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贤大姐的故事

赵汉杰

　　淑贤大姐的故事

《淑贤大姐的故事》

每当我到淑贤大姐家作客，外甥女小青总会点评说:"老舅来了我家就三阳开泰了。"

她这是说我们三个都是属羊的，只是大姐夫妇比我大了一轮。

唐山大地震后，我到陡河电厂调研，正好路过开滦荆各庄矿区，我到矿医院看望在那当大夫的大姐。时逢中午，大姐留我到家里吃飯。

他家住的是跟大多数矿工一样的平房，並沒因为大姐夫是矿长而多加一砖一瓦，一样的院子，一样的院门。

一条黑背黄狗听到大姐开门的声音倏地从窩里跑了出来，见有生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哼声，似乎准备狂吠。当牠看到大姐警告的眼神和我们姐弟亲密的样子后，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瞅看我们。

吃飯期间，我们谈到了那条大黄狗。

我说:"牠好象很懂事。"

大姐兴奋地说:"岂止是懂事！地震时，是牠救了我们全街人的命呢！"

故事是这样的。1976年7月28日凌晨，劳累了一天的矿工们早已进入了梦乡。我大姐和大姐夫也早已沉沉入睡。约摸三点多钟，院子里的大黄狗忽然嗷嗷地叫个不仃，还不时挠屋子的门。多年在部队养成警觉习惯的大姐夫很快就惊醒了，而常常救治受伤矿工的大姐也醒了。

"我出去看看！"大姐夫说。

见院子里及院墙院门一切正常，既没有窃贼迹象也没有野牲口的影子，于是大姐夫关门进了屋。

狗继续叫，仍然挠门。

大姐夫再次出屋探察，仍无所见，再次进屋准备睡觉。

在听到狗仍然不仃地狂吠，不仃地挠门后，大姐夫第三次出屋。

大黄狗叨住了他的内裤使劲往外拽。

他终于认识到是真的有事了。从院内看到院墙，从墙头看向天空。他打开院门，远处蓝光变幻，闪烁不停，他肯定了那是地光，这使他马上想到大地震就要发生了，于是:

他瞬间喊大姐叫醒孩子出屋，同时喊近邻工友出来呐喊，又同时跑进屋里给矿广播站丶值班室打电话......。

两三分钟后，矿区及宿舍的广播喇叭响起了警报和紧急通知。

五六分钟后，矿区宿舍的院子、街道以及空旷处都站满了人。

广播喇叭一直响着，直到地震发生那一刻。

矿区听到广播的人都跑出来了。因为此前有邢台和海城地震的先例，人们知道地震的危害和预防知识，所以醒来的人都跑出了屋，多数人手里拿看衣服，看来是还没来得及穿。

数分钟后大地传来吼声，地晃房摇，人们被颠簸得难以站立。

一瞬间，不管是平房还是楼房都倒塌了，烟尘四起，电灯熄灭，矿区进入了一片黑暗，唐山大地震发生了......。

荊各庄矿工和居民隨即开展了居民自救和矿上与井下矿工抢救。之后，矿上还组织了对附近农村及开平镇的救援工作......。

震后，在市里举办的抗震救災表彰大会上，荊各庄矿和街道居委会以伤亡率最低、救援附近居民最多以及恢复矿区生产最快的功绩分获集体奖;大姐夫和大姐分获单位领导和救死扶伤医疗人员一等功。

淑贤大姐是我老叔的女儿，我以前曾讲过在抗战时期为掩护冀东地委书记周文彬(注1)，有两个女孩为日伪警察和特务唱歌的故事。那一次真的很悬！特务们在唐山侦听到周文彬给延安发电报，用分片仃电的方法确定了发报位置在我老叔位于福吉胡同的宅院内並对宅院实施了包围。他们叫开院门，领头的见开门的是我老叔，是华东电料行的老板且是唐山商会的理士，相互认识，所以並沒拉下脸面。老叔请他们进屋，叫了九美斋的大攴请他们喝酒。席间，让两个漂亮女孩给他们唱歌，目的就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忿。后来化妆成老爷子的周文彬在我父亲的搀扶下以病重上医院的名义从酒席间走过，被送到天娥大戏院而躲过一劫。唱歌的两个漂亮女孩年伶稍大些的就是淑贤大姐。(另一位是我亲姐姐淑兰)

