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有朋友拿来一箱四只大个青萝卜,口感脆甜,解油腻而爽口,一周,四只团灭。觉不足,又陆续采购,小上瘾了,今冬到目前为止,所吃青萝卜,应该比前十年所吃的总和还要多。记忆里,青萝卜是早年家里唯一吃得起的“水果”,自家种的或是街边买的,三五分钱一斤。这东西实际应划入蔬菜类,但由于它可生吃,又便宜,自然而然,它的蔬菜功能弱化,水果功能得以突出。</p><p class="ql-block"> 长期来,无论在水果类或蔬菜类,此物,都是最便宜的那种,是典型的“穷人水果”。因为它不太好吃,艮而不脆,寡淡无味,一口下去,唯辣而已。我从不喜欢吃这玩意,但它却是当时家里唯一能提供给我们的水果,且还要等到春节期间,我清楚记得那些画面:饭后,父亲菜刀竖切一只青萝卜,七八片,每人取一片,入口凉阴阴,转而辣嗖嗖,还行,但我一片就够。</p><p class="ql-block"> 同为青萝卜,为啥以前并不爱吃,而今却吃得挺来劲,主要原因,还是归功于现在的农业科技,在保留了青萝卜的原貌和其纯朴本质的同时,大幅优化和提升了其口感,变艮辣为酥脆,转寡淡为爽甜,除去外形,肉质和口感已然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p><p class="ql-block"> “萝卜就热茶,气得大夫满地爬”就是津籍相声大师马三立广为流传的名句,可见津人对青萝卜的喜爱程度。早年间,未有科技手段加持的青萝卜,味道和口感都是很差的,但依然为百姓喜爱,除去便宜外,应该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原因,那就是它本身所特有的独特口感,特适合在饭后茶余适手消食,尤其是刚享用油腻大餐后,此时,来盘青萝卜,配上一壶茉莉高碎,一碟瓜子,那就叫绝配,金不换,赛神仙。</p><p class="ql-block"> 由于各种原因,天津人在饮食文化这方面,应该比不得广东或江南,没那么精细和秀气,花色也少。但他们也有自己独到和精妙之处,如,豆腐脑这东西,在南方被诗意又浪漫地命名为“豆花”,而在天津,有点奇怪地把这种明明很嫩很嫩的食物叫“老”豆腐。如何享用这东西,南方人多佐以糖水或咸口卤汁,而天津人,拒绝糖水豆花的娘味,他们常用窝头掰碎攉入咸口卤汁的豆花之中来吃,类似于西安的羊肉泡馍,很多人,不喜欢,不理解这种吃法,因为,窝头是从不入美食名单的粗粮。可当你按照津人这种吃法试过几次,你就会理解甚至喜欢这种吃法,它的精妙之处在于,深谙饮食之搭配法则:繁复配简单,清淡佐油腻,粗糙搭精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地方会在柔软的汤面中放一把脆脆的油炸花生米,因为,这样形成的口感反差对比强烈,会造成一种莫名的味觉冲击,咸香老豆腐(豆花)的柔软细腻佐以玉米面窝头的糙拉,在口腔里咀嚼时所产生的强烈对比,一下子就把一糙一细两种食物的混合之妙烘托到一个无可替代的高度。食物之美,重在于品,绝配!我甚至觉得,必须窝头,任何其它细腻食材与老豆腐的搭配都会稍逊一筹,我把它上升到天津人的饮食逻辑和饮食哲学的高度。</p><p class="ql-block"> 回到青萝卜的话题。青萝卜与这个配老豆腐的窝头,就有了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食物搭配法则。以前不爱吃青萝卜,那是因为它口感不好,寡淡无味,但最重要的就是它找不到最佳搭档,即早年都穷,很少有吃大鱼大肉机会,本来腹中无油水,哪禁得这寡淡之物再去刮,人们自然不喜食此物。而今,大餐频繁,刮油解腻,口感刚需,人们自然也就对这物倍加青睐。于是,青萝卜竟然有丑小鸭变白天鹅之势,消费激增,身价跟涨。</p><p class="ql-block"> 青萝卜与窝头,始终是北方地域中最为便宜的食物,但在津人的饮食文化中,通过简单而独到搭配,却赋予了它们鲜活的灵魂和生命力,饮食之妙,存乎一心,也不必说是化腐朽为神奇,但确有点石成金之妙。真不负大自然之馈赠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