧海桑田，依旧初心不改。 村庄旁的那条母亲河，清澈如初，依旧在日日夜夜不停地流淌着，仿佛在述说着那些曾经的故事。我在隐隐泪光中看见了母亲，她的脸庞像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一样，美丽无比。2023年2.7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父亲篇）文/菊儿 湖西村是一个很美丽很偏僻的小村庄，坐落在浙南连绵不绝的括苍山山脉脚下。村子不大，人口最多的时候，只有九十几户，大约五百人左右，一条蜿蜒曲折的母亲河在村边缓缓流过，非常的清澈，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女性，娴静温婉地过着日子，日复日、年复年而不焦不躁、不徐不急。 这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每到春天，金黄金黄的迎春花，火红的山茶和绚丽的杜鹃花，在漫山遍野地开放着，美得像一幅画；夏天，这里翠竹依依、松柏常青，白色的、粉色的百合花散发着脉脉清香，林间地头的野果子引得人馋涎欲滴。秋天，田间的稻谷笑弯了腰，最最令人难忘的，是那五颜六色的野菊花，芬芳而又热烈地开满了路边或山间，风一吹，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赏心悦目。冬天，如果来一场纷纷扬扬的雪，小小的湖西村，就成为一个粉妆玉砌般的童话世界，宁静而美不可言。　　村子的中间有一棵古老的柿子树，有十几米高，据说是我的太爷爷种下的，距今应该有接近二百岁的树龄了，要好几个人合围才能抱得过来，它的主人就是我的父亲。每年的秋天，高高的树杈上挂满了红艳艳、金灿灿的柿子，引得路人或飞鸟馋涎欲滴。 柿子树旁有一口露天的老井，里面的水清澈而甘甜，祖辈和我们都是喝着那里的水长大。水井很深，周围长满了绿绿的青草或藤蔓，还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朵，时不时有蜂蝶在那里穿梭。　　我家的祖屋就在柿子树和老井的不远处，那是父亲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出生在一个穷苦的大家庭，共有弟兄五人，还有两个姐姐。那时候过了六十岁就属于长寿之人，爷爷、奶奶、大伯、二伯都属于自然故去。二姑离去的时候还很年轻，因病而亡。父亲在弟兄中间排行老三，是最善良、最英俊、最勤劳、也是最有福气的一个。 每一个年代的生活，都有着那个年代的特色，沉默寡言的父亲在闲暇时偶尔也会和我们唠唠家常，那时候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从父母或者兄姐的口述中得知，有些事一转眼就忘记了，有些事却镌刻在了心中，成为永远。 后来，我们家造了新房子，就搬离了祖屋，新家离柿子树和老井更近了，一打开侧面的窗户，就能看见柿子树上红彤彤的柿子，也能看见挑水的人们在小路上来来往往。 家门口有三棵果树，左右两棵都是高高大大的沙果树，中间那棵略小的是苹果树。每年的春天，这三棵果树就开满了浅色的花朵，我常常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父母兄姐们忙忙碌碌，看看果树上的花朵、蝴蝶和蜜蜂发呆。 果树下放着一块很厚很厚的磨刀石，父亲几乎每天都会在那里磨菜刀、砍柴刀或者其他刀具，有时候是在清晨，有时候是在黄昏，或者是刚吃完午饭的闲暇时间。 日子在不经意间过得飞快，树上的果子逐渐逐渐地长大了，父亲在树下麻利地磨着刀具，看见我那嘴馋的样子，就会心地一笑，然后去找来一根木棍子，抬头去寻找那个最大最成熟的果子。 我的眼神随着父亲手中的木棍子，在愉快地游走着。父亲说话的声音很轻，他一边找一边说：“我先给你找一个，其他的再长几天会更好吃。”父亲说着就把果子用木棍轻轻地敲下来，然后放进我的手心，每次他都说先敲一个下来，可每次放进我手心里的，都不止一个。 比我大四岁的小哥哥可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自有妙计，等父母亲一不留神，就偷偷爬上树偷摘，父母亲和兄姐们看见了就会一边责备一边叫他小心，千万不要摔下来。 多年以后，父亲拎着木棍替我敲果子的身影，常常会在脑海里不知不觉的出现。后来苹果树死了，四哥结婚后分了家，父亲、母亲带着小哥和我，就重新搬回了祖屋。常常坐在小凳子上等果子吃的场景再也不会有了，那种温暖却永远停留在内心深处，不管我走多远，父亲拿着木棍子在寻找果子的身影，和那三棵果树一起，成了我童年记忆中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曾经人丁兴旺的祖屋又潮又黑，十几间房子只有我们一家居住着，父亲母亲把爷爷奶奶留下的那半间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喜欢种花，就找了一些破脸盆破罐子，在庭院里面种了许多许多的花。常常种下去几天，花苗就莫名其妙的折了，父亲有经验，说都是老鼠惹得祸。 大哥、二哥、三哥都建造了新房子，陆续住进了新家，父母亲当年分给他们的木房子就闲置了下来。　　父亲母亲带着我，住进了老柿子树对面的木房子里，这里的门口也有一棵沙果树，树是分给大哥家的，所以我也老老实实的，没有私自摘取，父亲也没有给我敲过一个果子下来。 母亲走的那一年，我二十岁。 除了洗衣服，父亲几乎没让我动手做过什么，而那时候，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哥哥姐姐们不让他种田种地，把田地都给分了，只给他留了几块最肥沃、又离家最近的菜地，免得勤劳的父亲无聊。 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不会做饭，如今想起来，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傻和不懂事。我也曾经很多次想动手学做饭，父亲总是说：“不要你做，会把衣服弄脏的。”然后就把手伸过来，拿走我手中的米菜或炊具，久而久之，就心安理得地开始享受起不用做饭的待遇，当起了甩手掌柜。　　兄姐怕父亲用液化气不安全，父亲也说用不习惯，就特意请师傅砌了一个特别小的新灶台，上面只搭了两口小锅，我在炉灶前添着柴火，父亲在灶台上忙忙碌碌着，这样的日子引来很多邻居们的感叹，说父亲好福气，幸亏当年养了一个小女儿，如今父女俩人过日子不会寂寞。每当听到这些话，父亲的脸上就会浮出幸福地微笑，脸色也变得柔和起来。 