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说起舅姥爷,那可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时不时地就弄出点儿笑话,让你忍俊不住。 </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农村交通不便很闭塞,有的人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农村,最远的地方就是到县城。</p><p class="ql-block"> 舅姥爷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公社供销社的采买员,那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每次他到省城都要到我家住上一两天,说要不还得花钱住旅店,农村穷,能省点儿是点儿。</p><p class="ql-block"> 舅姥爷是个实在人,他也说,要不是因为我家在省城,他还不一定能当上采买员呢。不过他也知道城里人吃的是供应粮,每家的粮食都是可丁可卯的,所以他每次来都带一袋子或半袋子粮食,也许是小米或者是高粱米,秋天可能是土豆或大白菜,这么说吧,舅老爷从来没有空手来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舅姥爷又来我家,这次他背的不是小米,而是半麻袋苞米。舅老爷是下午来的,我正好没课在家,听见舅姥爷喊我的乳名,我赶紧推开房门。舅老爷累的气喘吁吁,把麻袋往地上一扔,喊我给他一碗凉水。我赶紧跑到厨房用水舀子擓了一舀子递给他,然后仰脖看着他。我最爱看舅姥爷喝酒吃饭时喉咙的动静,舅姥爷二话没说接过水舀子,就听咕噜咕噜喉结一阵滚动,一舀子水快见底儿了。他擦擦嘴,长出了一口气,问我有啥吃的他快饿死了。</p><p class="ql-block"> 我说啥也没有,舅姥爷说煮苞米,说完我们爷俩开始动手点火、刷锅、添水,扒苞米。</p><p class="ql-block"> 舅老爷真是饿疯了,苞米还没完全熟,他就啃了两穗,结果没等吃晚饭,他就去了三趟公厕。等爸爸下班回来炒了两个菜喊他喝酒,他有气无力地说,赶紧给他找两片儿黄连素,还看着桌子上的酒和菜,一个劲儿地叹气,说能省一顿儿就省一顿儿吧。</p><p class="ql-block"> 舅姥爷有意思吧,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呢。</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大多数偏远地区的人没见过火车,就连汽车也只能一天看见两次,那是早一次晚一次的班车,更有的地方连班车都没有,所以说,见过火车还坐过火车的,那可不是一般人。</p><p class="ql-block"> 舅姥爷就不是一般人,坐火车那是家常便饭,最远的地方还去过长春呢。不过,舅姥爷有一次坐火车也弄出个大笑话,不过他自己从来都不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暑假,我去了姥姥家,有一天在舅姥爷家啃苞米,舅姥姥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对我说起舅姥爷坐火车的事儿,舅姥爷坐在小木墩上不让说。</p><p class="ql-block"> 我一时来了兴趣,就催着舅姥姥说一说,舅姥姥告诉我听完拉倒,别和别人说。</p><p class="ql-block"> 舅姥姥说舅姥爷进城,在火车站看见黑乎乎的火车头,趴在两根铮亮的,又长又细的“垄台儿”上,他见四周没人看着,就好奇地上前,想摸摸这呼哧呼哧喘粗气儿大黑家伙,哪知他刚一伸手,火车就嗷地喊了一声,把他吓得蹬蹬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手撑着地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嘴里还叨咕,我没打你,没骂你,你生啥气呀!</p><p class="ql-block"> 我用手指捏着鼻子,极力憋住不让自己笑出来。</p><p class="ql-block"> 舅姥爷自己笑着不让舅姥姥说下去。但是我的好奇心上来了,想知道结果如何,就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后来呢。</p><p class="ql-block"> 舅姥姥道,你舅姥爷说火车头又呶呶地喊了两下,然后气鼓鼓的从两边吐白气儿,还呜呜地哭了两声,眼泪都嘀嗒到垄台儿上了,完了就吭哧吭哧地顺着那两个铮亮的“垄台儿”呼哧呼哧地上紧里边待着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儿憋不住了,但忍住了,又问了一句完了呢。</p><p class="ql-block"> 舅姥姥说可不完了呗,一个穿蓝色儿衣服的人拎个灯笼跑过来,说你舅姥爷怎么回事儿,瞎摸什么,看看给火车惹生气了吧,说完还对你舅姥爷笑着说,你看看让你给气的,跑里边去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回头问舅老爷这是不是真的。</p><p class="ql-block"> 舅老爷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是有这么回事儿,那时候还寻思你们这城里人也太尬古了,吓唬完人还笑,你说气人不。然后又颇有点儿炫耀地对我说,那时候整个公社都没几个见过火车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舅老爷抽了一口旱烟袋,接着道,当时我被吓了一大跳,心寻思这火车成不是东西了,我好心地想顺毛摩挲它,谁知道它还不领情,把我吓一个跟头。</p><p class="ql-block"> 我问摔坏没吗。舅姥爷回答说那倒没有,就是当时墩的屁股蛋子疼。</p><p class="ql-block"> 舅老爷又说,当时我离老远就看见火车像条长虫一样,躺在两根贼亮的“垄台儿”上呼呼地喘粗气,我以为它是拉车干活累着了,就想像摸队上的大红马一样哄哄它,哪知道这火车的脾气成不好了,我刚伸手要摸还没摸着,它就冲着我嗷地叫了一声,完了就呼哧呼哧地跑了,你说我这好心,真是的,差点儿没把我吓死,你说说,那时候火车的脾气是不是比大红马的脾气大,你看现在,火车都是白色儿干干净净的,你咋摸他都不叫唤。</p><p class="ql-block"> 我说现在的是动车和高铁,用电不烧煤当然不喘气儿了。</p><p class="ql-block"> 舅姥姥认真地看着我问,华儿,你舅姥爷说地是真的吗,从前的火车真会生气啊?你舅姥爷又没打他,它咋就气跑了呢。</p><p class="ql-block"> 噗,我一扭头,喷了舅姥爷一身苞米粒儿。</p><p class="ql-block"> 舅姥爷说,你这个老婆子啥也不懂,上次咱们上华儿家,坐的不就是高铁吗,又快又舒服,你忘了,等车的时候我不是去摸了吗。</p> <p class="ql-block">配图取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本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