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畊者的风范》（六）

铠铠奶奶

今天是2025年1月27日，明天就是农历岁末的最后一天，中国民间传统的祭祖大节，也是除旧布新、阖家团圆的日子了。 书桌上，这张徐老前辈的门生名单，在悄悄地提醒我：“明天是除夕了，你的走访还尚未100%完成——倪祖奎和倪关荣（古楼）。”我立刻带上年幼的小孙子，穿过田间的羊肠草道，跨过竖石岩下的宽阔公路，沿着马剑溪边的秦皇古道，来到了栗树坪岩下古桥——第三次全国不可移动文物普查登录文物。 “奶奶，我俩上古石桥走走看看！”小孙子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奔过去。我笑呵呵地说：“今天咱俩的任务有点紧喽，奶奶只能给你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向西回望，湛蓝天空，苍翠大山，陡峭悬崖，龙皇旗帜，176岁古桥，秦皇古道，清澈溪水，追梦男孩......构成了一幅古韵今风的诗意画卷。 向东展望，碧绿溪水，金黄暖草，嬉水野鸭，潺潺流水，飞翔白鹭，柔美山峰，湛蓝天空，明媚阳光，追梦男孩......一切都是那么的向阳美好，今天走访的首位徐老前辈的门生，就在这依山傍水的古楼村。咱祖孙俩攥着名单纸，向淳朴的村民询问，兴匆匆地走村串巷，终于找到了倪关荣老人。 老人家稳坐在木凳上，笑呵呵地回忆起那些遥远的美好故事。【这个时间久了，有些事情有点模糊不清了，徐老师教书是很认真的。那是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咱们栗树坪村的就有好几个人，我堂弟倪关仙也是的。徐老师教书是好的，很负责，对学生是很爱护的，希望学生能够上进。因为我那时候是一年级，什么事情都不太懂的。我再过一天就88岁了，我是虚年龄七岁上学的，那时候还是解放前呢。那时候，写字都是用毛笔而不是铅笔。徐老师的毛笔字很工整，写得很好的。】我们来听听这位高寿老人第一段美美的回忆吧！ 忽然，老人家低头凝神沉思着，嘴里喃喃自语着。我静静地坐在旁边，等待他完成思考的过程。过了10多秒钟之后，老人家笑呵呵地回忆道：【这还是解放前哎，三八，三九，四零，四一，四二，四三，四四，还是四四或四五年的时候。我是7虚岁上学的，这是我记得的。那时候学校在栗树坪，现在已经拆建了。那时候校长是倪祖璜。那时候只有一个班级，因为那时人口少。那时候是复式班，一共有四个年级，都是徐老师教的。当年对徐老师的印象有点模糊不清了，毕竟已经有八十多年了。总的概括一句话，徐老师教学很负责，教学质量很好的，希望学生能够上进。那时候，徐老师教我们语文、算术、图画、音乐。他是一位很完整的老师，各式各样都会的。】我们来听听这位高寿老人第二段美美的回忆吧！ 老人家继续回忆道：【我在徐老师那里从小学一年级一直读到四年级为止，五年级的时候去马剑读了。我们师生关系很好的，徐老师对学生们一视同仁。那时候，一年级小小年纪就开始学写毛笔字了。徐老师把他自己写好的发给我们学生每人一张，我们把这张放在课桌上，自己的白纸放在上面，按照下面老师的字帖印印得摹写。这样，我们写起来就很工整了。徐老师那张不模糊或不破损，我们就可以继续用的。如果模糊了或破损了，徐老师就把自己事先写好的发给我们一张。因为我们写的是纸张，要涨下去的，下面的字帖就模糊了。徐老师教学生写毛笔字，不怕麻烦，时时刻刻保证师生的感情。已经过去80年了，这些事情我还是铭记在心。】我们来听听这位高寿老人第三段美美的回忆吧！ 老人家继续回忆道：【那时候徐老师的相貌是这样的——四方脸，人很高大，堂堂正正，身材匀称。徐老师的身材长得很好的，教我们学生也很负责。他遇事也不怕麻烦的，就是百问不厌的。我们听听这位高寿老人第四段美美的回忆，看看徐老师年轻时候的照片。 “就是他！就是徐老师！记忆犹新啊！”当看到恩师照片的一瞬间，老人家激动万分。“我怀念他！我缅奠他！”老人家随之而来的是感物伤怀，难过得热泪盈眶。为了缓解沉重的气氛，我强颜欢笑地问老人家：“这么多年来，您后来有没有碰到过徐老师？”