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观略，四把钥匙”逛上博东馆青铜器的“半壁江山”

王金祥（敩觉）

　　通过多次观赏上海博物馆（东馆）青铜器馆，发现有三种参观的普通人群：

第一种人群，几乎不看青铜器的文字说明，拿着手机或相机对着各个展柜一通扫拍，然后走人，这种叫“走马观花”人群；

第二种人群，只关注青铜器的名称（不少生僻字认不全）、外形、大小，搞不清青铜器的年代、用途、形制、特征等内容，这种叫“雾里看花”人群；

第三种人群，注意到众多形状相似又不相似、名称相同又不相同的青铜器，被众多陌生的纹饰和充满金文字的铭文搞得晕头转向，傻傻的分不清，理还乱，这种叫“缭乱眼花”人群。

　　本文针对上述三种普通人群的不同的文化背景、兴趣爱好和专注取向，提出上海博物馆（东馆）青铜器“为什么看”，“怎么看”，“看什么”的三个问题。

（一）上海博物馆（东馆）青铜器是“中国青铜器的半壁江山”。

上海地区几乎不出青铜器，通过官方追缴、重金购置、冶（上海有色金属冶炼厂）废（废品收购站）抢救和私人捐赠（其中包括“两荫”，即苏州平江“富潘”潘祖荫唯一继承人潘达予女士和李鸿章侄孙，现代文物收藏家、藏书家李荫轩在内的上千位私人捐赠）等四个途径形成了“中国青铜器的半壁江山”。具体有三个特点：

一是数量多，为6000多件。常年展出500余件展品。其中中心展柜近50个（内含每台高达40万人民币的恒温恒湿抗震防反光高级展柜20余个）。

二是体系全，上海博物馆（东馆）青铜器涵盖了中国青铜时代的各个阶段，各种器型和各个地区的代表性器物。上海博物馆的青铜器馆自1973年开馆，是国内第一个专题展出青铜器的博物馆。

三是品级高，常年展出一级文物（国宝级）60余件，约占上博馆藏青铜器一级文物的60%。其中“195文物”（禁止出国、出境的文物，即国宝中的国宝）级青铜器3件。约占195文物级青铜器总数39件的13分之一，仅次于有8件的国家博物馆（其中1件大盂鼎在1959年国庆10周年时从上海博物馆调入），与宝鸡、河北、湖北等博物馆并列第2名。号称“三大博物院”之一的故宫博物院和南京博物院只有1件。

（二）上海博物馆（东馆）青铜器的“三层观略，两端需求看点”。

本人认为，青铜器知识从高到低可分为：“专家级、专业级、准专业级、进阶级、入门级、小白级”等六级。其中前三级是专门人群，后三级是普通人群。因此，普通人群一是可根据各人的文化背景、兴趣爱好和专注取向，选择后三级（层）的某一级或全级观看或观赏。二是视各人具体意向的差异，选择某一级或每一级的“最低需求看点”和“最高需求看点”中的某一端看点或两端看点观看或观赏。

（三）上海博物馆（东馆）青铜器的“四把钥匙”和具体看点。

1、小白级的看点

●小白级最低需求看点:

三件195文物级青铜器，即“一个鼎、一套钟、一只升”。

1号器——西周·大克鼎。

大克鼎是上博第一青铜器，上博人民广场馆的设计就是大克鼎造型，上博东馆一楼迎宾迎宾就有大克鼎模型（见图1）。食器，在中国十大青铜器鼎中，其重201.5公斤和铭文290字数，都排第五位（见图2），是国之重器。对研究西周土地制度和官制有重要价值。

图1

图2

　　西周·大克鼎和大盂鼎是“清末海内三鼎”之一。而大盂鼎和大克鼎是苏州“富潘”潘祖荫收藏。潘家唯一继承人孙媳妇潘达于女士在1951年，将两个大鼎捐赠给上海博物馆。1959年，国庆十周年，大盂鼎北上国家博物馆。2004年，上海博物馆为了庆祝捐赠者潘达于先生的百岁寿诞，特地把大盂鼎从北京运回，在上海举办了两鼎的“合璧”展（见图3），以此表达对于国宝守护者的敬意。

本人在撰写此文期间，还专程去苏州潘达于先生故居观看了大盂鼎和大克鼎的仿制品（见图4），也以此表达对于国宝守护者的敬意。

图3

图4

2号器——西周·晋侯苏钟

礼仪乐器，共16件，其中14件上海博物馆收藏（见图5），2件山西博物馆收藏。铭文叙述了史籍中没有记录的周厉王三十三年亲征东国、南国的战争。对研究西周断代和晋国历史有极为重要价值。2024年9月中旬至12月中旬在上海博物馆（东馆）合璧展出3个月（见图6）。

