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三记耳光(原创散文)

美友69964493桑骥鉴赞

<p class="ql-block">父亲的三记耳光(原创散文)</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是个纯粹的农夫,从我父亲的朋友和他自始至终所坚守的生产生活的活动半径,基本上没有超越村域本土。缘于父亲秉性务实,而且从来没有过一时消遣的闲暇时间。其次,一直担当着家庭的支柱,承担着家庭在社会中一切。也正因为父亲的这份担当的庇护,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们,在生活中没有遭受过太大的磨难。也正因为父爱如山的这份呵护,我们这些小字辈们,有的时候视为父母亲付出理所应当,然而我意识到,自从我们全家人忽略了父亲的初心愿望,忽视了父亲的朴实的生活作风,开始怀疑自己甚至没有做到父亲真诚生活的那份坚韧不拔,更谈不上父亲向来认真做事,诚信待人的执着态度。是他老人家对我们一大家十几口人的大家庭,尤其随着岁月的推移,他渐渐对自己的儿女们产生了由衷的失望,才不止一次次断然做出异乎寻常的举动,让我一次次密切关注,甚至形影不离地专注他的一言一行和吃喝拉撒睡。</p><p class="ql-block"> 说老实话,原本木讷寡言的父亲,一天之内说话的语音超不过三句。因为家里孩子贪玩,大人中也频频无所顾忌地拿走父亲专用的生活用品和用于生产劳作的农具的时候,往往在父亲亟待使用之时,不见所需物件时才会很生气地问家人,是谁拿走了他的什么东西,赶快放回到原处。要么庭院里闲逛的走狗,偶尔莫名其妙地向大门外村道上的行人吠叫,或者是家禽在庭院里觅食时随地排泄污物时,很生气地冲着鸡狗叫嚷驱赶的声音,除此不说一句过多的话,一般闲言碎语,议论他人的废话与浑话,根本不可能从我父亲的嘴巴里说出。</p><p class="ql-block"> 总之,父亲管教我们很严格。他一贯教导我们少说话,多劳动……说人是靠体力劳动保全自身健康的。其实他的这句朴素无华教诲诠释的是“劳动创造了人本身”这句亘古箴言。</p><p class="ql-block"> 在父亲严厉监护下已经长大了,等我的弟弟妹妹都长大了,我的爷爷奶奶也就相继离开了人世,我的父亲也已经步入老年,在年老体衰的过程中,有时候专程来探望父亲的亲朋好友都是很本分农民,我常常从这些来家探望父亲的亲戚朋友们略有埋怨我父亲时,普遍都责怪我父亲不喜欢喝酒,有的比我年长一些的朋友,直面问我父亲:“人活着就光为了埋头干活嘛,你喝点酒,耍点酒疯谁敢跟你较真,你怕这怕那,有啥意思。”这样被人无端训斥的时间久了,父亲开始喝酒了,发展到后来,遇到家庭中大事小事需要正确处理之时,母亲在一边瞎起哄,父亲就自斟自酌喝闷酒,喝高了这也才高声大气地对家人指责一番,然后就起身去睡自己的觉,表露出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p><p class="ql-block"> 久而久之,青稞酴醾酒、蜂蜜酒、青稞蒸馏酒的酒精度都无法满足父亲常常为琐事生闷气时一醉方休的根本要求,遂自己亲自去城里购置酿酒成套设备,从酒缸、蒸锅、粮食、酒曲,甚至用于固态发酵的用的箩筛都逐一杀菌消毒,以备待用。从纯青稞粮食蒸煮,到摊凉保持恒温发酵,装缸都很专业,因此发酵一两年后的发酵料一点火酒着,蒸馏出来的半成品酒体度数很高,经过一到两年的窖藏陈酿基本上已经达到一定市场抢手标准,可是父亲把最后窖藏陈酿这一关给省略了,蒸馏半成品当作酒类极品豪饮,一醉酒就得睡两天,期间还要用啤酒解渴,常常头枕着啤酒瓶入睡。</p><p class="ql-block"> 无奈嗜酒父亲的这种放纵再次招徕先前埋怨我父亲不喝酒的那些亲朋好友,他们这次又来家里探望因脑梗躺在床上的父亲,指责我们做儿女的弟弟妹妹道:“你们让老人家喝少一点嘛,你们让老人家由着自己的性子喝,这不是要闹出人命嘛……”,其实,不喝酒的父亲被他朋友圈里的朋友,我们一大家庭的亲戚们诱导他喝酒,使得父亲无师自通地成为酿酒师,直到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酒仙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我已经没有闲心跟他们理论罢了。