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日的暑热在悄悄退却,鸟儿的歌声也有些倦怠,田野里大豆的豆荚已被珍珠般滚圆的豆粒涨满,纱帐般的玉米青叶海浪样随风起伏在唱着哗啦啦的歌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此时,母亲为我准备了一个紫色小花扎着菲边双带儿的书包,里边放了一个铁皮文具盒还有几个田字格和算草本,在这个夏末初秋的季节,父亲带着我穿过一片茂盛的玉米地沿着一条凹凸小道把我送到了仅有几栋土坯房的学校,在“日月水火,山石田土”的朗朗读书声中开启了我求知的生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多年以后,我依然会想起那条隐藏在庄稼和荒草中的小路还有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认识的第一个老师是郑,她一点也不严厉,像一个邻家阿姨或者说更像一个大姐姐。虽然她个子不高身材瘦弱,说话嗓子还有点沙哑,却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让我感到无比的亲切。或许是喜欢她的原因,所以学习起来就格外的卖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郑也非常喜欢我,会经常提问和表扬我,甚至有时在课堂上一边讲课还会一边帮我梳理凌乱的小辫。每天放学我们要按家庭住址分组排队由组长带着离校,学习小组还会聚在一起互相帮助完成家庭作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操场边有个小树林,有段时间每当下课后我就会跑到那里和磊汇合。磊比我大一岁,确显得非常成熟,让我误以为她比我大很多,她像个孩子王带着妹妹和我们一帮孩子课间在这里跳皮筋,瞬间“小皮球驾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那清脆的歌谣会在林间响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手中皮筋大都是剪的自行车内带,偶尔还会有汽车里胎,不但粗细不均,而且还没有弹性稍微用力就会断,所以一条皮筋上免不了会有几个接头,头结多了就扔掉再重剪一根,若谁能有一条城里孩子的熟橡胶皮筋那就太令我们羡慕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校后身有座山叫碉堡山,山势虽不陡峭草木也算繁茂,各个年级都会在山上举办一些找宝活动。宝物写在纸条上埋在划定区域树丛中,老师一声令下我们便哄的一声散开四处挖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许多幼小孩子离世家里人就会把他们埋在这里,时间久了就会被野狗刨出来,零星的白骨会赤裸裸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些淘气的同学用棍挑着骷髅头带回教室挂在黑板后面吓唬不喜欢的老师,经常是老师被吓白了脸引得教室里哄堂大笑,无论老师怎么气急败坏追查也无人承认和举报,只好不了了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操场上有几个土坯砌成的台子,是各个年级用来领作广播操的地方,我和年级里几个同学会轮流在课间操时登上这个舞台。那时全国各行各业的人几乎都会在同一时间作广播体操,而广播中“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那浑厚的男高音和背景音乐可谓是那个时期最熟悉不过的了。领操锻炼了我动作的规范,并养成了良好习惯,甚至读大学时许多同学都已不愿意参加或应付课间操,而我依然如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印象中那是一个暑假,父母单位工会组织了儿童团,活动整整持续了一个假期。每天早饭后,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从自家跑出来像小溪汇成河流般集结在宽阔的沙土路上,年长的孩子走在前列,小孩子断断续续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唱着“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的儿歌开向父母单位的教学楼,那叫一个豪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工会为儿童团开辟了教室、阅览室和会议室,制定了课表和作息时间。我们会一起完成暑期作业,听农机校老师为我们朗读故事,学唱歌曲表演节目,还可以到阅览室自由挑选图书。那时燕是儿童团长,但不知为什么他总也不来,只是偶尔会和一等淘小子们来看热闹。平和燕年龄相仿,于是他就成了团里的孩子头。在“歌唱二小放牛郎”节目中,他挥动着鞭子饰演放牛的王二小,我们则是群演。每次燕、一还有星等孩子来瞧热闹,都会把平弄得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燕和一们的笑到今天想来都感觉有点坏坏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华的父亲是工会主席,于是我们也会经常去她家在屋里屋外进行各种娱乐游戏活动,那个夏日是我度过的最愉快的假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家里从不做早餐,大都是父亲从单位职工食堂买馒头和牛奶,有时父亲忙不过来,我们也会搭把手。