每天清晨，我还在梦乡里的时候，父亲就早早地起床，烧好洗脸水和早饭，然后将我唤醒。 灶台的边上有一个木窗，每天一打开，就会看见门外那棵沙果树，阳光就会斜斜的照在父亲的身上和脸上，即使到了八十多岁，父亲的模样依旧英俊潇洒。他身披阳光，在灶台前忙忙碌碌，我想，那应该就是父亲暮年最美好的心愿，每天为心爱的小女儿做上美味可口的饭菜。 慢慢的就养成一种习惯，每次下班回家，不管饿不饿，远远地就喊“爸！有好吃的吗？我饿！”一听到这话，父亲的脸上就会浮现出笑容，像一粒小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荡出一层层金色的涟漪，整个脸庞都变得生动起来。　　父亲像一棵老树，因为身边有一朵小花存在，他的生活就变得多彩多姿；我就像树旁的那朵小花，因为有老树替我遮风挡雨，我的日子就过得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父亲常常说自己是一棵树，总会有枯黄的一天。而我，却一直以为那样的日子会很遥远、很遥远。 我还没有订婚，父亲就开始替我准备起了嫁妆。 那时候我们盖的都是棉絮被，姑娘出嫁，嫁妆和棉被越多就越有面子。父亲把买来的棉花和棉被，藏进了小哥家空置的粮仓里，然后计算着还要买多少床单和被罩，又把准备好的床单和被罩拿给我看，问我漂不漂亮。 父亲会晕车，所以他替我准备的嫁妆只有三个途径，一是到附近的小店购买；二是等小商贩上门；三是托人代买。我不知道父亲替我准备嫁妆花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只知道那些钱，是父亲把山上的树卖了，或者是哥哥姐姐们给他的零花钱，他攒着，都花到了我身上。　　一九九八年的正月初四，已经八十一岁高龄的父亲，替小九儿准备好嫁妆，风风光光地把女儿嫁了出去。亲人们安慰父亲说婆家这么近，菊儿可以常常回来看他，父亲没有说话，带着淡淡地笑。我也没有哭，因为初五小我一岁的大侄女出嫁，我就要回门喝喜酒了。门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催促个不停，大姐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我走到父亲的跟前说：“爸，我走了，明天就回来！”父亲脸上依旧带着笑，说：“你走吧！”这大约是世界上最简单最直接的出嫁告别了。 一直在想，如果那时我晚两年出嫁，那父亲的暮年生活会不会更快乐一些？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多想再陪伴父亲几年，他在我就在，他在、我在、家就在。　　父亲，不仅仅给了我生命，他还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所有重担，为妻子儿女们撑起了一个家。他像一棵树，在风雨中屹立着，无畏无惧，直到慢慢地老去、枯萎…… 一九九九年腊月二十五日的下午，年迈的父亲处在弥留之际，我把父亲的手放进手心里，大声地告诉父亲，我在他身边，父亲的手动了一下，就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出殡的那天，天空突然下起了大片大片的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到了棺椁上、送行人的脸上，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雪水。 从此，每年的小年夜一过，心头就会沉重万分，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已经不在…… 远山的呼唤（母亲篇）文/菊儿 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那么我已经翻过了一大半。曾经是那么的无忧无虑，青春靓丽，走着走着，就成为一株在秋风秋雨中飘摇的芦苇，等待着冬天来临。 值得期待的，是天边常常会有一轮暖阳，在远方冉冉升起，失意也好，顺畅也罢，总有阳光射进心房，温暖着所有的日子，那就是自远方的呼唤，母亲的呼唤，家的呼唤。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隐藏得很深，里面藏着那些值得珍惜的人或事，很少翻出来晾晒，却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一守就是一辈子。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双鬓斑斑。生活的艰辛，岁月的风霜，都留下了很深的烙印，那些久远的故事，始终萦绕在脑海，成为心头的一支歌、一杯酒…… 珍藏在心里的那首歌，总是在反反复复中并且无声地吟唱着，一遍又一遍，动情处潸然落泪，或阳光灿烂，或阴雨菲菲。 从来没有见过母亲青春靓丽的样子，我所记得的她，不胖不瘦，晚年的时候，剪着齐耳短发，满脸皱纹，头发却是黑黑亮亮的。 她的手，总是忙忙碌碌的，似乎从来都没有停歇过…… 母亲的照片除了身份证，仅仅留下一张全家福，里面有她五十几岁的样子。也会常常跑去照镜子，因为我长得最像她。看见了镜子自己，就看见了母亲曾经的样子。 她长的娇小玲珑，眉眼清秀，我刚记事时，总看见她梳着两条麻花辫，麻花辫顶端拿绿毛线或者蓝毛线扎着，望过去，就仿佛开着两朵小小的花。 母亲三岁那年，外公摔了一跤，没钱医治卧床不起，一直靠草药维持着，躺了一个多月就去世了，据说那年他老人家才四十几岁。外婆的腿也是因为挑水时摔伤，落下病根成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母亲在十三岁（虚岁）那年，就成了父亲的童养媳。 母亲曾经跟我提过很多次，那一天她不肯走，外婆哭她也哭，父亲背着她走了五华里小路，她哭了整整五华里。多年以后，我嫁到了母亲从小生活过的那个村，常常走着母亲当年走过的路，不知道是偶然还是缘份，母亲当年哭着离开那个小村庄，她最心疼的小女儿嫁回到了她念念不忘的地方，是圆她对故土的思念？还是冥冥中的天意，我圆了她的夙愿，去看护她所钟爱的山山水水和花草树木。　　那条当年洒满眼泪的山路，小路变成了水泥路，平坦而宽敞，我的人生也和那条路一样，少了崎岖和坎坷，不再像母亲那样荆棘密布。 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女孩，在一个陌生的大家族生活，自然少不了眼泪和磨难，她只说常常受气，具体的细节从未提及，或许是因为往事不堪回首，或许是因为母亲天性善良，学会了宽容和遗忘。 