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乳交融，军民情深

文洁之民

原南京军区副司令员廖容标将军，1912年10月出生于江西赣县，17岁时便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193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 开国中将廖容标抗日战争时期，他创建并领导了山东泰山区的抗日根据地，历任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5军司令员、八路军山东纵队的支队长、八路军山东军区的旅长、八路军鲁中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等职。 建国后，他历任华东公安司令部兼淞沪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员、安徽省军区司令员、南京军区副司令员等职。 1955年9月，廖容标被授予中将军衔，同时被授予二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 1979年5月，廖容标在南京病逝，享年67岁。 “菩萨司令” 1937年12月，廖容标遵照中共山东省委的决定，在淄博黑铁山发动了抗日武装起义，把分散的抗日队伍整合成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5军，并被任命为司令员。 1938年1月19日，廖容标率领刚组建的第5军40多名战士在小清河陶塘口（今高青县境内）伏击日军汽船，全歼敌寇12人，其中旅团长1名、联队长1名、翻译官1名，并击沉了日军汽船。伏击战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根据地军民的士气，村民们纷纷从家里送来热腾腾白面馒头和香喷喷煎饼大葱慰劳杀敌将士，一位老大爷激动地拉着廖容标的手说：“这些馒头、煎饼都是俺们敬菩萨的供品，你们就是现世菩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军，你就是菩萨司令！”在场的村民异口同声地附和道：“对、对、对！菩萨司令！” 从此“菩萨司令”的美名就在山东百姓中传开了，连根据地的小学语文课本上都把廖容标称为“菩萨司令”。 消息传到了延安，毛泽东拍案叫好，并在大会上表扬道：“山东八路军出了个‘菩萨司令’，他就是我们的廖容标同志！” 在戎马倥偬的年代里，廖容标既是一名战场骁勇杀敌的铁血将军，又是一位深受民众爱戴的“菩萨司令”。 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领导人合影，右二为廖容标。 1940年，廖容标在山东莱芜。 击沉日军汽船的土炮 小清河伏击战原址石碑 军民至亲 1944年时，廖容标任八路军鲁中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其妻汪瑜任政治部宣传干事。这年8月，他们的大儿子出生了，由于部队频繁行军打仗，儿子刚满月，夫妇俩就通过地方上的党组织把儿子寄养在一个庄户人家中，庄户人家的主妇刘福英刚生下了一个女儿，奶水较充足，她便把八路军的儿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时小家伙瘦得“三根筋挑一个头”，像一只可怜的小猫，经过刘大嫂的精心喂养，没过两个月，小家伙的脸蛋逐渐红润了，也长胖了不少。随着两个孩子逐渐长大，刘大嫂的奶水不够吃了，而她总是先让八路军的儿子吃饱喝足，然后再去喂自己的女儿，因此女儿常常饿得直哭。 一次战斗间隙，廖容标夫妇来看望儿子，见到儿子长大长胖了，对刘大嫂感激不尽，当看到大嫂的女儿又瘦又小，顿时明白了一切。于是，夫妇俩借口部队要开拔转移，这次要把儿子带走。当刘大嫂和小家伙分手时，实在舍不得这块心头肉，一遍又一遍地给小家伙喂奶，一次又一次地抹眼泪。 廖容标夫妇又把孩子寄养到数十里外的另一庄户人家中，这家的女主人马大嫂为了喂养这个八路军的儿子，便给自己的儿子断了奶。没过多少时日，小家伙又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胖了起来。由于日军的不断扫荡，家中揭不开锅了，大嫂的丈夫只得外出讨饭，把仅有的一点粮食留给俩孩子吃。为了躲避进村扫荡的鬼子，大嫂的丈夫就用一副箩筐装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挑在肩膀上，四处东躲西藏，就连换肩后，也是八路军的孩子在前筐，自己的孩子在后筐。 廖容标夫妇的大女儿也是在山东抗日根据地出生的，同样被寄养在当地一位党员村干部的家中，后来这位村干部不幸被敌人杀害了，家中的顶梁柱倒了，是大嫂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八路军的女儿活了下来。 廖容标夫妇为了让儿女们记住山东老百姓的养育之恩，给他们取的名字都带了一个“鲁”字，儿子名鲁新、女儿名鲁春。 