</p><p class="ql-block"> 及时送医院救治,保住了父亲的健康,遂之在后来的日子里不敢再去接鲜蒸头曲蒸馏酒喝,但终因克制不住胃肠里蠕动的瘾虫作祟,改不掉弱水三千,只饮一瓢,这一偏执陋习而发生了一次跌倒,导致股骨头断裂致残。手术治疗康复后,由于植入坐骨替代股骨头钛合金制品留下后遗症,天一阴疼痛难忍,全家人怎么呵护都无济于事,看着父亲被肉体疼痛折磨的痛苦表情,我的心头被刀尖刺划还难受……陪着父亲熬过了好几个月钛合金人造股骨头造成的后遗症剧烈反应后,父亲的情绪基本恢复正常,这时候父亲行走完全可以自理,我也有点闲工夫可以在自家房前屋后随意走走。可我意外发现在屋后台地土坎上小洞里藏着一盒注射液药盒,打开,里面装有两支毒鼠针剂和一支注射器,这时我想起父亲每次被疼痛折磨后缓释后,必须泯一杯时所说的话份量“老天爷要是能容我,我就再活几年,要是不容我,我随时可以撒手而去……”我背着家里所有人,把药拿回我卧室藏起来了,果不其然,天又变阴了,父亲的表现又有些异常,情绪很急躁,我看着父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用手弹了弹裤子上沾染的异物,然后起步朝屋后走去,我紧跟其后,父亲走到藏有鼠毒针剂和注射器的小洞前,伸手往里摸索,一阵胡乱拿捏,抽出空手板着脸悻然往回走,我神速掉头躲过父亲视线回到客厅静坐,父亲进屋问我屋后小洞里有两剂感冒药,你们弟兄几个谁拿了,我说不知道,否认我从未见过。</p><p class="ql-block"> 有了父亲第一次因疼痛而寻短见经历,我每时每刻都不敢离开父亲一步,即便他身体状况已经恢复自如,可我基本上还是不太放心,并且时刻保持警惕,以防父亲出现意外,同时,把父亲的活动范围控制在我反应能力应急对应在三秒钟之内。就这样坚持了几个月,父亲对我开始心生厌烦,而且一不高兴就骂我“你跟我这么近,吃石嘛!”时间一长,我自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也就跟父亲摊明了:我一直在家也不行,你只要发誓不寻短见我明天开始就不再缠着您。父亲坚定的说自己没有神经病,何故要自寻短见。我这才返回城里。</p><p class="ql-block"> 这以后我跟父亲一直在电话里沟通,也就是因为父亲两次三番住院,向单位请了多次假,心里愧疚沦为春节值班,两年春节没回家在城里,这又到了第三年接近春节的一天,父亲亲自打我电话,语气沉重,且直奔主题问我道:“春节不回来嘛?!”我说回家路远,车费高昂,手头紧回不了,明年攒点钱一定好好过个春节。我把话都没说完,父亲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p><p class="ql-block"> 来年五一劳动节我回家,父亲虽然没有说啥,但煮茶添水,烧火烧水,吃饭抽烟都表露一种自食其力的矍铄和强硬,我的心里又犯嘀咕了。遂从三弟两口子嘴里得知,父亲往年喜欢一个人在坟地火葬场转悠,于是我径直去坟地火葬场看个究竟,原来坟场周边茂密的灌丛被父亲一概不留,全部伐倒论段砍断堆成柴禾,随时准备给自己用于净化肉体。我侄女短命莫名其妙英年早逝,更是加重了父亲时刻准备随时随地撒手而去的妄想,殊不知他这是变相质疑子女做人失德,没有孝敬作为而甩出的一记重重的耳光。</p><p class="ql-block"> 我挨了这先后两记耳光,对父亲再也不敢有一丝懈怠。遂之在后来的家庭气氛和家庭环境每况愈下。弟弟和弟媳妇怀念逝去的爱女和爱孙女两条鲜活的生命,借酒哀伤,以泪洗面,家庭基本上沦为殡仪馆,在弟弟和弟媳妇听不进好言相劝,依然我行我素的惰性生活轨迹上又摆荡了两年,父亲的确再也忍受不了由自己专业水准酿酒,只供自己和一家人饮用的酿酒家庭,日积月累酒精对身体造成副作用和晚辈对长辈的种种伤害,以及心知肚明的淚气中,再次旧病复发,再次住院,当他好不容易康复出院后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趁当年草药采挖最佳时间,暗地里采挖了两块大大足以能使他了断此生的铁棒吹块茎根,阴干待后不时之需。可惜,父亲的这个如意算盘又被我看破了,直到最后一次从医院智能病房出来后,回到家里中,已经没有生还希望的父亲,大口吸着氧气瓮声瓮气地质问我:“我放在楼上窗台上阴干的铁棒吹茎块拿来……”我看着父亲两眼无神,浑身无助的在全家人的怀里焦躁不安……</p><p class="ql-block"> 桑骥鉴赞</p><p class="ql-block"> 2025年1月23日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