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老屋

姜元先

曾几何时，老屋只在正月里，才有她的烟火。

正月里，我们五兄妹聚在老屋，打扫，嬉闹，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在灶房，在菜园，父亲也在，甚至奶奶也是在的……

回忆、温暖，然后，各自飞去……

这个正月，我再次来到了老屋。

老屋，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父亲。

老屋的木栏杆上，斑驳的裂纹像极了母亲额头的皱纹。这些深深浅浅的沟壑里，藏着经年的雨水和阳光，也藏着我童年的回忆。

趴在栏杆上，童年就在院子里的风中摇曳。

好像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用沾着水的手指点着我："小心些，别摔着。"

她的声音和木栏杆一样，带着岁月浸润的温润。

栏杆上有厚厚的灰，我用手指在上面画画，画长方形，画圆圈，画着画着，就把整个一生都画了进去。

俯下身，木栏杆有一种特殊的香气。那是岁月与木头交融的味道。

我把脸贴在上面，感受着木头的气息。数着岁月在栏杆上跳跃的节奏。

小时候听奶奶说，这栏杆比我父亲的年纪还大，这些木头是从老房子那边拆过来的。每一根木条打磨了多久的岁月，倾注了多少人的心血，她也不知道。

我是什么时候离开老屋的？今天，再回来，栏杆已经有些歪斜了，像一位佝偻的老人。我伸手抚摸它，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那些裂纹里积满了灰尘。奶奶不在了，母亲不在了，父亲不在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偶尔撩动栏杆，发出吱呀的叹息。

冬天夕阳下，木栏杆泛着幽幽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我仿佛听见了童年的笑声，听见了母亲的呼唤，听见了时光在木纹中流淌的声音。那些深深浅浅的裂纹，原来都是记忆的河流，载着往事，静静流淌。

抚摸这木栏杆，感受着它的温度。它像一位沉默的守望者，见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我知道，当岁月流转，这些裂纹里的故事，都将随风散去。

但在我心里，这木栏杆永远矗立，带着母亲的气息，带着童年的温度，在记忆的庭院里，静静地守候。

正月过去，老屋将再归于宁静。

流水汩汩，岁月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