淑贤大姐是从丰滦中学毕业的，后考入了医学院，毕业后在开滦唐家庄矿医院工作。

那时，大姐夫的家在唐家庄，在北京空军服役的他有一次回家探亲到医院看病而与大姐相识，两人经多次接触和相互了解，最终走到了一起。

1960年我初中毕业，当时中考己结束，大姐夫建议我到空军无线电军工学校上学。他是管招生的，是带着招生任务下来的。我报出了我的中考成绩，他说这个成绩远远超过我们的录取分数线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去北京报到，毕业后可留到空军曙光无线电厂工作。

我回家后跟家里再三核计，最终选择了在开滦一中继续念高中，放弃了去北京的机会。

淑贤大姐是我老叔的女儿，年青时跟我老叔年青时一样也屬于奋青一族。虽然出身于小资家庭，但在学校却很要求进步。

解放那年，因本村干部帮亲戚抢亲事件与维护新婚姻法的老叔产生了纠纷，被村干部上告到法院说我老叔与日伪持务有来往，在没弄清事实前将老叔关押审察。

那时大姐正要求进步，于是吵吵着要与老叔脱离父女关系。直到后来 专案组弄清了老叔多年掩护周文彬並在其领导下潜入敌特內部，破获了潜藏在煤棧的汉奸组织，长期掩护冀东区委组织活动，长期给八路军交通站运送电子器材而做出贡献的有功人员而释放后才不闹了。在她小的时侯，老叔为八路军做的事她当然不知道，也不懂。常年在自家宅居住的周文彬，她只知道是店里雇佣的伙计，经常来的吳德等人她觉得是跟天津彭掌櫃一样的客商......。

直到解放后，她祟敬军人，于是跟在空军当了干部的姐夫结了婚。

文革期间，从上到下，大字报，大揭发，成立专案组，所有受到触及的人都被调查个底朝天，很多当年的事情也都弄清楚了。而被关进牛棚的老叔最终也获得了解放，且在文革结束后被认定为离休干部。

这个结果，与时任唐山政法委书记的苏哲(后调深圳)所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是分不开的。

直到那时，淑贤大姐与老父亲的情感才彻底溶合了。

开滦在荊各庄开了新矿区，转业后的大姐夫在那里当了矿长，大姐也调到了矿医院，直到退休。

唐山大地震后，老叔从公安系统离休。老当益壮的他带领待业青年操起了旧业，创建了兴华五交化批零连锁店。

大姐退休后，矿务局在市里给她家安排了新的住房，不肯闲着的大姐在家附近开了一家诊所。别看这诊所小，每天看病的人还挺多。大家都说，这里看病看得好，收费还挺便宜，来这里看完病，心里就是舒服。

淑贤大姐今年89岁了，身体还挺硬朗。

我在此预祝她長命百岁。

爱华写于沈阳2019年12月2日(文章内容系根据作者记忆叙述的，有不对的地方请指正)

注1:周文彬，原名金成镐，原籍朝鲜，北大毕业，1926年入党，抗战时曾任中共冀东地委书记、冀热辽特委组织部长等职，44年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他是金日城加入中国共产党(抗联时期)的介绍人。公开职业:唐山华东电料行无线电修理技师。

注2，笔者父亲，当时职业是华东电料行帐房先生，抗战时曾与周文彬一起吃住共事。早年间创建大张各庄小学，免费收村民青少年上学。曾动员並组织自己的学生参加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