直到解放战争后期，夫妇俩才把鲁新和鲁春接到身边，后来出生的两个孩子的名字中也都有“鲁”字。 建国后，廖容标夫妇的工作经常调动，先是在上海，后来又到合肥，最后到了南京。由于多年的辗转迁徙，夫妇俩与山东的三位大嫂失去了联系，但他们始终没有忘掉三位大嫂，常在子女面前念叨她们，并动情地说：“那年头兵荒马乱，常听说老百姓家有孩子饿死的，却从没听说过寄养的八路军孩子饿死的。什么时候真得去找找他们，感谢感谢他们，没有他们，你们兄妹二人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但由于工作繁忙，夫妇俩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山东寻亲。 1967年，廖容标夫妇决定先派女儿鲁春去山东寻找三户人家，鲁春经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三户人家，但抚养自己的养母已经去世了，而抚养哥哥鲁新的刘大娘、马大娘都还健在。廖容标夫妇听到女儿说的情况后，又让儿子鲁新带上礼物去山东看望二位老人家。 当鲁新先后见到二位大娘时，一头跪倒在地，磕头谢恩。二位大娘都是又惊又喜，忙把鲁新扶了起来，质朴的她们泪眼婆娑地说：“你爹娘真好，菩萨心肠！”“没想到‘菩萨司令’至今还记挂着俺们！” 从那以后，廖家就和山东的几家保持着经常的联系，廖容标夫妇还要求鲁新把两位大娘当作自己的母亲供养，鲁新后来又多次去山东探望二位大娘，逢年过节，廖家都要寄些钱给她们。 1979年5月，廖容标病逝，一辈子没出过远门、裹着小脚的马大嫂在儿子的搀扶下来到南京，参加了廖容标的葬礼，而刘大嫂此时已重病缠身，卧床不起了。因此，这位马大嫂是代表老区众多乡亲来送“菩萨司令”最后一程的！ 廖容标的夫人汪瑜在1990年专程去山东莱芜看望了马大嫂，两个老姊妹见面时紧紧相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红嫂刘福英 1980年，汪瑜（前右）在莱芜与马大嫂（前左）及家人、乡村干部合影。 廖容标 爱民如子 1961年时，廖容标任安徽省军区司令员，此时正值经济困难时期。一次他下基层搞调查来到和县历阳镇的孤儿院看望孩子，他摸摸这个孩子的头，捏捏那个孩子的衣服，嘘寒问暖，并一再嘱咐当地干部要照顾好这些父母双亡的孤儿。当他看到有的孩子面黄肌瘦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战争年代山东老百姓无私地养育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菩萨心肠的他当场决定领一个又瘦又小的5岁女孩带回家抚养。 当他把小女孩带回家时，家中的四个子女全都愣住了，再看到小女孩脸上拖着鼻涕，头上长满疥疮，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廖容标向他们讲了女孩的情况，并要求他们必须像对待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善待她。夫妇俩更是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汪瑜帮她清洗涂药，治好了头上的脓疮，并给她取名叫廖鲁阳，与四个子女一样都是“鲁字辈”。 四兄妹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和鲁阳一起玩耍，给她看小人书并讲故事给她听，教她唱歌跳舞，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两年后，安徽农村的状况逐步好转了，鲁阳家乡的亲戚才把她接了回去。 回到安徽老家的鲁阳长大成人后，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还做了母亲。1977年秋，鲁阳抱着孩子特地来南京看望廖容标夫妇，当她来到老俩口面前时，刚叫了一声“爸、妈”便泣不成声，当即长跪不起，感谢再生父母对她的抚养之恩，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军民情义深似海，养育之恩重如山！在战争年代的艰苦岁月中，抗日根据地的老百姓冒着生命危险抚养了“菩萨司令”的孩子；在和平年代的困难时期里，“菩萨司令”又义不容辞地抚养了老百姓的孩子，这超越了儒家的知恩图报、佛家的因果轮回，而成为共产党人与人民群众血肉相连、水乳交融共同铸就的优良传统和人格追求！ 廖容标是江西赣县人，他生前留下遗愿：身后要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山东土地上。廖容标去世后，他的骨灰被安放在莱芜烈士陵园。 叶落归根，魂归故里；将军风范，山高水长。山东的黑铁山、小清河，老区的庄户人、百姓家，就是将军的根之所在，就是将军的魂之所归！2025年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