那时候的我，口袋里总藏着黄豆粒和糖果，还有父兄采回来的野果子，母亲对我的爱超过了其他的八个子女。如今想来，她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把她没有享受到的爱全部给了我。 去学校的路是一条弯弯曲曲而又狭窄的小道，道路的边上有一个很深的水潭，已经死了好几个人，有失足的，也有自杀的，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母亲总是送我经过那个水潭，用目光送我转过那道弯；每到太阳西下的时候，她就身披霞光，在水潭边等我归来。 日复日，年复年，路边当年种下的树苗都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母亲和父亲就长眠在水潭边的不远处，静静地聆听着儿女们的脚步，在他们身边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母亲在水潭边的守候，是我心中一道最美丽的风景，不管时光过去了多少年，母亲的身影都会在泪眼朦胧中重现，早上送我转过那道弯，晚上又在暮色中等待，接过我的书包，带着我回家。 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多年以后已经被我和我的儿女们所代替。 弯弯曲曲的小道已经变成宽宽的水泥道，母亲终于不用为儿女们的安全担心了，我们都好，她就好。 每次带着儿女们回娘家，都要步行，一路走一路回忆，然后就给他们讲很多很多的故事，那些年关于他们的外婆，太外婆，还有他们的妈妈小时候的故事，那流了五华里的眼泪，还有水潭边的故事。 如今，母亲和父亲就酣睡在那里，守护着那道湾，守护着他们的九个儿女，听着儿女们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每次经过那里，都会听见一声声的呼唤，令人泪流满面…… 远山的呼唤（父亲篇）文/菊儿 母亲是水，父亲就是山，有山有水有风景，那就是家。 父亲比母亲大了整整十岁，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如果不是因为贫穷或家里人口多，他应该是不会迎娶母亲的常常听到邻居们说，哪个哥姐长得像父亲，不是潇洒就是漂亮；哪个长得像母亲个子小，长相一般。很不幸，我就长得最像母亲，身高、相貌还有脾气，都和母亲一模一样。 小时候不希望自己长得像母亲，现在，却因为自己长得最像母亲而庆幸。多年以后翻看了父亲和我的合影，发现我的鼻子和嘴唇，几乎跟当年的父亲一模一样，所以父亲和母亲的基因都已经遗传给了我，以前没发现而已。 父亲长得好，人品好，勤劳、纯朴而又正直，当了很多年的生产队队长，一提起他，众口皆碑。 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就是每次村里开会，他都会带上我，因为夜宵都是香香的腊肉菜饭，我最爱吃。 那时候我应该是五六岁，或者七八岁的光景，常常在门口一个人玩小石子，然后父亲就会走过来来，笑眯眯地问：“今晚我们要开会了，你去不去？”我就问：“有菜饭吗？”父亲说：“有啊，还有香喷喷的腊肉呢！”然后我就非常开心地等待天黑，天黑了，我就可以和父亲一起去开会了。 那些个场景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们一般都在同一个地方开会，常常是一大屋子的人，大人们围着桌子，小孩子们围着灶台。　那时候的一碗腊肉菜饭，跟现在的山珍海味差不多，著名的金华火腿的鼻祖就出在我们那一带，香香的火腿肉加上白白的米饭和绿绿的青菜，简直就是天下无敌的美味。 母亲和哥哥姐姐们是不能去的，因为他们是大人，只有小孩子才可以有这样的福利，一般的小孩子也没有这个福利，只有父母是村干部的小孩子才可以去。 常常在等待中昏昏欲睡。父亲就把我搂在怀里，当菜饭的香味飘满屋子的时候，父亲就会轻轻地把我推醒，给我盛上一碗饭，看我美滋滋的吃完，然后带着心满意足的我回家。 为了这一碗菜饭，要眼巴巴的等待好几个小时，那绿绿的青菜，白白的米饭，还有那喷喷的腊肉，如今想起来依然是美味无比。 记忆中的父亲，除了在开会等菜饭的时候抱过我，似乎就从来没有和我亲昵过，那时候的我不怕他，也不在乎他，因为他不爱说话，不会逗我开心，更不会逗我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 据说，有一年村里闹饥荒，那时候不允许买卖粮食，也没有粮站，孩子们都饿得快不行了，父亲冒着风险连夜出发，穿着草鞋步行一百多公里，去温州偷偷摸摸买了一挑红薯干，又摸黑连夜赶路，结果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被村干部截住，说是要没收。父亲说尽了好话，说孩子们都快饿得不行了，村干部还是不依不饶，父亲说差一点点就要下跪了。 沉默寡言的父亲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过这事，表面上看他带着笑，其实心里在流泪，那不是一挑红薯干，那是一家十几口人能不能活下来的口粮啊！ 小时候在我心里，这仅仅是一个久远的故事，现在在我心里，那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壮举，真是因为有了父亲的坚持，一家老小都挺过了饥荒年，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阖家团圆，儿孙满堂。还是要感谢那位当年的村干部，最终经不住父亲的苦苦哀求，动了恻隐之心徇了私枉了法，救了一家老小的命。 回忆终究是回忆，就像村边那条永不停歇的母亲河，日日夜夜的奔向远方，川流不息。 那些已经镌刻在心里的记忆，不管时光过去了多少年，都难以忘记。 母亲的容颜，像老家山上的红山茶那样，盛开在我的心海，芬芳着我所有的日子；父亲挺拔的身影，就像是一座丰碑，屹立在路的前方，不停的给我勇气和希望。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选择做你们的女儿，父亲在左母亲在右，我就在中间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走就是长长的一辈子…… 最后的最后（母亲篇）文/菊儿 母亲离去已经二十多年，常常想起，也常常会去写一些关于她文字，但是最后的那一段时光，我是有心里障碍的，逃避现实，不愿回忆，不愿书写。 阳台上，秋阳正暖。母亲离去的日子，是在农历十月初八。不冷不热的日子，风景如画的村落，袅袅升起的炊烟，母亲瘦小的身躯，无神的眼睛，一直储藏在记忆深处，不愿去回忆。 