老人家含着泪花说：“解放之后，我是经常碰到他的，直到后来我也碰到过他，我到金家山他家里也去过，我们师生关系蛮好的，师生关系跟父子关系一样的。”我们听听这位高寿老人的肺腑之言吧。 接着，老人家还向我讲述了徐老先生的一件惊人事情。【徐老师对奶肝的医治是精益求精的，达到了药到病除的效果。总之，他对这个医学问题是比较精通的。那时候，我听闻附近很多患奶肝病的孩童吃好了。徐老师把医治奶肝的草药挖来，拿给需要的人家，而且不收什么钱的。徐老师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我们来听听徐老师业余研究医学、孩童受益匪浅的感人故事吧。 “老先生，那您长大以后干什么呀？”我好奇地询问道。老先生笑眯眯地告诉我：【长大以后，我做栗树坪大队的会计和文书，现在有时候还到村子里帮忙去。我做会计工作是从60年开始的，现在还经常帮帮忙，像你们村里的天虎一样。】自我介绍一生工作生涯，老人家显得那么的轻描淡写。古人曰，十年如一日，广照及重渊。66年如一日，那该任何评价呢？我们来听听老先生的自我介绍吧。 愉悦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该与老人家说再见的时候了。在我即将离开时，老人家一边耐耐心心地告知，一边工工整整地书写。【与我一起读书还有一个叫倪德汉的，他住在平阳的，他是在浦江退休的，你知道吗？他还当过浦江县县委干部的，我刚刚碰到过他。他的侄子叫倪启田，你可以向他询问。与我同一年级读书的还有我的堂弟倪关仙。他儿子洪尧住在杭州，大女儿奋清住在马剑，二儿女儿奋照住在绍兴。】老人家写好名单之后，担心我找不到他们，从头到尾跟我重新叮嘱了一遍。老人家待我像老父亲一样，好感动啊！我们来看看他的一言一行吧。 我依依告别了老人家夫妻俩，在热心村民的引导下，望见了倪关仙老师的那栋住宅，蹭蹭蹭地快步来到了栅门前，瞬间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此门此景，我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了两首古诗词。 《游园不值》 宋.叶绍翁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寻隐者不遇》 唐.贾岛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登门拜访不遇，微信隔空传语。师恩情深似海，门生涌出泪水。备注：山人是倪关仙老师的微信名。 碧空如洗，龙行凤飞，白墙青瓦，红柱棕门，龙皇旗帜，迎风招展......这里就是当年徐钜范老师教书育人的场所。在这庄严肃静的学校旁，我们询问到倪德汉老人家的住址，驾车直奔诸暨市最西端的金沙村。我们能够如愿以偿地遇到老人家呢？我静静地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在手机里急切地探寻“奶肝”的秘密。不查不知道，一查直吓倒啊！ 试问，在当时缺医少药、家境贫寒的年代，这不是要了小宝贝的性命吗？徐老先生简直是华佗再世，妙手回春啊！怪不得刚才倪关荣老人家这样说：“徐老师的一生是辉煌的一生。”“金沙到啦！”司机的提醒声，我的思绪才回过来。在村民热情的指引下，我很快就找到了倪德汉老人家，这让我雀跃不已，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一会儿功夫，我的走访就遇到了瓶颈。老人家年纪很大，耳朵很聋，记忆大不如前，怎么办呢？我想起了两句名言：“不是成功来得慢，而是放弃速度快。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来看看与老人家交流的乐趣吧！ 在妻子、女婿和我共同合作之下，老人家回忆起很多美好的事情。他1934年出生，已经92虚岁了。8虚岁（1941年）在马剑小学上一年级，在徐钜范老师那儿读过书。他对徐老师的印象是——非常严格，当年20岁出头。他17岁开始工作，一生历程：供销社→ 商业局→ 县委办公室→ 法院（庭长）。