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镇

江追月

回忆是美好的，美好的回忆往往会不经意的会跳出来。星期天在池塘边钓鱼，有半天鱼没上钩了，望着飘动的浮子，忽然想起了年轻时经常玩的农村小镇。到农村的第一年感觉什么都是新鲜的，因为年轻，几乎就是孩子。一到星期天放假的时候，农场周围的小镇都能看到知青的身影。南城、板浦、墟沟以及新浦都是我们常去的。这有点像才考上大学的学生，逮到星期天就出去！当然了心境还是不同的，他们是今天骄子，而那时的知青却是弃儿。我最为喜欢的是中镇，而值得我记忆的也是中镇！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因为那时候没有什么拆迁的事，因而它自然保留了原来的模样！ 从我们队上到中镇不远，也就五六里路程。到中镇就出了农场地界了，途中要经过一条河。那是一条不宽的运河。在涨了水时候也就近二百米左右。因为河上没有桥，来往的行人全靠渡船来摆渡。有意思的是那船不靠桨划，全凭岸上两头木桩上拴的粗铁丝船工用手来回地拽。 过了河就是农村生产队地界了，不走三四里路便可以看见中镇那一片黑乎乎地房子。平日里见惯了茅草屋的眼睛，乍看见青砖小瓦后不觉眼前一亮。 中镇是不大的，据当地老人说此地在日伪时期还是一个大码头，只是后来渐渐地衰落了。当时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院落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镇上。 小镇街不宽，俩人对面坐着可以轻松谈话。东西走向小镇，一色青石铺街从头到尾。有三四家杂货铺也是知青爱去的，只是杂货铺高高的柜台里暗暗的，商品也不多。镇上的人不多，大家不是親戚就是朋友吧？因此一当不时冒出三五成群的外地学生时，很多人便用怯生的目光望着我们。 镇上的人毕竟不是农民，他们之中有不少人也出去走过。不过在那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信息不畅的年代，还是闭塞的的。 我们一般是早晨饿着肚子去，为的是贪图那镇上的油果子（油条）。油条五分钟钱倆根，农场知青是拿工资地，因此这点钱兜里还是有的。油条豆浆只管上，一直到吃到吃不下为止，才心满意足地走开！ 几家杂货铺时长也有些南京买不到的紧俏商品，也许是当时当地生活水平太低吧！记得有次看见两块钱一斤的毛线，这里就有。毛线在那时可是稀罕高档商品！那次我手上正好有两块钱，那是头两月交了伙食费所剩的工资。想到我以工作了，突然孝心大发，买二斤给我的母亲，让她织一件毛衣。可是手中的钱不够。这时同去的一个知青很爽气地帶我去借。原来他父母親单位的一位老师正好也下放到附近的公社。那时候老师是带薪下放，我们不费事就借到了钱！后来听说母亲收到了我的毛线后大哭了一场，反而给我打了毛衣。这是我沒想到的结果！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忘记。 一次我不知什么原因，到下午还在镇上。没事去理个发，一直走到镇西头才看见飘着一缕头发的幌子。进去那是一家只有一个座位的剃头铺子。剃头师傅是个中年人，看我是个学生，忙热情地招呼我“南京来的大学生，进来进来！”那时候当地人见了学生模样的都喊“大学生”。在教育还不太普及的农村，中学生的含金量就很高了。而一般本地人大都是小学文化，初中的。喊“大学生”一般是泛指。可是我初中只上了一年，充其量只是个“识字分子”剃头师傅蛮能说得，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我想应该是他女儿。 女儿不安静，不像我们平时看见的农村的孩子。店里突然来了一个南京的学生，似乎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有事没事地走来走去，听她爸爸和这学生对话。我完全记不得她的模样了，只是当时无意间看到她脑后颈后绒毛样地细发，这样地细发在一个青春期的男孩眼中也许是柔美地！它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没有忘记！和理发师傳说些什么我不记得了，我感觉我第一次很流畅的和一个陌生人交谈。那时我是一个十六七岁不肯说话的孩子，可是那天我感觉很好，似乎突然开窍，有点不像不会说话的自已！不一会她妈妈进来了，和我们说些什么。在她眼里我也还是个孩子。一家人开的铺子。那天我感觉我不是来理发的，到好像来做客的。剃头时候外面下了一场小雨，青石板小路湿漉漉的。从麦田里送来的一阵阵清香，初夏地乡村是极舒服的。农村的天可以看很远，一阵微风吹来，远处堆积的黑云告诉你又要下雨了。我离开了剃头铺。多少年来我一直记得这次理发的情景，这于别人或许不算什么。对于我来说也许是我平生最愉快的理发！在那遥远的年代，有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剃头铺里热情的一家人，还有那姑娘绒毛一样地细发留在我记忆中！ 2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