图5

图6

3号器——战国·商鞅方升

秦国量器，容积约202毫升。是中国度量衡史不可不提的标志性器物。（见图7）。

图7

●小白级最高需求看点:

十大必看青铜器：3件195文物+4件镇馆之宝+3件馆藏极品（见图8，独家专门制作）。

3件195文物是官方宣布，是当然的镇馆之宝。

4件镇馆之宝（子仲姜盘、父乙觥、吴王光剑、牺尊）。网上可查到，但未见官方宣布，现场也没有注明。

3件馆藏极品（ 鄂叔簋、镶嵌十字纹方钺、八牛贮贝器）。是根据网上多种说法和AI搜索综合而定，纯属一孔之见，介绍的先后顺序是按参观路线确定，不代表名次。

图8

4号器——夏·镶嵌十字纹方钺（yuè）

兵器，中心圆孔其周围用绿松石镶嵌十字纹六组，（见图9）。

图9

5号器——商·父乙觥（gōng）

盛酒器，此器集多种动物纹样于一身，是将精美的艺术设计和器物的实用性高度统一的瑰宝（见图10）。1964年发行邮票。

图10

6号器——西周·鄂叔簋（guǐ）

食器，这件簋卓尔不群的设计细节是在它的方座内还铸有一个精巧的铜铃，至今仍然能发出清脆的铃音（见图11）。

图11

7号器——春秋·子仲姜盘

水器，盘内装饰了均能原地作平面360度旋转的鱼、龟、蛙、水鸟等多种水生物。体现了春秋早期极高的制作工艺水平，是一件世所罕见的奇物（见图12）。

图12

8号器——春秋·牺尊

温酒器。神牛见首不见尾造型，引人注目的牛鼻上的索状圆环，证明早在春秋晚期，中国的驯牛技术已发展出以绳穿牛鼻的方法了。（见图13）。

图13

9号器——春秋·吴王光剑

兵器，春秋时期吴国君阖闾（名光，又称公子光）所用，剑总长77.3厘米（六合一），剑铭文为鸟虫书的艺术字体（见图14）。

图14

10号器——西汉·八牛贮贝器

贮贝币器，整体呈束腰圆筒形，器盖上铸有一头大牛和七头小牛。是反应滇文化青铜特色的标志性器物（见图15）。

图15

　　十大必看青铜器可用谐音法记住：

鼎（听）、钟、升（声），

盘、觥（弓）、剑（箭），

尊（珍）、簋（贵）、钺（乐）、器。

但要想入门青铜器，还需要“四把钥匙”并扩大青铜器观看范围。

2、入门级的看点

●入门级最低需求看点:

看点1：了解青铜器的历史分期展区与对应的朝代、年代（第1把钥匙）。

看点2：20件应看青铜器（10件必看青铜器+10件传世珍品青铜器）；

1）青铜器的历史分期（见图16）

图16

2）10件传世珍品青铜器

11号器——商·甲壶

盛酒器（见图17）。圈足内侧铸铭“甲”，是最早之一的单字铭文青铜器。

图17

12号器——商·牛头兽面大尊

盛酒器，此尊形体巨大，是颇为罕见的，制作工艺复杂的重器（见图18）。

图18

13号器——商·四羊首瓿（bù）

盛酒器，肩上设四个大卷角羊首，表面光泽翠绿，精美而神秘（见图19）。

图19

14号器——商·亚方罍（léi）

大型盛酒器。此罍呈方体，雄奇厚重，精美瑰丽代表了当时青铜铸造工艺的最高水平（见图20）。

图20

15号器——商·小臣兹方卣（yǒu）

盛酒器﹐是古代皇帝九种特赐用物之一的祭器。为罕见的传世商代青铜重器，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学术价值的一件当之无愧的国宝文物（见图21）。

图21

16号器——西周·德鼎

食器，高78厘米，口径56厘米，重84.86千克。是西周青铜工艺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实属重器（见图22）。并有“德方鼎”及其铭文配套佐证。