老人家最后的一件事情，竟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他欣然拿起钢笔，在我的门生名单纸上，漂漂亮亮地写上“倪德璋、倪德汉”。他还告诉我，倪德璋是他好朋友，也是徐钜范老师的学生。此时已经是下午3时30分了，我匆匆告别了老人家，连忙乘车返回栗树坪。倪德璋老人家住在哪里呢？栗树坪是一个大村子。老房子像南瓜棚似的，你牵着我，我缠着你。狭窄的弄堂像一条条迷宫通道，一只只看家狗拦住我的去路，一阵阵过年的肉香扑鼻而来，一位位村民放下手中活，帮我这位陌生人引路、找人、打电话......在大村子里转悠了十多分钟，我终于找到了倪德璋老人家的弟弟倪根财老人。他正在忙着准备过年的荤菜，立刻放下手中活，帮我拨通他哥哥的电话，并把我的来意介绍清楚。我兴冲冲地接过手机，跟素不相识的老人家隔空谈话，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无语言表。我们来听听倪德璋老人家的美好回忆吧。 在除夕的前一天，我与老人家隔空聊天20分钟，分分秒秒都感知着浓浓的师生之情。“我在钜范老师那儿读过书。大家对他教书反映很好的，他是很认真的，老老实实的。”“解放之后，我就到外面工作了。他在方家小学教书，我在浦江区委工作。我俩平常接触都蛮好的，我都很尊重他的。”80多年过去了，92岁老人家对一年级的内容还略知一二“小小猫，花花猫”，让人惊叹不已呀！此时已是傍晚，我告别倪根财老人家，赶去拜访倪祖奎老人，恰巧他有事外出。此时此刻，虽然是除夕之夜的前一天，但是辞旧迎新的阵阵爆竹声已经提前奏响。当我路过栗树坪一座大厅堂时，眼前的一切，让我震撼不已，仿佛看到了徐老先生当年的影子。下面是我抓拍的短视频，在除旧迎新的日子里，农村老先生们在怎样地忙碌呢？ 倪老师的妻子心疼不已地向我诉说：“他还要去相公殿写，多少吃力喽。”“您要劝他安闲一点的呀！”我笑呵呵地对倪师母说道。望着除夕之前这般爱心大场景，我感叹不已:“第二个钜范先生！第二个钜范先生看到了，当年他在过年前也是这样写的！”倪立民老师笑哈哈地说：“年年这点活，不管会不会干，都得坚持下去，跟钜范先生我是没有资格去比得啦。”紧接着，倪立民老师十万激动地告诉我，1963年，他曾经每晚到徐钜范老先生家里拜师学艺6个月之久，从而获得了很多教学教育理念，受益匪浅，受益终生。这时候，村里的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来到倪老师身旁，满脸笑容地说:“这种正方的给我写几张。” 徐老先生的徒弟是怎么做的呢？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来看看我抓拍的一段小视频吧。 　　你看，满头白发的倪立民老师不顾整天辛劳和疲惫，立刻挥亳泼墨，春意盎然蛇起舞，东风浩荡燕翻飞，一副副红彤彤的春联，带着暖意与墨香送到白发老者的手中。 这时候，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来了，看到桌面上那张1958年手稿的复印纸，思绪飘向了遥远的童年校园生活。 那么，这位老者的小学老师究竟是谁？我们来听听他的美美回忆吧。 　　老者笑哈哈地回忆道:“钜范老师在这儿（栗树坪小学）教过的，我还在他那儿读过一个学期（四年级下册）。那时候（解放前）总共只有两本书，一个教室里不止是两三班人，一年级也有，二年级也有，三年级也有，几个几个几个的，大概毛四十个人，都是钜范老师一个人教的。第一册，第二册，第三册……到第八册为止，统统都有的。祖涛老师教书也好的，跟钜范老师差不多的，一鼓作气的，教书很忠心的。” 我倾听着这位老者铿锵有力的称赞之词，对徐老先生愈发高山仰止。 我望着这位体魄强健的老者，眼前浮现出上世纪四十年代徐老先生五育并举的教育场景。 过了一会儿，这位老者回家去了。我随即向倪立民老师了解他的情况。 “他叫倪启南，近九十了。当年马剑高小(五六年级)毕业之后，就到外地工作去了。他人很不错，虽是高小毕业，语文上来说，那时的高小相当于初中了。 至于写对联，年年如此，先由我们马剑书画院常务副院长戴尔校组织在马剑农商银行门口写，然后下村写，今年去了石门。相公殿，纸都是书画院准备好的。石门我没去，年纪大了骑车太吃力，然后在自己村写。