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经历”类官印考（1）

兰雪斋后人

近年来，随着不断有出土金代官印报道，金代官印已经成为中国历代官印中数量和品种最多的官印，仅景浩先生主编的《金代官印》就收录有金代官印约900种，加之民间的收藏，估计现存金代官印的数量，可能接近1500种。
在这些数量庞大的金代官印中，据笔者的不完全统计，与“经历”有关的金代官印，数量大概在个位。
这些官印中最早发现的是，1964年河南郓城（现山东郓城）发现的一方“总帅府经历司之印”：
当时被译为“总帅府经庭司之印”，并且断代为“元代官印”，其中译名“总帅府经庭司之印”是错误的，而“元代官印”的断代也是值得商榷的。
本文将从历史和文字的角度，着重说明“经庭”二字的破解是错误的。
笔者在电子“二十五史研习系统”进行了查询。
先输入“经庭司”： 说明了历史上并不存在“经庭司”这样一个官署。
再输入“经庭”：
《全宋诗》是“併足經庭右，褰裳入座隅。”、“鶴髮童顔兩鬢星，一經庭訓已成名。”
《齐民要术》是“譙郡夏侯規亡後，見形還家。經庭前桃樹邊過，”。
这里“经庭”是“经过庭院”，并非“名词”，这说明并不存在这样的官职，也不存在“经庭司”这样的官署。
因此，“经庭司”是错译。
反之，“经历”作为官职，在《金史》中可以查到多处，如“徐州帥府經歷官”、“慶陽總帥府經歷官”，又如“元帥府經歷官”、“樞密院經歷官”。
而“经历司”最为金代“官署”，已经出土的金代官印所证明。
下面我们从“庭”和“歴”字的篆书写法看这方官印是“经历司”而不是“经庭司”。
下面是古代书法家书写篆书“庭”字与这方“总帅府经庭司之印”上，被解读为“庭”字的字符比较图：
下面是这个“字符”与其他金代含“歴”字官印中相应“字符”的比较图： 这些九叠篆的“歴”字来自何亦东先生的文章《九叠篆字编》，在这篇文章中没有收藏九叠篆的“庭”字。
而在被称为古代九叠篆权威著作的上方大篆《乾隆盛京赋》中有“庭”与“歴”字的九叠篆写法：
可以看出，官印中的“歴”字是上方大篆《乾隆盛京赋》的原型，而这个上方大篆的“庭”字确为今天电脑九叠篆字“庭”字的原型（下方图中的红字为电脑九叠篆字）。 通过上述比较，我们发现这个“字符”确为九叠篆的“歴”字。
最近看到了一本研究辽金官印者值得一读的好书《考古印史》，其中有一段话值得玩味：
“两宋、金朝的公印仍有其比较特别的艺术韵味。两宋的公印萎软有余，缺乏振作之气，与国情、国势相仿佛;然其文字秀丽，有如捧心病姬之风情，耐人寻味。与两宋相反，金朝的公印则显得从容刚劲，不俗不媚，用汉字常出巧思，有一种磊落、强悍之美。这与金朝国情相符，又与金朝的制瓷制镜等手工艺的发展风格相似，这是女真族统治者善于向汉族优秀文化传统学习且发扬、形成自身审美风格的结果。”
笔者在收藏与研究金代官印中。对金代官印用篆“常出巧思”，“用字变化多端，风格绝不雷同，体现了较高的文字处理水平。”，颇有同感。
下面就这方“总帅府经历司之印”的“歴”字用篆，谈一下拙见。
下面是古代“歴”字的篆书写法：
其中，第一个“歴”字是来自“金文”，它将“歴”字的“厂”内部分，分为上下两部分。而“说文解字”中的“歴”字，应该是篆书“歴”字的本源，它将“厂”内部分，分为左右两部分。
在这里，我们将两种写法，称为“上下写法”和“左右写法”。
笔者认为这方“总帅府经历司之印”的“歴”字属于“左右写法”：

笔者也收藏有一方“总帅府经历司之印”，其“歴”字的“左右写法”更加明显。 这方“总帅府经历司之印”，我们将在专门文字中加以介绍。
下面是网络上的一方铜质印章，被叫做龟钮“总帅府经庭司之印”：
在这里，我们不讨论这方龟钮印是否到代，仅从文字与治印的角度讨论，此印类似“盘条印”，印文笔画纤细而深峻，与郓城出土之印的印文写法完全一致，只是印文折转多是圆转。
这方龟钮应该正名为“总帅府经历司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