从医院回家后，母亲喜欢盯着我看，那时候我不懂，她看她的，我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一天，母亲叹了一口气，说以为自己老了，会跟在我身边，因为父亲比她大十岁，我嫁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替我带孩子，替我洗衣做饭。 那一天，我只是有些酸楚；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她说，如果老天再给她一年多时间，你怕是坐轮椅，人家也不会骂我是个没妈的孩子…… 那几日，母亲总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喊痛，不流泪。她拿出四十元钱，说是每个女儿十元，吩咐要用红纸包上，每个女儿一人一个古铜板用红毛线系上，图个吉利。 一个从小失去父爱的女子，十二岁做了王家童养媳，养育了九个儿女，我不知道这四十元钱，是她采了多少茶叶或药材积攒下来的，不知道她流了多少汗，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这四十元人民币是她六十多年来的全部积蓄…… 那时候，感觉拿到手的是钱；现在，感觉拿到手的，是一座金山，压在心上，珍贵而沉重。 那十元钱被我存储在记忆里，我走到哪都要带上铜板。有一次上网搜了一下，有一个网站说价值34万，还有一个网站说价值200元人民币，不管是34万还是200元，在我眼里都是无价之宝，世代相传，只传不卖。 最后的那段时光，一打开记忆的闸门，就会泪雨飞花…… 或许，那时候我是真傻，不知道生离死别的滋味；或许，那时候的我是铁石心肠，体会不到父母亲的爱，是如此的深厚宽广。 母亲的身体情况日益趋下，家里开始悄悄准备起后事。那天，母亲把一家人叫到床前，说，有话要讲。 别的话我没记住，只记得她要父亲给我留下十棵杉树打家具做嫁妆，哪个哥哥都不许砍伐；只记得她叫我发誓，永不远嫁…… 很多人在悄悄抹泪，我不敢看母亲的眼睛，我答应了母亲的要求，永不远嫁。 那时候的我有点恐惧，只知道母亲快走了，但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给其他孩子都留了遗言，说了一堆，我最小，也许她怕我吓着，什么都没说，只叫我以后不能任性，要听大人的话。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年满十八长大成人了，但在她眼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最后的最后，母亲已经说不出话，用留恋而无神的眼睛看着身边的孩子们，吃力的用手指了指头发。 大姐问她是不是要梳头发，她点了点头，头发梳好了，她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我想再看母亲一眼，姐姐和哥哥吩咐嫂子，将我和姨妈拖出去，说不要让我看了害怕。 他们把我和姨妈关在门外，等他们帮母亲穿上寿衣安置好，母亲的脸上盖着白布，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最后的最后•父亲篇文/菊儿 母亲走后，我和父亲走过了相依为命的五年。父亲的年纪越来越大，目光也越来越温柔，喜欢安静的坐在门口，看着孩子们嬉闹或人来人往。 那年冬天，三哥打来电话，催我和二姐回家，说父亲情况不好。那一年，我二十七岁，儿子未满一周，长的白白胖胖，很招人喜爱。 下了车，湖西村的山水总是那么怡人，山清水秀，将旅途的劳顿一扫而光。 父亲就坐在门口，带着微笑，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三嫂悄悄告诉我，说父亲以前很挺拔的身躯开始佝偻，大事不妙。 我把儿子塞到父亲的怀里，父亲和孩子都在笑，很美好的画面，真希望那个画面被定格，永远不要有生离死别。 那时候的我成熟了很多，每天陪着父亲晒太阳，说话，偶尔给父亲做点饭、买点零食，其乐融融。 父亲的腿开始浮肿。 我和大姐三姐常常给他泡脚，按摩，大姐承包了家务，我口齿伶俐，深得父亲喜爱，所以陪他说话，哄他开心的任务就交给我。 有一天，我替他按摩着腿，他说他是一棵树，总会有枯萎的一天，我故作娇嗔的说：“老爸，你就爱瞎想。”父亲就不说话，看着我，眼神里写满温柔。 那一年，父亲白发苍苍，已经八十多岁，我青丝如瀑，正处在青春年华。 那一天，阳光正好，父亲坐在门口晒太阳，满头银发在太阳下闪着光，刺痛了我的眼。 三哥坐在父亲的身边，把父亲落在身上的头发，一根根捡起，然后扔掉，嘴里说着话，父亲笑，他也笑。 父亲沉默寡言，三哥絮絮叨叨，不同性格的父与子，在冬日里留下一幅很温馨的画面，每次忆及，总有泪光闪烁。 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偏僻的农村只有卫生院，所以只请来一位医生上门诊治，医生的意思，是一个毋须明言的结局。 年关将近，我们都希望父亲能和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地跨进新年。 父亲一直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遗言，或许他除了不舍，已经没有任何遗憾；或许是父亲过于豁达，不愿意令子女感受到过多的悲伤。 大姐后来说，如果有氧气罐，父亲应该可以熬到过年，那样他就长寿了一岁。可惜，那时的乡下没有这个条件。如今想来，当初如果带他住院，也许可以多活几年。 九个儿女，每晚都有一儿一女陪他睡觉，房间里搭了床，一家老小常常围着他转，我是不用守护的，哥哥姐姐说我只要管好孩子就行。 最后的那两天，父亲已经说不出话，只会叫“妈，坐，妈，坐”。不管多大年纪，最难舍最依恋的，总是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 腊月二十三的下午，父亲快不行了，我把父亲的冰冷的手放进温热的手心，想用最后的温暖给他送行。 我大声喊：“爸，我在你身边，不要害怕，我陪着你！”父亲的手动了一下，就永远闭上了眼睛。我坚信那一刻，他听见了我的喊声，所以，他是带着我的体温走的，不孤单、不寒冷。 我帮他脱去袜子，换上一双崭新的，那样父亲行走在另一个世界，就不会冻脚。 第二天，父亲出殡，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我的父亲，就永远睡在了那个银白的世界。 外公，那个英年早逝的才子文/菊儿 　年纪越来越大，回忆也越来越多。 