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孙志强站在宿舍的窗前，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响声。远处的厂房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水墨画。</p><p class="ql-block"> 这是他来佛山的第三个月。南方的雨季总是这样，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但今天的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而且越下越大。</p><p class="ql-block"> "孙工，不好了！"助理小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河堤那边出事了！"</p><p class="ql-block"> 孙志强心里一紧。他记得那条河，就在工业区边上，平时看起来温顺得像条小溪。但今天这雨......</p><p class="ql-block"> 他抓起雨衣就往外跑。雨水打在脸上生疼，视线里一片模糊。等他跑到河堤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河水已经漫过了堤坝，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树枝、垃圾，甚至还有家具，汹涌地冲向工业区。</p><p class="ql-block"> "快撤！所有人立即撤离！"他对着对讲机大喊。但已经来不及了，洪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瞬间就冲垮了围墙。</p><p class="ql-block"> 孙志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年轻工人被洪水卷走。那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昨天还在跟他讨论新产品的设计方案。年轻人的手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但转眼就被浑浊的洪水吞没。</p><p class="ql-block"> "抓住我！"孙志强扑向另一个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的工人。他的手指刚碰到对方的衣角，一股更大的浪头打来，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p><p class="ql-block"> 浑浊的泥水灌进他的口鼻，窒息感瞬间袭来。他拼命挣扎，却感觉身体越来越重。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老家的窑洞，看到了父母佝偻的背影，看到了襁褓中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一根漂过的木棍撞到了他的手臂。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借着浮力，他终于把头探出了水面。</p><p class="ql-block"> 这场洪水持续了整整一天。等水退去时，工业区已经面目全非。孙志强站在废墟中，看着同事们忙碌地清理现场，寻找失踪者。他的手上还留着救人时的擦伤，火辣辣地疼。</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高考考场，试卷上的字迹却怎么也看不清。他急得满头大汗，直到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p><p class="ql-block"> 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孙志强摸出手机，翻出儿子的照片。小家伙刚满周岁，胖乎乎的小脸笑得像朵花。他想起离家时，母亲抱着孩子站在村口，眼里含着泪花。</p><p class="ql-block"> "志强啊，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母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p><p class="ql-block"> 他握紧了手机。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生命太脆弱了，就像那个被洪水卷走的年轻人，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自己，还有太多未竟的责任。</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他就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主管惊讶地看着他："孙工，你可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主管，前途无量啊！"</p><p class="ql-block"> 孙志强摇摇头："我想回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