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无字》（第六届矛盾文学奖）有感

波澜不惊

　　看到《无字》书名，想到了唐朝女皇帝武则天的无字碑，猜想莫非是歌颂某人功高盖世无法用文字描述，看后才知这是一部描述近百年来三代中国女性的婚姻悲剧故事，正如老子所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作品正是通过对“ 无字”二字从“ 毋嫁”“ 无家” “ 铭文”这三个向度的细致解读，展现婚姻带给三代女性太多无以言说的痛苦。

女主人公吴为的外祖母墨荷出身于“热热闹闹、鸡鸭鹅狗你方叫罢我方来叫”的小康人家，是一个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当年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一生不要说自由了，就连真心的笑容都是被迫的，她没有作为人的尊严，只有作为女性，作为生育工具的用处，一生生育多次却仅有一个女婴存活下来。墨荷是无数封建女性悲苦命运的缩影，看似出生在了大家族，却依旧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墨荷反抗虐待的唯一方法就是回娘家，就是她曾经对于爱情的幻想以及想象中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男人，可是她的现实生活依旧无比艰难，最后惨死在生育上。第二代吴为的母亲叶莲子生活在“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年月，叶莲子的爱情同样悲惨，这位女性上过几天私塾，对于世间的基本道德良知，对于自由的渴望不是她的母亲所能及的。因为年幼丧母，叶莲子生活在继母的掌控之中，面对要喘不上气来的高压生活，叶莲子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了一个连养活自己都困难的东北军兵痞子顾秋水，做了从一而终观念的牺牲品。战火纷飞的岁月里，顾秋水残忍地抛弃了身无分文的妻子和女儿，任凭她们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寄人篱下，做人奴仆的悲惨生活。当叶莲子走投无路带着吴为去投奔顾秋水时，顾秋水己经与另外一个女人同居，叶莲子母女被迫同顾秋水和他的情人共居一室。顾秋水与情妇旁若无人、肆无忌惮摧残、伤害叶莲子，甚至不时对叶莲子拳打脚踢。婚姻留给叶莲子的不是甜蜜，而是往后余生的无尽苦难。第三代吴为出生于日本侵华时期，童年时代记忆最深刻的事情便是被父亲像摔出一件讨厌似的东西扔出去，几乎摔死。解放后吴为有幸上了大学，接受教育。然而在“文革”中，前夫韩木林到处揭发和张扬她的私生子，在额头上烙下了标志着耻辱的“红字”，这个“红字”同时也烙在了母亲和女儿的脸上。生活的苦难和磨砺并没有压倒吴为，在孤独中她拿起笔创作，并逐渐成为作家。生活总是折磨人，刚刚平静的吴为，认识并与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胡秉宸相知相恋。胡秉宸在社会上是一个能干有魄力，且带有一定男性魅力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可以对爱情抱有忠贞的人，他将自己看得太高，觉得自己游走在两个女性之间，是身为男性魅力的一种体现，觉得自己在与妻子离婚后将吴为当做情妇一样的玩弄，是他有本事的证明，胡秉宸是一个虚伪的人，在灾难面前又表现得格外怯懦，而吴为在和胡秉宸经历磨难之后在一起的婚姻生活中，才发现了胡秉宸这样丑陋的一面。为了这场反传统的爱情，吴为支付了一生的代价，最终还是落了空。作品第三部写到了第四代吴为的两个女儿禅月和枫丹，新时代出生的她们逐渐走出婚姻的悲剧。禅月不相信爱情，认为“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爱情是一生最终都要出的麻疹”，声称自己“我绝不会像您（指吴为）那样去爱”，最后远渡重洋，寻找个人价值。私生女儿枫丹走入了另一个极端，事业有成，但坚持独身一辈子，从来没有婚姻和孩子，没有正常的家庭生活。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文明时代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制，即是真正的两性平等，但进入父系社会人类历史成为一部以男人为中心的历史，女人只是作为男人的附属品而存在。丈夫在家庭中掌握了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成丈夫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了。纵使20世纪的中国发生了巨大变革，也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女性地位，女性仍是以作为“ 她”的奉献牺牲为使命，并以此得到肯定。作家张洁以母亲及其自己的亲身经历对女性问题有着敏锐的洞悉力与探索力，在那个时代大胆思索有关爱情的问题，并把它作为一种对女性自我价值的肯定来写，作品开篇写道：“献给我的母亲张珊枝“。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科学技术突飞猛进，体力劳动逐渐被人工智能取代，女性受教育程度及在社会上的地位的到了飞速增长，女性逐渐在社会行行业业取代男性成为主力军，女性更自主自立自强，婚姻对女性不再是唯一，更多女性选择不婚不育少育，这导致了世界各国人口出现负增长，如何在保障妇女权益的情况下保持人口稳定成为世界各国面临的共同问题。

张洁，当代著名女作家，北京作家协会专业作家。美国文学艺术院荣誉院士，国际笔会中国分会会员，著有散文集《爱，是不能忘记的》、《方舟》、中短篇小说集《祖母绿》，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只有一个太阳》等。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沉重的翅膀》《无字》分获第二届、第六届茅盾文学奖。是目前唯一获两届矛盾文学奖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