最美的容颜，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老去，唯有那些美好或悲伤的记忆，会停留在脑海深处，即便我们个个白发苍苍，依然如老家的山山水水般如诗如画，永不褪色。 有很多很多已经远去的故事，包含着酸楚和眼泪；有很多消失了的身影，成了回忆片中的主人公，鲜活而生动。　　一直到今天晚上，我才知道外公的名字，名字相当不错，叫周凤坡，一个远近闻名的大才子。 他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银匠，会加工各种各样精美的首饰；但很多人都尊他为“塑佛先生” ，因为他还拥有一手精湛的塑佛绝活。 听着他的故事，我留下了眼泪。 假如是别人告诉我的，有点不敢相信，但这些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而且不止是一个人对我如此述说。　　外公约生于1885年，卒于1930年，具体年月不详。（据族谱记载而来） 大约十来岁的时候，跟随父亲去金华岭下开饭店，生意相当不错，由于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常常有人吃白食不给钱，还挨欺挨宰，所以父亲就一气之下带他回了老家，其他几个年长的兄长，不愿意回农村，就留在他乡继续打拼。　　外公有五个哥哥，五个姐姐，他排行最小，俩个姐姐嫁到外地，一个嫁到金华，儿子是赫赫有名的四明山游击队大队长，解放后成了义乌县的第一任县长。 还有一个姐姐不详。 其他三个姐姐，俩个嫁到木栗村，一个嫁到湖西村。 据说当时那五个哥哥仪表堂堂，姐姐们也都是如花似玉，所以村里的年轻人，都围着他家转。 他的兄长们逐渐外迁，武义王村一支，约三五十人；有一个是木匠，在武义病故；淳安千岛湖一支（周家老大），约几十人，周家老三无后人，另外二家不详。因为外公最小，就留在了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外公是个银匠，不仅口才非常好，而且心灵手巧，经过他的手塑出来的佛像，每一尊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当时他和另外俩个人被称为三足香炉。据说，外公口才好，善文；另外一个会拳脚功夫，善武；还有一个家里有钱，三人搭档村里太平。附近几个村有什么难事或纠纷，都是三人出面解决，只要他们一出马，保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的名字，至今还刻在周家祠堂的大梁上。村口的水口殿中，也刻有他的大名。　　外公常常出去走街串巷的招揽生意，替别人加工首饰，于是在他三十多岁时，就认识了当时守寡的外婆。 外婆家住城郊，是小财主家的小女儿，嫁到县城一财主家，财主家共有三兄弟，年纪轻轻全部身亡，期中俩个尚未娶妻就去世了，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外婆年轻轻就守了寡，要改嫁有很大压力，许多人都反对，特别是太外婆，所以外婆和外公就私奔到了这个偏僻而贫穷的小小山村。　　按照当时的风俗，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应该作为县城财主家的子嗣，继承家业。 外公老来得子，舍不得，就花了八块大洋从青田买了一个儿子，过继给了财主。 外公去世后，外婆把县城的家产变卖，分文不剩，全给了这个儿子，而这个儿子所有的钱，被同村的一个女人骗走，家中依然一贫如洗。　　假如，当时的外婆自私一点，晚景又何至于那么凄凉？ 如花似玉的外婆踮着小脚去井边拎水，崴了脚，没钱医治，生生就落下了残疾，瘸着腿走路，成了有名的瘸腿美人。 意外总是发生的很突然。某天，外公在大洋山塑佛像回家，在一个叫“八尺坑”的地方狠狠摔了一跤，无钱医治，在病床上躺了三四个月，就抛下妻子儿女去了天国，年仅四十六岁。 那一年，小舅十一岁，二姨妈六岁，母亲三岁。（农村人说的全是虚岁） 关于他的死因，有三种说法。 一是说他在大洋山塑佛像的时候，把自己的面容塑成了佛像，所以上天把他收走了；二是说他的仇家会巫术，对他施加了魔法；三是说因为摔了一跤，受了内伤无钱医治身亡。 我和亲友们一致倾向于第三种说法，是贫穷和落后过早夺走了外公的生命，留下外婆和孩子们在尘世间受苦。　　写到这，心就开始悲伤不已。 外公的族人全部外迁，舅舅年幼，一是因为无力下葬，二是因为算命先生说日子不好，遗体装在棺材里，停放在房子附近的菜地里，上面盖着杉树枝，就这么在风吹日晒中停放了二三年。 那时的大舅舅，应该在外地当兵，没有公路，没有音信，否则也不会不让外公入土为安。 大舅舅是个败家子，挥霍完家产，娶妻后在木栗村和外前村争山头的斗殴中受伤，几月后身亡。 某天，棺材突然起火，有人说是仇家故意纵火，也有的说是村民种地放火烧枯草所致。 外公的遗骨，终于在去世几年后，经过一场大火的煅烧，被装进一个坛子，入土为安。　　母亲曾经对我说过很多关于外公外婆的故事，而且把他们的坟墓指给我看。 那时的我年幼无知，总觉得生离死别离我很遥远，每次远远望着外婆的坟墓，母亲都会掉下眼泪，我听着那些古老的故事，没有感觉到有多少悲伤，今晚从表哥的口中又听到了这些故事，心境跟年少时大相径庭。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终于懂得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做悲伤。　　现在，我们在泪水中回忆先人；将来，是后人在泪水中回忆我们。 生命的旅程总会到达终点，不管是你情愿还是不情愿，我们都将会在某天灰飞烟灭，最终成为历史长河中一粒细小的尘埃，慢慢被后人遗忘。 乘现在还有时间，乘现在还来得及，该爱就爱该做就做该说就说，只要你是良善之人，在做良善之事，一切都值得，不要因为犹豫和徘徊而留下终身遗憾。 谨写此文，献给我那英年早逝的外公，祝您在天堂里开开心心，一切安好。 自古红颜多薄命文/菊儿 那个夜晚，不知是谁提起了外婆，于是关于外婆生前的种种，都在亲友们的语言中一一重现。 二表哥总喜欢用“红颜薄命”来形容外婆，（他是舅舅家的二儿子，外婆就是他奶奶）他说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一名财主家的小女儿，美丽非凡，他曾经见过外婆的哥哥，帅极了。一个成年男人夸另外一个成年男人帅，那一定是真帅，他夸一个女人美，那一定是真美。所以外婆当年一定长得楚楚动人。（我家二姨妈和四个女儿都是美人，我家大姐二姐也是，母亲属于娘家的丑小鸭，我也是） 据说外婆娘家家境不错，父母去世的早，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出生于缙云城郊七里的杜塘村，一个财主家的小女儿。