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8年,虽然以义无反顾的决心进入了大学,但是家中缺少了一个强劳动力,家人的生活来源断了。</p><p class="ql-block"> 这一严酷的现实,现在忆及,犹觉心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母家人,尤其是一双女儿,缺吃少穿的惨况令人心碎。小女儿才两岁,因为缺营养,患了疳积,眼睛失去了光泽。但,她的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她,不想死去——仍然在地坪里蹲着玩,指着小虫子喊我看。仍然从无光的眼睛里,透出笑意……。</p><p class="ql-block"> 老母对我说:“细妹子的命就像快要熄灭的灯火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而我,在78年的冬天,长沙下雪的时候,脚上最后一双部队带回的解放鞋也破了。大脚趾在露天过了一个严冬……。</p> <p class="ql-block">(大学一年级时很穷,肥大的衬衣,肩缝线落在上臂肱二头肌部位,是株州大胖子满舅送给我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然而,“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天无绝人之路”。看来,人在最倒霉的时候,就是走运的开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位高平老家的熟人,79年春末来长沙找我了。原来,他为老家高平皮鞋厂推销劳保工作皮鞋,不会说长沙话,进不了工厂大门。来请我帮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事一桩。</p><p class="ql-block"> 我凭湖南师范学院的学生证(当时大学生稀少很受尊重),走进了位于窑岭的东风钢厂。供销科长奇异于我的身份,和所干的“勾当”极其不相称。但又听了我实话实说的境遇,于是非常同情。马上和我签了一笔合同(数字记不得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熟人带走了合同,许诺会开带路的工钱给我。</p><p class="ql-block"> 旱苗盼雨。我一直盼该熟人送工钱来。却是"泥牛入海无消息"。</p><p class="ql-block"> 79年暑假快开学了,我连“高平乡下到邵阳坐汽车1.5元,邵阳到长沙坐火车4.7元”的车费还没着落呢。于是想到了高平皮鞋厂——我为你们销了货,怎么连一点工钱不给?</p><p class="ql-block"> 我从堂下桥走到大桥边,找到厂长曾明炎,说明来委。讨要工钱。明炎厂长不愧是早期英明的企业家,一听,即知该熟人这小子“贪天之功为己有”。</p><p class="ql-block"> “原来上次的合同是你帮我厂搞定的啊”!——立即吩咐手下,去快买鸡买鱼买酒,“好好招待良骏同志”。</p><p class="ql-block"> 酒酣耳热过后,我们谈妥了“合作条约”——每销掉一双翻皮工作皮鞋,卖14.9元,给我一元钱。依此类推,若销10双得10元。若销一万双得一万元。高平皮鞋厂楼上,堆积了几间库房的皮鞋没法销出去。曾厂长托我“一定费心”。</p><p class="ql-block"> “酒足壮人胆,财帛动人心”——我,一拍胸,说:“小事一桩”。</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天生我才必有用,我辈岂是穷酸人”?</p><p class="ql-block"> 曾厂长吩咐手下,先预付我一笔钱记得是500元(当年乃巨款也)。当时的钱,20元买100斤稻谷。0.75元买一斤猪肉,0.6元买一斤牛肉,西瓜每斤0.02元。</p><p class="ql-block"> 有钱就有一切!我的心里有了充实感,简直就是“充满阳光”,幸福极了。</p><p class="ql-block"> 我,只要有一个活动平台,就要干出成绩来!</p><p class="ql-block"> 长沙全城的大小厂矿,株洲601,株洲770-----。我成了长株潭三市的活地图。</p><p class="ql-block"> 我利用课余周末,不到一年,收入了三仟多近四仟元人民币(因为后来“出事”,还有数千元没敢要了)。当时,邓国础系主任和刘筠教授(工程院士)的月薪都是62.5元。(当年,整个湖南省,中国工程院院士仅有二位:袁隆平教授,和教我们《组织胚胎学》的刘筠教授。不似如今的遍地皆是如狗乱串。嘻嘻!)</p> <p class="ql-block">(此时已鸟枪换炮,戴上125元的上海表了。当年手表凭票供应,靠了满舅是株州市饮食服务公司经理的门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当时省城的物价也很低,钱很值钱。</p><p class="ql-block"> 长沙市,从五一广场的九如斋,到黄兴南路——南门口(今之步行街)各大商店里,最贵的奶粉和麦乳精,每包500克价2.20元。最好的牛奶饼干,每斤0.80元。那时不象今天,绝无假货。 </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长沙市的各种肉食制品种类繁多,当年也没有“假货”“科技狠活”一说。每次放心大胆地选购一担各种好吃的滋补的,送回高平老家,也不过一百多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救活了高平皮鞋厂,高平皮鞋厂也救活了我一家人。</p><p class="ql-block"> 当年,极缺营养极度命危的小女儿,因为营养的跟进,以后,还是长成了一米六,智力能力均可,成为了获国家资格认证的职业医师,不必我担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过,我命中注定只能混个肚儿圆,没有发大财的八字。</p><p class="ql-block"> 我的供销朋友,长沙最大厂770厂(曙光电子管厂)供销科代干良科长,80年代初,他下海在深圳来信,要我去买原始股。</p><p class="ql-block"> 我眼光短浅,只图安稳,也太看重“铁饭碗”了——带着俩小孩,死守小饭碗,虽然营养均衡,却是两袖清风。</p><p class="ql-block"> 当年,要是依了代科长,稍微花几个钱买了原始股,我的人生或许会要重写了!嘻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财运如同“鲤鱼摆脱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看来,命中注定我比别人钱少许多,但命运让我比别人健康快乐许多,足见老天非常公平,嘻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也还有一点值得骄傲的是——不是说江浙人广东人如何地聪明厉害——会做生意吗?</p><p class="ql-block"> 那么,当我79年从事皮鞋推销商的时候,还没有任何东南沿海各省的人,来过长沙市干过推销——他们全部都还雌伏在沿海老家啃老谷米饭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吴越之人和闽粤之人下海之前,做为湘人的我,已经“得风气之先”,在做商品推销生意上,先行一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大学校园学生堆里,我,率先穿三接头黑皮鞋,戴新上海表,穿的确卡,喝麦乳精牛奶。每餐吃青椒炒肉溜猪肝不在话下。</p><p class="ql-block"> 这在当年,比教授们的生活水平不低。——乃是“先富起来”的大学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来,有人告我“搞投机倒把”,事情闹得很厉害。</p><p class="ql-block"> 闹到最后,长沙市中级法院判我无罪:作为不带薪的学生,和公社社员“同工同酬”,何罪之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师院生物系的方书记,开头说我:“长沙市16所大学,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惹事的怪人……。”</p><p class="ql-block"> 但是,绝大多数老教授都同情我。</p><p class="ql-block"> 教生物化学的刘润之教授,还特地去找省高教周局长——他老的同学,为我开脱。</p><p class="ql-block"> 他们都认为:“迫于生计”,“其情可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事情终于不了了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值得感谢的是,当时在湘各大国企供销科的科长们,个个都是公事公办廉洁奉公的好同志。我每送给他们皮鞋,一定坚决地付费给我,并且开了正式收据。</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好人再也难遇了,我永远地怀念他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