图22

17号器——春秋·青铜匜（ yí）

水器，为目前所见形状最特别、形制最大、最重的一件的青铜匜（见图23）。

图23

18号器——春秋·莲瓣盖龙纹壶

盛酒器，器型高大，呈圆形，盖顶有八瓣镂空的莲瓣形。是体现楚文化典型青铜器（见图24）。

图24

19号器——春秋·镂空蟠龙纹鼓座

乐器，由12条仰首弄尾，穿插纠结的缠绕于半球体的立体造型。集圆雕、高浮雕、浅浮雕等工艺融汇一体。是铸造工艺和艺术造型相结合的典范（见图25）。

图25

20号器——春秋·交龙垂鳞纹鼎

食器，呈垂鳞束腰状，通体龙纹。足根部兽首，腹部均布龙形附件，是姿态怪异，具有鲜明的楚文化青铜器（见图26）。

图26

图27

图28

2）46件中心展柜青铜器（见图29、30）+4件特别胞浆青铜器（见图31）

图29

　　20件应看青铜器在各个展区的位置（见图27）如下：中红色三角形1-7，分别为1萌生期区、2育成期区、3鼎盛期区、4转变期区、5更新期区、6交融期区、7复古期区。

橙色圆（195文物）1-3号器；

浅蓝圆（镇馆之宝）、深蓝圆（馆藏极品）4-10号器（其中4、6、10号器为深蓝圆）；

黄色方形（传世珍品）11-20号器。

●入门级最高需求看点:

看点1：认识各种青铜器的器型与名称（第2把钥匙）。

看点2：选看50件名器精品（46件中心展柜青铜器+4件特别胞浆青铜器）；

1）认识各种青铜器的器型与名称（箭头图28）。

图30

图31

　　图31特别包浆青铜器，是李荫轩先生所捐赠的200多件中的精品（做了鉴定和文字考据，几乎没有可疑之品）之一，如：珍贵名器有梁其盨（xǔ，食器）、小臣单觯（zhì，酒器）、厚越方鼎、鲁侯尊等数十件。其中鲁侯尊记载了周康王命明公伐东夷的战争的历史大事。

3、进阶级的看点

●进阶级最低需求看点:

看点1：结合典型青铜器，初步认识青铜器纹饰（第3把钥匙）；

看点2：结合典型青铜器，尝试了解青铜器短铭文大意（第4把钥匙）。

1）青铜器的常用纹饰（见图32）。

图32

　　案例：商亚方罍的“三层花”（见图33）。

典型的“三层满花器”，代表了鼎盛时期的青铜铸造工艺的最高水平。全器的纹饰：

（1）以极细丽云雷纹为底纹。

（2）自上而下装饰六层浮雕状的主纹。

①口沿、腹上部、圈足装饰凤鸟纹，②肩部饰对称龙纹，③腹中部及下部饰兽面纹。

（3）浮雕、兽首、兽角等凸出处以各种阴线为装饰纹。全器透露出狞厉神秘之美。

图33

2）试识青铜器铭文：

案例：商亚方鼎铭文：“亚孤竹”（见图34）和西周德鼎铭文：唯三月王在成周，行武王（福），自蒿、咸，王易（赐）德贝廿朋，用乍（作）宝尊彝（见图35）。

译文：“德”是周臣，此鼎文记录了“德”跟随着周成王，自蒿地前往成周（今河南洛阳王城公园），为周武王进行一场规模宏大的祭祀活动；祭祀结束之后，周成王赏赐给“德”二十朋贝，即四十串贝币。贝币，就是钱。

这段铭文被另一国宝级青铜器“德方鼎”的铭文所证实（见图36）。

图34

图35

图36

●进阶级最高需求看点:

看点1：了解青铜器欣赏与价值判断的四个依据。

看点2：总结各个历史时期青铜器的特点及其演变。

1）青铜器欣赏与价值判断的四个依据：

（1）是否有铭文（看身份）。

①一字千金（育成期出现单字铭文）。

②短铭文早于长篇铭文，长篇铭文贵于短铭文。

③铸造铭文早于刀刻铭文。

④重要历史事件铭文重于一般家事铭文。

（2）是否够重量。国之大器须有重量（看块头）。

（3）是否精致美。纹饰是否“三层花”（看颜值）。

（4）是否完整有形（看身材）。

①完整贵于残缺，②方形贵于圆形，③特别贵于通常，④单个贵于成对。

2）各个历史时期青铜器的特点及其演变（见图37）。

案例：“编钟”、“列鼎”（见图38）。

图37

图38

　　青铜器转变期的重大转变标志：组合器形，如“编钟”、“列鼎”等，并由此产生了“列鼎制度”。 根据《周礼》记载，天子用九鼎，诸侯用七鼎，大夫用五鼎，士用三鼎或者一鼎，而相应簋（guǐ）的数量是比鼎数少一件，则九鼎八簋是最高等级，为天子所用，其余依次递减。

青铜器彰显的是绚丽，留下的是史绩！

王金祥

2025.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