父母早早去世，她短暂的一生，如一朵花受尽煎熬和欺凌，最终在凄风苦雨中凋零。 我从未看见过外公外婆，所有的故事，都由是表哥、表姐或自家哥哥姐姐口述，由我整理而成。她的故事有很多很多，有时候我都不愿意去回忆，她的一生就是一部苦难史。 外婆头婚嫁到县城一个小财主家，财主共有三个儿子，都是年纪轻轻就去世。那时候的外婆很年轻，刚二十出头，也没有孩子，所以外公在县城塑佛像，认识外婆的时候，她是个美丽的小寡妇。 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因为外公来自偏远的山区，仅仅是一个走街串巷的银匠，有时会塑塑佛像贴补家用，家中一贫如洗，年龄又比外婆大十几岁，外婆选择了为爱私奔。 一个城里的小姐，到农村生活，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从未干过活的她踮着小脚去井边提水，摔了一跤，落下了残疾，成为出了名的瘸腿美人。 据说，外婆常常都是泪流满面，放弃安逸的生活来到大山深处，家人因此有许多怨言，她只能一人默默承受。为了给县城财主家留一个后人，善良的外公外婆就花八块大洋买了一个男孩过继给财主家，把财主家的家产全部留给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成了家，不学无术，钱被同村的女人骗个精光，在和邻村争山头的群殴中受伤，不治身亡，没有留下子嗣。 二表哥说外婆是个侠女，那么贫困的生活，面对金钱毫不动心，不私吞、不侵占，甘愿为爱放弃所有，这是真正让人肃然起敬的地方。　外公在四十六岁那年，摔了一跤，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无钱医治去世。只剩下一个瘸腿的小脚女人，拉扯着四个孩子，那一年大姨妈十二岁，二舅舅周岁，二姨妈五岁，母亲二岁。（大舅是养子，那时在部队上，这些资料都是后来收集过来的，孩子们的年龄说的是周岁）据说是因为日子不好，他家的族人全部外迁加无力下葬，遗体就放在棺材里，棺材停放在菜地里，上面盖着树枝，一放就是二三年。每次去菜地，外婆都是泪如雨下，一家五口人，生活的重担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有一天，棺材突然着火，有人说是仇家故意放火，也有人说是村民烧地头草所致。外婆眼睁睁看着棺椁化成灰烬，捡起骨骸装进一个小坛子，才将外公入土。我想，那时的她肯定是绝望到了极点。 外婆拖着一条腿，学会了种地。那个冬天把红薯藏在房子旁边的地窖里，却被村人偷窃，一个好心人告诉了她，那可是孩子救命的粮食啊，外婆找人理论，被那家人拽着长发，从半山腰拖到山脚，后背血迹斑斑，衣服和皮肉都沾在了一起。（外婆家住半山腰，路全部为石头路） 外婆的娘家人，曾经是国民党时期的副师长级别的军官，倔强的外婆即使心比黄莲，也咬着牙苦苦支撑，不喊苦，不喊累，不祈求施舍。后来，怕两个小女儿饿死，就把她们先后送出去当了邻村人家的童养媳，就是我家的二姨妈和我的母亲。 表姐说二姨妈一提到这件事就哭。（她是二姨妈的女儿）二姨妈那年十二三岁，死死拽着门框不走，母女俩的眼泪啊，像村边的河流那样滔滔不绝…… 母亲到湖西村的那一年才十二岁。据母亲自己回忆，那一天她死活不走，时年二十二岁的父亲，就强制背着她走，五华里的路程，洒满了母亲苦涩的眼泪…… 我也是母亲，不敢想像把十几岁的女儿送出去，会是一种怎样的疼痛。 每写一次，我的心都会很难过，现在的生活太幸福，所以年轻人很难体会到那些年的痛楚。这些久远的故事都是用亲人们眼泪来书写的，留给后人们作为永远的回忆。曾经写过一篇很长很长的回忆录，总觉得写得不够好，所以在这个清晨开始重新提笔…… 外婆离世的那年，仅仅只有五十五岁。（大约生于1896年，卒于1951年，据表哥回忆推测出来的年龄） 那天，她说想吃红薯粉羹，二姨妈一口口地喂她，外婆惦记二姨妈家的孩子，催促她回家看看，说等凉了她再慢慢吃，二姨妈回家看孩子去了，回来看外婆，她已经静静地离世。那碗红薯粉羹，成为二姨妈心中一辈子的痛…… 表姐说二姨妈说一次就哭一次，她也陪着哭。如今我也是一想这些苦难就会泪流满面。据说，外婆走时连裤腰带都没有，二姨妈取下头发上的红头绳搓成一根裤腰带，系在外婆冰冷的腰上…… 一想起被火烧的棺椁，一想起被人凌辱的外婆，一想起被送人的二姨妈和母亲，一想起那根毛线搓成的裤腰带，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父亲和他的一家子文/菊儿 从未见过爷爷奶奶，也从未见过大伯、二伯和大姑，爷爷奶奶一共养育了五男二女，一共七个子女，由于我和堂妹出生的最晚，所以我们都没见过这些长辈，也不知道谁比谁大几岁，或者怎么个排行榜，只知道大伯当过国民党的乡长，在当时属于响当当的人物。他的一个同学是国民党部队的军官，解放后逃到湖西村，躲在对面的山上，大伯出于同窗之谊，叫当时最年轻的小叔送饭，结果大伯被当做反革命，枪毙了，风华正茂的小叔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判入狱六年。 那时候的父亲和三哥也受到了牵连，父亲由于人品好、为人低调逃过一劫，三哥考上了大学，因为被扣上反革命家属的帽子，村干部不与推荐，最终和大学擦肩而过，成为这辈子难言的痛。 三哥是出了名的才子，曾经考过全县第一名的成绩，终究因为特殊年代的特殊环境，与大学插擦而过、失之交臂。 二伯和二姑，都是因病去世。 父亲在兄弟当中排行老三，不仅长相英俊、身姿挺拔，而且勤劳善良、人缘极佳。曾经多次被评为生产能手，还当过第三生产队的队长。 据说爷爷有一个兄弟没有儿子，父亲就被过继给他当儿子，还有一部分族人，搬迁到了浙江千岛湖附近的淳安，由于通讯的日渐便捷，他们前几年回湖西村认祖归宗，彼此有了来往。 父亲是他们弟兄当中最有福，人丁最兴旺的一个，五子四女，我排行最小。 关于四叔，我记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那时已经得了癌症，奄奄一息的躺在躺椅上，没见过他健康时的样子。我那时大约三岁左右，他躺在那里看着我笑，我就坐在他身边看着。比如他躺在那个地方，他故去出殡时的场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大姐刚开始是持怀疑态度的，说我那时那么小，怎么可能有如此清晰的记忆。我就把三嫂和大姐守孝时的场景说了出来，还有出殡路上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大姐才相信我确实记忆力超常。 