食堂的馒头不是用手揉出来的而是用木杠子压出来的,所以不仅筋道而且还有层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经常会先扒皮吃,然后再一条一条的撕下送入嘴里,让纯正的面香充分弥漫。热乎乎的牛奶加上些许白糖香喷喷的,我总会抢着把上面泛黄的奶皮捞到自己碗里,然后再盛上满满一碗牛奶就着馒头喝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食堂经常做土豆烧牛肉,我们也会朦胧想到苏联共产主义原来就是这碗菜,没什么难的。最好吃的还属食堂中午炒的土豆丝,土豆丝不是用刀切的而是用插板插出来的,每根土豆丝几乎长得都一个模样。每当父母中午有事不能按时回家,我就会端着小搪瓷盆拿着饭卡花4分钱去那里买上一份,今天的土豆丝情结可能就是那时系下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大荒的土地肥沃,就连野菜都长得壮实,什么蕨菜、黄花菜、婆婆丁、野芹菜等等随处可见。家里人最喜欢吃曲麻菜,我们也叫它侵麻菜。侵麻菜生长在玉米、大豆及其它庄稼地里,长长的垄沟和宽阔的垄帮都是它喜欢的地方。它生命力极强,铲除后没几天就会冒出新芽,不久就又长成一片。在春夏交替青菜匮乏时节,三五个孩子会结伴挎着土篮,带着镰刀头到大地里去挖它。我们在成片的侵麻菜里挑三拣四,很快就会把篮子装满,然后兴高采烈的各自满载而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用泡过的侵麻菜裹上大葱再蘸点豆瓣酱就成了家中一道上好的主菜,苦中带辣的味道能让人多吃一个馒头,直到现在我仍喜欢这种吃法。光的母亲会做许多种野菜,最好吃的当属她用山菜嫩芽包成的包子,若在今天那肯定是昂贵的绿色食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有一种指头粗细的植物叫酸木浆,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水岸草甸都可以见到它的踪影,越是草茂盛的地方它就长得越高。我们都特别喜欢,扒去它薄薄的膜状外皮后放到嘴里嚼,顿时酸的让人五官缩成一团,甚至胃里直返酸水,尽管这样我们还是爱不释手。经常会折一大捆抱回家,有时会按照粗细分类,去掉叶子,像甘蔗样一节节折断放到兜里当零食;有时会把它放蔫了再吃,因为那时它的酸就会变得柔和许多,甚至还会有一种隐约独特的味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绵延的山间众多的河套生长着许多野果,走在其中不经意就会收获一个个惊喜。有青色的山杏、黄色的山梨、紫色的葡萄、黑色的臭李子、软软的面果、酸甜的刺玫等等还有一些至今都叫不上名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喜欢球状透明的山丁子,像一串串红色的小灯笼挂在树枝上令人垂涎欲滴,山丁子只有熟透了才好吃,绵绵的又酸又甜,但却给采摘带来麻烦。果实太软,很难保管,摘起来又得小心翼翼,所以干脆就爬到树上拽着树枝直接往嘴里送,先过足了瘾再说。往往是吃的满嘴通红后再挑一些较硬实的果子摘,回到家里像做罐头一样放点糖蒸着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更喜欢杂木丛中火红的山里红,每当第一片树叶随风飘落,北大荒的秋天来临时,我们就会吆喝上小伙伴拿着柳筐布袋去寻找一颗颗结满丰硕果实的山里红树。一个个去摘总嫌太慢,所以就一串串去折或者连叶一起往下撸。大而饱满的果实往往都是在树尖上,我们经常爬到树上伸出手臂去够但总不能如愿,只好望洋兴叹,临别还会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山里红树有许多硬刺,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到,虽然十分注意结果双手还是会伤痕累累。但我心依旧喜悦,因为篮子里的山里红会陪我度过大半个秋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时光静静走的很慢,我想不出一辈子会有多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见细嫩的树梢与蓝天接壤,我以为那就是最远的远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常坐在门前发呆,我猜不透太阳落山怎么会烧红半个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爱看阳光折射下的万花筒,我以为那就是世上最美的梦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望着星空绽放,我始终弄不懂为什么它会调皮的眨着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贫穷简单快乐,是我们永远怀念却再也回不去的童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