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96年正月初五，我特意买了几盒孝感麻糖和一箱米酒，带好了边境通行证或暂住证，坐车前往汉口火车站，准备搭乘去广州的列车。年前回来的时候，我们是每张票付了一百元的手续费，才订到的车票，虽然说一张车票才148元钱，手续费却花了一百块钱，但是我没有操半点的心。在广东，只要能用钱搞掂的事，那都不是事。而返回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事，就算你愿意多花钱，也订不到返程的车票。</p> <p class="ql-block"> 在去汉口火车站的途中，沿路的树叶落尽，枝杈光秃秃的，滑溜溜的，几只麻雀在上面跳跃，路边还堆着鞭炮燃放后花白的积雪，路中间的绿化隔离带显得稀疏干枯，湖里几只鸭子在寒风中蜷缩着羽翼，时而扑闪着翅膀戏水，时而平稳的缓慢游行。天空中偶尔有大雁排队飞过，远处的雪花冒着寒光，刺亮行人的眼睛，行人比平时明显少了很多，人们呼着热气，急匆而稳健的行走着，整个城市显得空旷而高远，苍凉而悲壮。只有广场上到处都是人，人山人海，人潮拥动，连候车室都不让进，大家三五成群垫着背包围成一圈膝地而坐，广场上到处都是武警，还有来回巡视的警察。那场景，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归途而战。</p> <p class="ql-block"> 正月的深夜，寒风阵阵，寒气逼人，夜空雾气朦朦胧胧，衣服上落下一层薄霜，在广场守了整整一夜，就是为了搭上兰州至广州的过路车。这使我想起：92年12月份，我和一个朋友第一次出远门，去深圳找工作，也是在汉囗站搭上了兰州去广州的火车。结果刚过武昌站，在湖北境内竟被别人拿着刀，明目张胆地把整节车厢抢劫了。我本来不多的两三百块钱，藏身多处，最后只剩下了几十块钱。我们一路上提心吊胆，小心谨慎，到达深圳后，只呆了一天，最后只得失败而归。而今晚又是几年前的这趟车，也是晚上两三点钟，我的心中顿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半夜里列车终于到站了，结果是只准下客不准上客，大多数人连站台都不让进，根本就上不了车！</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广场上反复播放着：所有的乘客请注意，需要南下广东的乘客，请到武昌站坐车，汉口站只有过路车，不再办理南下广东的乘车业务。这样我们只好提着行李包，转坐公交车到了武昌站。同样广场上到处都是人，人山人海，比汉口站还多，好在周围有武警部队在维持秩序，人多而不乱。直到中午时分，大家开始排队进站，上了一辆封闭的闷罐车。由于人太多，车厢里大家只能人挤人的站着，就象堆放木材一样。这车到底是装过牲畜，还是堆放过货物，抑或是送过入伍的新兵，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每节货罐车互不相通，密封性还差，四处漏风，车厢里没有乘警和列车员，只有我们这些南下打工的人。但是想着广场上黑压压拥挤的人群，我们还很庆幸终于挤上了列车，终于可以到达广东按时开工了。</p> <p class="ql-block"> 列车在轨道上飞快的行驶着，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加杂着风的呼叫声，寒风不断地钻进车厢，人们紧紧地挤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寒冷。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疲惫和充满着期待，期待着到达广东后的新生活。我浑身打起了寒噤，再看随身携带的熟食也吃得差不多了，因为车厢堵得很死，根本就无法上厕所，更是不敢吃东西，大家都是饥寒交迫。迷迷糊糊中我进入了梦乡，那是我92年底去深圳的时候，火车缓缓的进入深圳市内，车厢里播放着时尚的音乐和粤语的播音，BB机和大哥大响声此起彼落，车窗外一片片蓝天白云和远处的高楼大厦，那种感觉顿时就像到了人间天堂！这才使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也彻底改变了我人生的道路。</p> <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年代，不管是在来广东的路上，或者是来了广东以后，没有遭遇过诈骗和抢劫，那都不叫真正的来过广东。好在列车过了湖北境后，一路上很少停车，再也没有人上车，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到达了广州站。我们总算是松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列车，跟着人流走出了站台。看到外面的天空一片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和风习习，城市里到处春暖花开，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张灯结彩，一派生气盎然。这时所有的疲劳和困乏，倾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股轻松和快意的感觉。当湖北还沉浸在新春佳节，到处访亲拜友，吃喝玩乐打麻将之中；广东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新的岗位在等待着人们到来返工！</p> <p class="ql-block"> 那瞬间的转变，仿佛是从寒冬直接踏入了春天，从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而这一切的艰难，都成为了通往新生活的必经之路。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再也没有了初来的坎坷与不幸，生活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切的一切又都回归了自然，这就是外出打工的人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