大姑嫁到山那边的陈坑村，有一年她们村唱戏，姑姑就托人捎来口信，邀请我们去看戏。去她的家要爬上一座高高的山岭，翻过山去才可以。那时候我也不大，记得自己穿一件花衣裳，应该在七八岁左右。 大姑应该是个美人坯子，高高瘦瘦腰身纤细，她陪我说话，给我做好吃的，还叫她的孙子陪我玩。那时候很有趣，姑姑的孙子是个小年轻，大约二十来岁，手牵手带着我玩，口中还叫我“表姑姑。”很多村民都笑话他。 小叔是所有的长辈当中最熟悉的，他高高瘦瘦、英俊潇洒，和父亲长的相当像。由于受大伯的牵连，耽误了婚姻大事，就入赘到县城附近一个小寡妇家，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比我小一岁的堂妹。 小叔今年已经九十多岁，至今还很健康，我已经好几年没看见他，在王家所有的长辈中，他是硕果仅存的一位。 偶尔，他会回到湖西村走一走，看一看，看看他的父母和兄长的墓冢，回忆回忆青春年少时的故事。 写到这里，鼻子还是有点发酸，故去的人已经故去，回忆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多。每次离开老家，都会泪流满面，搞得路人惊讶，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舍和悲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人生是一辆单向行驶的列车，谁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明天，谁都不知道在哪一站下，唯有好好珍惜今天，带着微笑去迎接明天。 清明时节雨纷纷文／菊儿 每年的清明节，都不愿动笔，怕回忆太多太重，多到无处安置，重到喘不过气来。 春光明媚，慵懒地倚靠在床上，阳光暖暖的照在床上，玩着手机的自己，居然就迷迷糊糊入睡。 梦中的湖西村还是老样子，村子四周青峰环绕，那条清澈的母亲河，像一条蜿蜒曲折的玉带，唱着永不停歇的歌。　　车站旁，稻田里的禾苗青翠欲滴，路边开满白色小野花。母亲穿一件深色上衣，身旁放着一个大盆子，半蹲在地上，拿着一把菜刀，不停地刮着鱼鳞。看不清她的脸，她就在那里忙碌着，我依旧是童时模样，在公路旁蹦蹦跳跳。 母亲说：“你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回家，把鱼拎回去。”我看了看，盆子里面是空的，母亲说其他的鱼都被卖了，只剩下一条，她埋在路边的草丛里。　　问她为什么要埋到土里，她说埋在土里鱼，不会腐烂变质，挖出来拿回家做菜，依旧非常新鲜。 我拿了一把铁锹，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在一个草丛里开挖，草是湖西村随处可见的茅草，还没长高，嫩嫩的、绿绿的。很快我就挖开了泥土，露出装鱼的袋子，突然一阵风吹来，母亲不见了，我也在懵懵懂懂中彻底醒来。　　梦中的场景非常清晰，路是泥沙路，稻田也是从前的稻田，我未曾长大，母亲也从未老去，依旧风韵犹存。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梦见母亲了，以前每次梦见都有些模糊。或许那是因为她离开人世，已经太久太久，久到忘记了她的容颜;又或者如很多人所讲述，故去的人在梦中出现，基本上都看不清楚五官。或许，真应了灵魂之说，他们生活在一个缥缈的世界，却一直惦记着人世间的亲友，不忍离去，常常在梦中到来，看望红尘中最牵挂的人。　　每年清明节前几天，母亲或者姐姐都会带着我，提着竹蓝去乡间陌上掐蒿草。柳绿桃红的季节，在青山绿水间自由奔跑，就像是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翩跹在希望的田野上。 蒿草的香味非常好闻，把煮熟的蒿草整成泥，和入雪白的糯米饭，揉成团擀成皮，就是做青团的最佳原料。　　父亲和哥哥，则被母亲派遣到自家竹园挖竹笋，嫩笋加瘦肉和葱，用来做青团的馅青团做好后放进蒸笼，母亲和姐姐们的技术非常娴熟高超，刚出锅的青团香气扑鼻，美味而可口。 到了清明节、或者清明节前一二天，父亲就会带着子女去祭扫祖坟，竹篮子里装着青团或其他祭品，把墓地的落叶荒草清理干净，点上香烛，把整整一年的酸甜苦辣说给他们听。　　很多回忆过于美好，念及，常常禁不住泪雨纷飞，回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越想逃避回忆就越多。 时光如水、岁月静好，父母酣睡在青山绿水间，再也不必为了生活劳累奔波。几十年的光阴在弹指一挥间，墓地旁的红山茶开了一茬又一茬，年年花开年年谢，记忆依旧清晰如昨，从未褪色。 清明时节雨纷纷，愿生活在天堂里的人一切安好。2023年2.4 忆元宵文/菊儿 清晨，零星的鞭炮声，将我从梦中唤醒，习惯性看了下手机，时钟正好指在五点十分。 每逢佳节倍思亲，几乎每一个传统节日，都会沉溺于回忆中，一幕一幕播放着情景剧。我就是剧中的主人公，时而在剧中手舞足蹈，时而在剧中泪流满面。 浙南的元宵节盛行舞龙，那气场和架势，都无法用语言描述，从几十节到几百节，一家一节，都由青壮年背着，至于这龙是怎么做的、怎样排练的，我一无所知，因为这些活动只有城镇或郊区才有，而我可爱的家乡——湖西村，由于地处遥远的大山深处，打从我有记忆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从未组织过这些活动。　　每年的元宵节，母亲和父亲就早早准备好糯米，到祖屋的的磨坊手工研磨。那时候农村都是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稻谷都是自家种的，不需要掏钱购买。 祖屋大大小小有十几间房子，爷爷辈留下的，有一个石磨供大家使用，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石臼，都属于王家宗亲的公共财产，一到节日就会忙忙碌碌。 那副吱吱呀呀的石磨，一直鲜明的留在记忆中。父亲或哥哥姐姐推着磨，母亲不停往石磨添着大米或其他粮食，两个人的配合极为默契，母亲手脚过慢就会受伤，推磨的父亲或哥哥姐姐手脚过快，母亲就会手忙脚乱。　　在边上转着圈圈的我很好奇，大有跃跃欲试的架势，大人们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就会把石磨停下来，让我去推磨。 摩拳擦掌的我自信满满，一伸手感觉非常简单，“不过如此”的念头油然而生，却不知推磨也是门技术活，只会向前推不会转圈圈就把石磨搁浅了，认真计算一下也就推了三分之一圈。