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趣事

游江

　　老家四川省宣汉县桃花乡的姜家沟位于大巴山的群山深处，因家人从清末开始义务办学，凡是当地人都称呼它为“大学堂“，在大学堂的山顶高处有一坨大石头，形状像反扣着的碗，碗云山因此而得名。

碗云山下有一个碗云寨，它附近有个地名四合坨这里曾经是祖先湖广填四川时最早落脚地方至今院子还在，让我最记忆深刻的是四合坨老院子里面有囗上百年老井，水甘甜回味，夏天冒寒气，冬天水温浸。

父亲王君异在二、三十年代寓居旧都北平时，曾让齐白石老人篆刻“碗云山人”铃印一枚，以此寄托对故乡风物的思念。

文/王能静

小时候我在老家宣汉桃花乡姜家沟大学堂老宅那几年，每逢春节都要去凉水井玉皇寨下给祖父母上坟。那时我们小娃娃非常盼望过年。过年比平时吃得好多了，杀的过年猪，不少肉挂在火塘坑的铁钩上，心、肝、舌，腊肉、香肠、还有牛肉，野味等腊货挤得满满的，被烟熏得黑黜黜的。为过年，家里要忙碌好一阵子，熬麻糖，炒苞谷泡，炒米，做醪糟，推粑粑，磨豆腐，烘豆干，腌酸酢肉，烤粮食酒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过年必穿新衣服。我家的鞋子都是隔房陈婶做的，她家住幺叔家后面，与我们同院子。她丈夫我们叫他木叔，他与我父亲同辈。正月初一清晨要跟我家挑满满一缸“银水”，预示我家发财，日进斗金。木叔年轻力壮，身材魁梧，帅小伙要到石坝嘴挑水，这口水井不大，但要供新房子、石坝嘴、珍珠坪、大学堂几十口人饮水，山泉水冬暖夏凉。幺叔在井旁石头上写有几个字，但是时间太久记不得是哪几个字了。

木叔挑一趟水约需十分钟左右，一缸水可能要花个把小时吧。我看着他头裹粗白布帕子，身穿蓝色长衫，腰间绳子上插着长长的叶子烟杆，前衣襟招在腰上，踏着布鞋沉稳地走着，挺累的，自然地会得赏钱，然后面带微笑地回家过年。

　　除夕之夜，火塘坑的火特别旺，我和姐姐坐在火塘坑守岁，一边吃粑粑饼饼，一边听女佣老婆婆讲故事。老婆婆头上也包着白帕子，但脏得呈灰色了。她眯缝细眼睛，像要睡觉似的给我们讲鬼的故事。在去姑妈家的路上有坟，说是产后鬼；三岔溪对门山上有个夜叉鬼等等，听得我毛骨悚然。鬼的影子深深地刻在我幼小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守岁没坚持多久，就瞌睡来了。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把我们惊醒，只见窗外火光闪烁，原来是昨晚准备的那堆竹子熊熊地燃烧着，它替代了鞭炮，给过年增添了喜庆，预兆着生活红红火火，财运滚滚。拜年是少不了的，小娃娃最高兴，多少会得点压岁钱。

不知是初几，父亲兄妹四家人约好去给祖父母挂坟，大人小孩一大群浩浩荡荡地走在去凉水井的路上，不知不觉来到墓地。大人们忙着摆放供品：水果、肉、饭、酒；挂纸钱，放火炮；点香蜡烛烧纸钱。接着排队敬礼，跪拜，磕头。然后自由活动，我们小孩子像笼中的鸟，在坎坝逮猫，疯狂地追来打去，野耍，没有丝毫对祖先的怀念之情。一是人小，没见过祖辈；二是没听过祖辈的故事，什么都不知晓，谈何有情？

　　扫墓完毕，惯例是要去给王植三公拜年，他常常为我们打扫清洁，以此表示谢意。其实我们两家是同一祖先的后代，因种种原因我们也走得勤，亲如一家人。后来我姑母(姑父娄元亮)的女儿娄坊三表姐嫁给了她当诗人的舅舅叶知秋(原名王才欣)，两家更是亲上加亲。

从植三公家返回的路上，地里的豌豆尖，油菜藤嫩嫩的，绿绿的吸引着我们的眼球，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摘起来。这事在过年是没人管的，听说当地有这一风俗，好像叫“偷青”。我们摘了不少，高兴地满载而归，故乡的事至今难以忘怀。

作者:王能静出生于宣汉桃花乡现居重庆沙坪坝，为宣汉籍中国近代著名美术教育家、国画家、北平漫画二王王君异先生之二女。“七七”事变后，王君异北平归来回到家乡，曾任宣汉南坝私立精英中学校长(现宣汉南坝中学)。