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汴梁的帝王气、烟火气和江湖气

李长在

春节回开封老家过年。开封古称汴梁，是我国七大古都之一，历史悠久，民风纯朴。尤其是开封的帝王气、烟火气和江湖气，让我感受颇深。这三气别的城市可能也有，但是开封气味最浓。

这里说的帝王气，不是指风水上说的帝王之气，而是刻印在开封人骨子里的那种傲然之气。

开封做帝都已是一千年前的事了。北宋以后，开封一步一步走向没落，当年的繁华已成为遥远的记忆。但是开封人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开封人看不起郑州，郑州只是个暴发户；看不起杭州，杭州是开封的孙子，杭州的文化都是开封传过去的；更看不起深圳，深圳不就是一个小渔村嘛，除了楼高一点，还有啥？

开封人收入不高，但生活过得很滋腻。开封人喜欢喝酒，喝茶，喝汤，喜欢养鸟，蹓狗，斗鸡。开封人哪怕缸里快没米了，来了客人也要七碗八碟，势子不倒。开封人的休闲方式，只有北京可与比肩，西安都要自愧三分。

开封人不喜欢说现在，喜欢说从前。开封人说话口气大，张口就是一千多年前怎么怎么样，地底下埋了多少多少宝贝。

开封的铁塔、相国寺、延庆观，你家里有么？开封的万岁山、清明上河园、翰林碑园，你去过吗？开封的桶子鸡、胡辣汤、灌汤包，你吃过没？开封的曲子、坠子、二夹弦，你听过没？

说起书画，在开封都不能算是艺术，只能说是技艺。大街上遛弯的老大爷，湖边晒太阳的老太太，你别看他（她）土里土气，展纸泼墨，写出的字，画出的画，常让书法家、画家们自愧不如。

所谓烟火气，是指普通老百姓日常生活中所表现出的朴实自然。看过清明上河图吧？就是那个样子。

开封生活成本低，生活节奏慢，适宜居住。开封是一个平民城市，普通老百姓的市井生活决定了城市品味。这个城市特平和，特家常。

开封的小胡同特别多，素有七角八巷72条胡同之说。白纸坊街、油坊巷、裤档巷、大坑沿，从这些胡同的名字，你能感受到开封的乡土气。双龙巷、聚魁巷、贤人巷、金奎巷，从这些胡同名字，你又能感受到她的厚重与纯朴。

开封城不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大圈套小圈。几个人坐在一起，三杯下肚，打开话匣子，说起某某某，不是亲戚就是朋友。开封人没有秘密，谁家有个事，过不了三五天，全城都知道了，开封人有句俗话，“谁不知道谁呀”！

开封小吃远近闻名，鼓楼夜市、小宋城、西司广场成为小吃荟萃之所，吸引全国各地游客纷至沓来。许多游客住五星级酒店，住宿费里含早餐，酒店早餐琳瑯满目，却经常有人不在酒店吃大餐，偏要到街头吃大牌档，要的是那种味道，那种随意闲适。

开封人喜欢喝汤，所谓喝汤，一般意义是喝羊肉汤。开封人最喜欢的早餐是喝羊肉汤，泡锅盔。朋友们晚上喝罢酒，再去喝碗羊肉汤透透。当天晚上喝罢了，再约明天早上去喝哪一家。

我在包公湖边，看到令人向往的一幕：柳树下一张小方桌，几把小凳子，几个小菜，一壶热酒，三五知己，把酒言欢，对酒当歌。夏天的晚上，喝到高兴处，甚至赤膊上阵，光着膀子划拳猜枚，路人习以为常。行人经过，随意搭讪几句，即可坐下同饮，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对劲对把，酒后一抹嘴，各回各的家，那叫一个潇洒。

所谓江湖气，说的是开封人长期生活中形成的独特风格，人际交往中默默遵守的行事规则。

开封人性格豪爽，好朋友，讲义气。开封人最看不起的人是小气，抠搜，说话不算话。朋友们在一起喝酒，酒后抢着买单，为了抢到买单权，把别人一推老远甚至推倒在地。开封人经常取笑上海人，嘴里喊着“我来买我来买”，人却躲得远远的。

开封人敢做敢当，见义勇为。开封城西湖边有一个好人公园，为见义勇为的好人树碑立传，有一百多人上榜。南方有些城市教育孩子，遇到麻烦躲着走，开封却教孩子该出手时就出手。开封人最喜欢李逵、鲁智深，不待见宋江、卢俊义。

开封人规矩多，认死理，尊老爱幼，尊卑有序。在开封当官不能有官架子。在酒桌上，很少以官职相称，彼此称兄道弟，透着几分亲切。即使你官大职务高，头把交椅也得让给长者，职务只做参考。假如你大喇喇地占了长者的座，你就把一桌人都得罪了；把这一桌人得罪了，也就等于把整个开封都得罪了，因为这一桌人能把你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