动弹不得的石磨停下来，母亲看出了我的尴尬，就伸出手支援，石磨继续开始运行，到了第二圈母亲放开手，我又在三分之一圈那里卡住了，这一次，小小的我终于知道推磨是需要技巧的，于是在大人们的笑声里光荣“退岗”，石磨又开始正常运行，一家人其乐融融，十分和谐。　　磨完糯米粉，母亲小心翼翼地把米粉装进粮袋，到了元宵节这天拿出来，开始制作汤圆。制作汤圆也是门技术活，我属于只是见过，未曾真正“实践”过的甩手党，看见母亲把温水和糯米粉搅拌、揉搓，把汤圆揉成一个个圆溜溜的小球球。 那时候的汤圆一般有四种口味。一是没有馅的原味；二是用肉馅，一咬就香喷喷流油，那是我的最爱；三是白糖馅的，又甜又糯；四是红糖馅的，白白的外表裹着甜美的红糖，也是我的心头好。 我们浙南山区的元宵节，需要祭祖。所以汤圆只是一道甜点，母亲会烹调好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按照老惯例，点好香烛，所有的家人一字排开，由父亲带领着开始祈祷。　　那些祈祷词，至今记忆犹新。 他会告诉先祖今年丰收了，家中一切都好，希望先祖继续保佑一家幸福安康，希望祖先保佑读书的人，能够考入好学校；保佑经商的后人，四季发财；保佑年长的人，个个健康长寿；保佑小孩子们，个个平平安安快快长大。 最后，父亲会絮絮叨叨的叮嘱先祖们，在那边不要太节约，纸钱不够了就托梦过来。我在旁边似懂非懂地听着，看父亲烧着纸钱，然后把香插在路口，放鞭炮送祖先们上路。 母亲和姐姐们开始忙碌，把供桌上的饭菜热一遍，一家人就开始热热闹闹地过元宵节。　　那时候的湖西村，还没有电视机。吃完饭后的一家人，都会围着炉火闲话桑麻，我和小哥把各自私藏的零食拿出来分享，追前跑后，山村的元宵之夜静谧而温馨。 那时候不会看月亮，也不知什么是愁滋味；那时候的元宵节，除了笑声就是鞭炮声。 等我知道看月亮的时候，父母都去了天堂；等我知道珍惜团圆和友情、亲情和爱情的时候，秋霜已经悄悄染白了双鬓。 今夜，元宵节的圆月高高挂在天上，耳畔的鞭炮声络绎不绝，家乡的灯会龙腾虎跃当年从湖西村出走的女子，在窗前眺望远方。 月是故乡明，千里共婵娟。2024.2.24 童年记忆，淌过故乡的那条河文／菊儿 湖西村，浙江南部一个小小山村，人口不足五百，九十来户人家。村口有瀑布飞珠溅玉，四周有群峰九龙戏珠，村中果树葱郁，山野绿林成荫。 村旁，一条清澈蜿蜒的母亲河，静静的流向远方。 高山出好水，这条母亲河集数条山涧之精华，合为一体，水质甘甜清冽，可食用、可濯洗。水中有许多的鱼虾螃蟹，水边的岩洞有石蛙栖居，是闲暇时钓鱼捉虾的好去处。 湖西村地处浙南山区腹地，这里冬暖夏凉，气候宜人，所以这条河流，成为村里老老小小最喜欢去的地方，捉鱼摸虾则成为小孩子们日常最爱。 山乡的小河流，一般河水都比较浅，而且水流缓慢，河床底的石子清晰可见，一般不会出什么事，那时候家家户户孩子众多，无人监管，孩子们溜到河里玩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大人们除了叮咛几句，一般不会责备或打骂，更何况那时的孩子早当家，平时要出去放牛或拔兔草，不会像现在的孩子那么金贵。 大我四岁的小哥，在家中排行第八，是我最佳的童年玩伴。每次出去玩，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小跟屁虫，也就是王家九妹——小小的菊儿。 小哥有一套自制的钓竿，用小竹子加丝线加鱼钩就组成最简单、最原始的钓鱼工具。 蚯蚓，是农村钓鱼的最佳诱饵。土地松软或潮湿的地方，会隐匿着很多蚯蚓，所以挖蚯蚓，是钓鱼之前必须要做的准备工作。 村中央有一颗高大的柿子树，那里的泥土看见老井，土质肥沃，是挖蚯蚓的最佳地点。 去挖蚯蚓的时候，小哥拿着小锄头，我拿着小竹筒，他挖我夹，一般都是折两根小棍子，成为筷子那样的形状，小蚯蚓我敢，但是大蚯蚓就不敢了，于是小哥干脆自己动手，也不用工具，直接把蚯蚓和泥一起放进竹筒。 那时候总觉得，大蚯蚓长大后，会变成蛇，而我最怕的就是蛇，所以，心里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恐惧感。 挖好蚯蚓，小哥就带着钓竿和我，来到一个小水潭边，找一个最佳的位置坐下，然后叫我不要大声说话，开始正式垂钓。 小哥是一个调皮鬼，这时候的他变得非常安静，小眼睛盯着绿色的水面，全神贯注、非常认真。而安静的我，变得非常没有耐心，便在河道旁走来走去，采摘着各种漂亮的花朵儿。 有时候玩着、玩着，常常会忘记了小哥不让大声说话的规定，这时候的小哥，就会白我一眼，轻声说鱼被吓跑了，于是我就把脚步和声音放轻，一会儿又故技重施，玩得忘乎所以。 河中虾蟹众多，钓鱼久了会感到无趣，小哥便带着我在浅水区捉起鱼虾来。小虾们过于调皮，它们常常会在我的手中逃脱，在小哥的手下沦陷。 如果那是夏天，天气晴朗，兄妹俩就能吃到“烤虾”。 所谓的烤虾，制作过程非常简单，就是找一块平整的石块，把小虾拍晕，排好队放在太阳下暴晒，夏天的石头会发烫，一会会小虾就会被烤红，而我，总是很乖巧的看着小哥在那里操作，期待着大快朵颐。 小哥很大方，将小虾均分，也不藏私，没有咸味的“烤虾”，居然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天下第一美食，美味可口。 浅水区有很多螃蟹，只要挪开石块，螃蟹们就会无处遁形，别看它们平时神气十足，只要按住它们的两个大爪子，便会乖乖就范。小螃蟹的爪子比较柔软，即使被夹住也不怎么疼，大螃蟹们就不一样了，夹得人拽都拽不开，这时候我就会呼救，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小哥总是一边数落着、一边飞快地跑过来，把螃蟹的爪子掰开，然后教我抓螃蟹的三大秘诀，“快、稳、准”。 一转眼，小哥已经升级做了外公，我也由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两鬓斑白的中年妇人，故乡的那条河，还在日日夜夜的流淌着，当年那些热闹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 许多年后，我又回到了故乡，特意去看那条河流，河道两旁的树木长大许多，河道越来越狭窄，无人洗衣无人玩耍，那些熟悉的画面只能在梦中重现。 河面上架起一座崭新的水泥桥，站在桥面上远眺，仿佛看见父兄在田园中劳作，母亲和姐姐们在濯洗着衣物，我在水中捉着鱼虾，小哥手执钓杆的剪影，在阳光下散发金色的光芒。 有泪水轻轻滑落，一滴滴，跌落到故乡的热土上，眼前一片雾气，朦胧了双眼。 回不去的故乡，回不去的金色童年……2022.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