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又开

双溪

龙年秋，我家住所从“顶天”到“落地”后，栽在院子里的紫、红、黄三色大株月季花相继盛开，一簇又一簇的，引得邻居啧啧称赞。更有朋友送的蝴蝶兰、百合花，争芳斗艳，令我屡屡摄之倩影，分享友人——多少年来，只能在阳台上种两盆蓝雪花、牵牛花的我，重生了养花的兴趣。 　　秋天，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正艳•双溪摄影 洗衣房里的蝴蝶兰•双溪摄影 客堂间的百合陆续开花•双溪摄影 　　冬月头天去月河，中基路沿街花铺前摆出的水仙花球，吸引了我。可惜球体不大，我判断多数是四十装的。 水仙花球•网络图片 　　水仙花球的分类很独特，产地花农以球体颗粒大小，用标准的竹箩来衡量，同等个头容入二十颗的称二十装，三十颗的则为三十装。装得越少，花球越大，开花越多。四十装的，单个入盆，形影相吊，花苞稀疏。我挑了三个三十装的花球，让它们合伙成一盆。 三十装的水仙花球个头比较大•网络图片 　　在洗衣柜石英石洁白的台面上，我细心地剔除水仙球的旧根和剥去球体锈黄表皮。翻出那只冷落多年的薄胎白瓷水仙盆，注入清水，请君安居。盆壁齐白石“擅养”的河虾，晃动螯足，搅动了我的“水仙岁月”。 四十多年前，我得京剧世家五代传人卞韵良先生口传，在摸索中实践了雕刻水仙花的手艺。 雕刻水仙花，意在改变它自然生长，控制花叶、花蕊直挺的虚长状态。使它根据雕刻人的意图，培养成多种造型的艺术盆花。 水仙雕刻，手工精细。去根去皮后的球体白净光整。在它根盘稍上处横切进刀，逐渐深入。如那剖腹除疾的手术，有点残忍。弧状鳞片，被一层一层切除。至球体接近叶芽时，我深深吸了口气。韭菜黄般的叶芽，薄而幼嫩，它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当我用小刀尖分离一张张叶片时，全神贯注，生怕一失手，就扼杀了一位仙子的生命。刀刃不断变换角度，小心翼翼的从叶尖到它底部割去三分之一的叶子。花苞在叶芽雕刻后，失去了它的“襁褓”，本该成熟后探头裸露到空气中的“胎儿”，也无奈的接受我“胎体”切割。有的花苞梗被小刀削去一层皮肉，有的在梗底部横向刻上几刀，或挖条小豁口。 整个主体花球雕刻后，两侧的子球或如法炮制，或不作处理。 雕刻后的水仙花球•网络图片 　　伤痕累累的水仙花球，如呵护特殊病号般的把它倒卧在疗伤的水床——清水中。待二三天后，它伤口流出的黏液基本排尽，取医用棉花或纱布把它创面掩盖起来，以避免光照“发炎”变色。 一连几天给水仙花球换水后，受伤的叶芽、花梗慢慢由黄蜕变成绿色。入盆，配上鹅卵石以稳定球体。水中的养分，让它们健壮起来。它的根盘受到水的滋润，长出了白嫩的新根须。几周后，这根须像圣诞老人的胡子，点缀了水仙球的优雅，越来越好看。 水仙花的白色根须也十分好看•网络图片 　　由于叶子严重受伤，导致它长势失调，刻去的一侧，吸收的养分只是供它愈合伤口而停止生长；没受伤的那一侧，正常长大，从而迫使叶子变形，或弯曲成弧状，或卷曲成圆圈。被刻伤的花苞梗，也乖巧的低头横向拔节。有的甚至调皮地蹿到水盆边缘，别有姿色。身残志坚的水仙，用它舞蹈般形体的花叶、花苞，无微不至的抚慰、美化了残缺母体。 隆冬天，控制水仙的光照、水温，就能把握开花时间。春节前，花朵将破苞绽放，我就把它两边子球自然生长的绿叶对弯过来，互相叠夹后用红绒线间隔结扎，系上彩色蝴蝶结装点成提手；它和形态各异的黄花、绿叶及白色球体就合成了一只漂亮的花篮。若把子球的叶子，一边扎成天鹅样的长头颈，一边修成尾羽状，与花朵、曲叶的球身，便像一只惟妙惟肖的天鹅…… 花篮式（左）、鸳鸯式（右）雕刻水仙花网络图片 形态各异的雕刻水仙花•网络图片 　　从此，寒冷的春节里，婀娜多姿的凌波仙子吐着淡雅、清新的幽香，把春的气息早早的带到了我家。 厂子里新建的办公大楼落成后，临窗收纳柜的磨石子台面，成了我雕刻水仙花球的工作台。朋友、同事托我养的，我备赠他人的水仙，各式花盆一字排开，人见人爱。年假时，雕刻水仙随去了一个个家庭。目睹我“独门特技”，曾经觉得我残害水仙的，看到那一扫大蒜胡葱样的造型水仙，讲述起亲朋好友赞赏雕刻水仙的欣然，个个眉飞色舞。 我下岗时，办公桌里留下了当年我的先进荣誉证书，却带走了各种刃口的小刀。然而，爱上了骑自行车走遍嘉兴的我，淡忘了雕刻水仙的爱好。 　　龙年冬，我在听吅楼主笑我先生的书房里，看到他网购的三盆雕刻水仙花，有点喜出望外 2024年12月28日摄 　　蛇年春节，久违的水仙花开了。它虽未经雕刻，但控光控温，加上矮壮素的作用，抑止了茎、叶的虚长。白球茎，黄花朵，绿长叶，与白瓷盆，墨对虾，红盆托，相映成趣的水仙花，置于书架前，元•邵亨贞《虞美人•水仙》：“几年不见凌波步，只道乘风去……冰霜如许自精神，知是仙姿不污世间尘”的意境，如梦似幻。那情景交融的韵味，虽然没了当年他人对我雕花的惊讶，得花的赞美那种窃喜。孤芳自赏，却多了份老人一种清静、安逸的享受。 龙年，我养的水仙花•双溪摄影 春节，水仙花置于书架前，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