在自己村写，时间没限制，马剑书画院没成立时，大年三十这天也没空，虽辛苦点但高兴。马剑书画院成立后，我轻松多了，今年先是在农商银行门口写，纸也是书画院准备好的，写好谁都可以拿，然后去了石门相公殿，结束后在自家门口厅里写，主要是写两个厅(带经堂和百岁堂)，还有倪氏宗祠的大门对联，年年如此，反正成习惯了。 其实，我喜欢画中国画，特别是中国山水画，并参加了多个书画组织，每年都去市博物馆，还有西施故里寿崇德艺术馆参与展出。” 听了倪立民老师的一席话，我感慨万千，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们坚持这项艰辛的义务活动？ 我脑海里浮现出徐老先生撰写的那份《学生守则》，我想到了我们现在说的一句话：从小做好最简单的每一件小事，为人的一身打底。 临走的时候，倪立民老师还告诉我:“古楼的倪关仙老师，他是书法家，字写得很漂亮，是马剑书画院的主要成员。还有他的的堂哥倪关荣，两家都是马剑馒头的始祖，没有他们两家，就没有马剑馒头。” 　 听了倪立民老师对徐老先生这两位门生的介绍，我立刻打开微信朋友圈，寻觅倪关仙老师的身影。 我很快就找到了马剑小学费淑芳校长在2025年1月10日发的信息和照片，找到了正在全神贯注地倾听《马剑书画院2024年年会》总结报告的倪关仙老师。 钟情书画十二载，舞文弄墨乐心头。十二年如一日，深深沉浸做公益。 此时夕阳西下，我和小孙子依依告别了倪立民老师，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我一边徒步回家，一边沉思默想——小学老师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第一，启蒙教育：小学老师是孩子的启蒙老师，负责着教授基础知识和学习方法，为孩子未来的学术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第二，品德塑造：小学阶段是孩子性格和价值观形成的关键时期。小学老师不仅要传授知识，还要引导孩子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念。 第三，习惯养成：小学老师帮助孩子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和生活习惯，对孩子的一生产生深远影响。 ………… 　　在路过栗树坪祠堂的时候，咱们祖孙俩驻足凝望了许久许久，仿佛听到了孩子们稚嫩童真的朗读声，仿佛听到了徐老前辈轻柔舒缓的引导声。 徐老先生：明天就是众人期盼已久的除夕夜了，今天我非常荣幸地遇见和联系到了您解放前的六位学生。如今他们虽然已到了耄耋之年，但是个个精神焕发，向自己的启蒙老师您献上赞歌《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领着一群鸟飞来飞去。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间教室，放飞的是希望，守巢的总是你。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块黑板，写下的是真理，擦去的是功利。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秘，让所有的难题成了乐趣。小时候，我以为你很有力，你总喜欢把我们高高举起。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支粉笔，画出的是彩虹，洒下的是泪滴。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个讲台，举起的是别人，奉献的是自己。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我就成了你。 晚辈龚美华敬上 2025年1月2 7日此文谨献给全天下每一位辛勤耕耘的教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