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去见秋白</p><p class="ql-block"> 一散文一</p><p class="ql-block"> 作者：王恩豫</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张己经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中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秀而又多了几分苍白。蓝色的对襟短褂，白色的过膝短裤，双膝扎着绑带，一副精干而又大义凛然的样子。如果你知道照片中该男子的身世，和照片所拍摄的地点及原因，你一定会肃然起敬，并对男子从此过目不忘 。</p><p class="ql-block"> 实际上，人们很早就缅怀着他。此张照片拍摄以后，他就从容就义了，地点是福建省长汀罗汉岭山脚下。那时的他三十六岁，七十多年过去了，人们仍无限的缅怀着他。</p><p class="ql-block"> 我还是在小学读书时，就从报纸上看到了这张照片，但那时候却每天跟着老师批判照片中的人 ，于是，这张照片好似一张鬼符，人们唯恐躲之不及。后来，人们开始怀念他。这时候，我才真正知道了他，之所以能流芳百世，一是他功绩超群，曾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领导人，二是他临赴刑场前，举起了灵魂的解剖刀 ，把自己从头至尾解剖了一遍，却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的粉饰，黑白分明，让自己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大写的人，而不是虚无的神！ </p><p class="ql-block"> 由此， 我想到了西楚霸王项羽 ，相比之下， 一个是盖世英雄，一个是文弱书生，但生死关头，都同样没有给自己留下丁点面子。一个自刎于乌江边， 一个高举起了解剖的刀。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却给历史留下了一个永久的回声，既令后人敬佩，更令后人汗颜 。</p><p class="ql-block"> 多年前，我曾读过一本书，书名忘了，但书中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书中讲每个民都有它独特的灵魂，而此灵魂是不可替代的，但也有相同之处，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林肯也好，印度伟大诗人泰戈尔也好，古巴民族战士 卡瓦拉也好……他们都是本民族引以为傲的民族魂，他们既是本民族的 ，也属于整个人类的。但我以为，照片中那位中年男子更胜一筹。因为他的一把解剖刀之下，留给人类一篇了千古奇文：《多余的话》。面对国民党的高官诱惑，他毅然选择了慷慨而死，在罗汉岭下拍完这张照片后，走进中山公园，信步走到一座亭子内。亭内的一张石桌上，摆着四碟小菜，一瓮美酒。这些都是刽子手们因为敬佩他而特意为他准备的，他独坐其间，自斟自饮，谈笑自若，随后他来到一处坟墓堆上，盘足而坐， 饮弹洒血，从容就义 。</p><p class="ql-block"> 都知道《多余的话》是他饮弹前吐露的肺腑之言。几张白纸，一支毛笔，一盏油灯， 一间铜墙铁壁般的茅屋， 他开始了 自己又一条寻梦之路，但这是一条寻找人性之路，也是一条寻找五味杂陈的人生之路。这一寻找他忽然发现，自己实在太渺小了，尽管他曾叱咤风云，曾主持过中国共产党“八七"会议，由此给中国共产党奠定了武装夺取政权的强大基石。可他仍觉得自己愧对党的领袖这个称号，在即将告别人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如果不去从政，而是挑灯于书下，一边品茶一边写文章，肯定会更出色，年轻的共产党也不会因为自己而走了好大一段弯路。就这样，在敌人的子弹即将射向自己的时候，他首先用灵魂的手术刀对准了自己 ……</p><p class="ql-block"> 是的，历史赋予他千古不朽的特质，既是他的戎马人生，更是他人性光辉的巨大闪现。人之死， 其言也善。而他的善就是平静，就是坦荡，就是看淡虚名，绝不虚假，绝不给自己涂脂抹粉，更不矫情， 好似一块阳光照耀下的黑色金属。该黑就黑，该耀眼就耀眼。</p><p class="ql-block"> 这一解读，使我对他更加敬佩了。有一段时间，我曾无数次的翻开地图册，寻找到他当年英勇就义的长汀，无数次去猜想，那长汀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小镇？他就义时会不会山河呜咽？长汀既然地处南方，肯定是山清水秀，终日云遮雾罩，充满了小桥流水般的诗情画意。此山此水正是文人墨客们梦寐以求之地。殊不知，他的文学生命， 该是何等的旺盛！琴，棋，书，画，样样超群。</p><p class="ql-block"> 想昔日，他的一部名为《俄乡记行》的书，我曾读了无数遍。正是从这本书里，我知道了俄罗斯辽阔的大地，人民的坚韧，城市的壮美，为年仅二十一岁的他写出了如此波澜壮阔的书而敬佩不己。可以设想，他当年置身于长汀时，如果没被推到共产党的高位，无官一身轻，那血液里浓密的文学分子该是何等的活跃？何等的激情澎湃？一介书生的他，肯定会让自己手中的笔行走如蛇，中国文学的天空也会因为他而多了一颗璀璨的星。然而，这只是假设，最终的他却走了， 义无返顾， 大义凛然，在自己三十六岁的人生结尾处，书写了一个光芒四射的惊叹号！身为炎黄子孙，应该为我们这个民族有如此灿烂的灵魂而自豪。由此，我生出一个想法，来日一定要去长汀拜见他 。</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上了驶往长汀的火车，但没有想下了火车后，天却开始下雨了。都知道南方多雨，即使有也是淅淅沥沥的细雨，雨落雾起，整个天地都是水雾茫茫的。而今天的雨却下得格外的大，整个长汀小镇，既望不见山，也看不见树，车站附近那些错落有致的房屋，皆让一片片水雾所遮掩。也许是苍天知道我来拜见他，忍不住先替我落泪了。而我却没有停留，独自一人，披着一身雨水，走向了罗汉岭。老远，我就见到那座高耸入云的纪念碑，碑的左下角就是他当年英勇就义的地方。几棵苍松翠柏，一片繁花朵朵的青草地，一块花纹清晰的青石。若没文字说明，我想任何路经于此的人，都会同它擦肩而过，因为它太不起眼太不引人注目了。然而，当年一声枪响之后，这个地方从此千古流芳，成为中华民族伟大灵魂的又一个展现之地 。</p><p class="ql-block"> 我站立在这块青石前， 那一刻我肃立默悼，忽然发现这块布满了花纹的青石，分明就是他短暂一生的真实写照，条纹清晰，每一条都是大写的人生。我细细品读着，先是读了中国红军史， 之后读绿色小镇，读罗汉岭的青山绿水，读信仰，读崇高，读那一个个彪炳千秋的民族魂。我忽然想应该让那些贪官们，贪生怕死的之徒们，灵魂丑陋的人，一个个跪伏在这块青石前，去颤抖吧，去无地自容吧，去羞愧万分吧！</p><p class="ql-block"> 这样想过之后，我又想起一句话，一个民族如果没了信仰，就会成为一群野羊，一个人如果没了信仰就会活得心地阴暗，每个毛孔都会伸出贪婪的魔爪。此时此刻，我觉得我该走了，周身上下虽说湿漉漉的，但心却格外清新而旷远，这种清新和旷远当然是他给的。借此，我必须告诉大家的名字：瞿秋白，是的，瞿秋白，中共党史上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希望大家有时间来看他，因为他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崇高？什么是信仰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一完一</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